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兆輝同樣很快就得到了程嵐跳樓的消息。
在看到那清楚的圖片之前,他還覺得那不過是謠言罷了。
只是他沒料到,過去那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能一笑而過的開朗小丫頭,竟然在這個時候自殺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後,他立刻前往了醫院。
在手術室外面守了一晚上的靳巖,也在這時候終於等到了手術室裡面的燈熄滅了。
隨後醫生走出,告訴他,因爲病人受傷的部位大部分是頭部,因此,她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聽着這樣的消息,靳巖再一次頹然了。
渾渾噩噩站起來,還沒離開,他就突然收到了來自前方突然兇猛的一拳。
然後,他就這樣倒在地上,不掙扎,不回擊,就這樣躺着閉着眼給面前的人打一頓。
這時候,孫兆輝也發狂了。
他一個勁地揚起拳頭,騎在靳巖的身上,狠狠的揍他。
他一邊揍他,一邊問他:“好好的一個人嫁給你,你怎麼就去逼着她去跳樓了?!你可知道,她最近受了什麼打擊!她奶奶生病了,然後她又知道你和他竟然是親生兄妹,可你怎麼還這樣對她!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一次又一次,一拳又一拳地揍打着靳巖的臉,直到靳巖聽到他問他,到底他跟程嵐說了什麼的時候,靳巖就喃喃自語道:“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那樣對她。我不該因爲看到你發過來的照片,就生氣地跟她提出離婚,還騙她我已經跟林玉柔在一起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孫兆輝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真正的殺人兇手,真正的逼死程嵐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一時間,就連他也茫然了。
緩緩放開靳巖,他頹然的坐在地上,然後害怕的看着自己現在已經充滿鮮血的雙手,顫抖着身子,終於哭了出來。
一時間,兩個大男人,就這樣一個坐,一個躺,橫在這醫院的地上;一個哭,一個茫然地開始內心麻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孫兆輝哭夠了以後,又緩緩朝着地上眼眸早已經失去了焦距的男人說出過去幾天那件事的原委,以及過去十年的原委。
等孫兆輝一說完,原本頹然的躺在地上,眼眸早已經沒有了焦距的靳巖,又再一次變得瘋狂、嗜血起來。
太過震驚於這樣的消息,原來,一直在他面前表現什麼都不管他的母親,原來纔是害得他和她當年分開的元首;原來過去九年,那不過是一場戲;原來,前幾天那張照片,也不過是因爲孫兆輝的嫉妒,來故意挑戰他的內心;原來,那個晚上,她是因爲突然知道自己和他是兄妹,竟然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而去找孫傾訴的,但是他卻故意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讓記者誤會;原來……
清楚了這些,靳巖就猶如由一開始沉睡的魔王突然甦醒一般,陡然間站起身來,並驟然朝孫兆輝一頓猛揍。
這一次,