一旁,一直關注着宋笙和方喬二人互動的江譽忍不住微微皺眉,自從宋笙露出奇怪神情後,就再也沒有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以那孩子的性格,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纔對,況且方喬一直在和她說些什麼,她的神情越來越堅定。
“譽,在看什麼?”葉清婉的手柔弱無骨,輕輕騷摸着眼前人的掌心。
“葉小姐,請注意下基本禮儀。”江譽扯了扯嘴角,有些冷漠道,“我二人還沒有深厚到可以互喚單名的情分。”
“江總真是愛說笑。”葉清婉風情萬種,“除了我以外,莫非還有女人和你有情分?”
“我母親。”江譽臉色柔和,“還有我未來的妻子。”
“江總果真是好男人。”葉清婉揚起一絲冷笑,卻顯得嫵媚動人,“不知哪位有這樣的榮幸,獲得這種殊榮?”
舞會臨近結尾,江譽瞥向宋笙,後者的臉色變得堅定,他從未在她的臉上捕捉到這種神情,而她的舞伴方喬的側臉也僵硬起來,兩人之間的氛圍十分怪異。
葉清婉順着江譽目光看去,輕笑:“莫非是宋小姐?”
江譽沉默不語。
她不會有機會的。
葉清婉笑靨如花,妝容完美的她襯托上優雅的舞姿更是透出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自信和美。
一曲終了。
掌聲,隨之而來的,是極具穿透力的掌聲。所有人都鼓起掌來,臉上的或讚賞或震撼的神情,無論是作爲大提琴手還是一名舞者,葉清婉都毫不遜色,甚至優秀得讓人嫉妒。
燈光絢爛,掌聲如雷,宋笙恍惚着落入了林明耀的懷抱。
葉清婉的舞蹈還沒有結束,她緩緩地蹲下行禮,盛大的舞會在她的一低眉之間,由高潮至寂靜。
“多謝江總。”葉清婉站了起來,身姿綽約而動人,“獻醜了。”
“葉小姐謙虛。”江譽微微頷首,鬆開了葉清婉的手。
二樓平臺上,一名侍者正在調試麥克風,接下來是來自壽星葉老的時間。葉老一襲黑衣,他的身邊是銀色晚禮服的葉清蕪。
“那麼我先失陪了。”葉清婉端了一杯加冰的白蘭地,在江譽眼前微微搖晃以表歉意,無論是禮節或表情都絲毫挑不出錯,她是個完美的女伴。
江譽依舊帶着禮貌的笑容,可他的周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宋笙跟着林明耀離開會場了。”方喬是這樣說的。
沒有星星的夜空下,黑影現在離海天盛宴不遠的角樓上,看着城市裡的人漸漸消失,小轎車的燈光像螢火蟲一樣分散到城市的各個角落後熄滅了。沒有人再從建築裡涌出來,比起喧囂的白天,夜晚的南汜顯得更加嫵媚動人。
林明耀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黑衣侍者禮貌地爲他引路,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車庫,宋笙記得江譽來時開了一輛1001馬力的布加迪威龍,而林明耀的是一輛勞斯萊斯的敞篷車。
“想去山上嗎?”林明耀柔和的臉在燈光下有種特別的英俊,他一直是個好看的男人,關於這一點,宋笙從不否認,“山上的空氣很適合聊天。”
“不用這麼麻煩,我只是想劃清一下我們的關係。”宋笙的臉上是慣有的笑容,可語氣卻僵硬得可怕,“在離開B城之前我想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我們已經正式分手,如果以前的事情沒辦法否認的話,那麼從現在起,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包括「相識」。比起陌生人而言,我想我對你連基本的善意都沒有,你明白了嗎。”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林明耀明白,這是宋笙的底線,也是逆鱗。這個女孩可以接受你對她的無禮,斥責,甚至是鄙視和辱罵,因爲這些是你的態度,所以她完全可以忍受,但唯獨不能背叛她。
信任是來自於雙方的感情,沒有感情就不會有背叛,你拒絕了她的感情,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這聽起來很公平吧?
林明耀低聲笑了笑,換了檔:“我不認爲這是一個合適的交流場所,江譽很快會找到這兒,宋笙,你除了跟我走以外,別無選擇。”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在你們二人之中選擇你?”宋笙冷笑,她鮮少露出這樣的神情,因爲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足以讓她感受到背叛這種恥辱的人,他們都已經死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存在於久遠的記憶裡,是要用整個人生去祭奠的感情,林明耀算個例外,葉清蕪也是。
“你們認識了很多年,甚至在我之前。”林明耀的笑容有些詭異的憂傷,“你不覺得這對我來說很殘忍嗎?”
“那是個遊戲。”
“我可不這樣認爲。”林明耀一字一頓地,用一種近乎於固執的語氣道,“誰會爲了區區一個遊戲,而在我的生日宴上說出要搶走你的話呢?”
宋笙沉默。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試圖思考總結出有關於自己對於他人而言的意義,無論是小C還是林明耀他們,她都毫無頭緒,是吧,沒有誰是非誰不可的吧?即便是相戀三年的兩人,甚至也會因爲一個小小的,甚至可笑的原因而選擇和自己的閨蜜出軌,那麼感情,羈絆,對於人類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只需要爲利益和慾望所驅使就夠了,爲什麼還要有感情這種東西呢?
對江譽和林明耀來說,她大概就是一個可以接近宋老的途徑吧。
可笑的是,她一直以爲宋老已經不在人世,在多少個孤獨的夜晚爲此而哭泣,卻在冥冥之中被人因此而利用,而所要索求的對象正是她已經裝進回憶裡當作懷念的人,無論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她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試圖理解林明耀的思考方式,對於某些人來說,他的思考很現實,或者說嚴謹,這樣的思維使人更理性,可理性是爲什麼所驅使,是利益?是慾望?總之不是感情,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又怎麼能夠被稱爲人呢?
“你僅僅是因爲這個,所以才選擇背叛了我?”宋笙埋下頭,聲音裡是一片悲涼,“你因爲一個外人的說辭而否定了我,和我們之間的三年,我真應該感謝江譽,如果不是他,說不定這樣的隱患要延續到很多年以後,也許是結婚後,或者生個孩子後?或者當孩子長大成人後發現你們的苟且,那時這遲來的爭吵纔會爆發,你比較喜歡這樣的結局?”
“怎麼可能會有爭吵。”林明耀看上去很悲痛,他伸出手想要擁抱宋笙,被後者躲過,甚至不願擡頭看他一眼,“我原以爲我們的感情經過三年的沉澱已經無堅不摧了。”
“可是你讓它產生裂縫的,是你們!如果你們沒有心存那樣的念頭,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宋笙的肩膀微微顫抖,語氣卻依然平靜,甚至平靜得可怕,“林明耀,是你毀了……”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宋笙的話,她的肩膀猛的縮了一下,她竟然覺得這個步調十分耳熟,是江譽慣有的聲音,只有他走路才這樣沉穩,右腳的力度比左腳略重,要很仔細才能分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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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耀也沉默,過了許久,聽見他招呼着“江總”,嗓音微澀。
以往宋笙聽見這樣的聲音總是會爲他擔心,會特意去藥店買好喉嚨痛的藥片監督着他喝下去才肯罷休。
那時候的青澀與深情,如今回憶起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權當做年輕不懂事罷了。
江譽沒有回答,估計是頷首了事。雖然他爲人冷漠,卻十分注重禮儀,大概是受日本本家的影響。
宋笙低頭胡思亂想時,一個黑影停在她的面前,身上一陣重負,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來,卻被一個力道溫柔地制止住了。
“山上氣溫低,你穿成這樣會着涼。”明明不是聽了幾年十幾年的聲音,卻好像已經被唸叨了幾百年了,熟悉的感覺讓人莫名心動,“李斯特可是煎中藥的好手,會苦死。”
宋笙擡起頭,是江譽的臉,挺拔的鼻樑和秀氣的眉毛,一張臉如雕刻般細緻,尋不出瑕疵,這樣一個人在她大一的時候擄獲了她的心,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另一個聲音能夠同他一樣。
江譽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轉頭對林明耀道:“林先生這是要做什麼?”
林明耀笑的儒雅:“喜遇舊識,有些激動想要一敘,可是打擾江總了?”
“激動的心情可以理解,可強人所難可不太好。”江譽挑了挑眉,做了一個讓宋笙意想不到的事,伸手攬住宋笙道,“這位小姐是我的舞伴,林先生打算擅自帶她去山上可曾知會過我一聲?”
“這倒是我的疏忽。”林明耀絲毫不落下風,“畢竟江總是與葉大小姐成雙入對地出入各家舞會的,這女伴換的突然,我還真沒反應過來。”
兩個男人之間硝煙瀰漫,戰爭一觸即發,不過僅限於嘴炮,真正有涵養的人是不會動手的,更何況是地下車庫,這簡直拉低檔次。
可現在的宋笙沒有心思想這麼多,她的腦海裡一直飄蕩着林明耀的那句“成雙入對”,想起今天舞會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估計是對的了,她一直以爲是江譽平常並不愛攜女伴的緣故,卻忽略了他總是與葉清婉一道的事情,大概是兩人氣質相融,難以分清誰纔是誰的伴,就索性算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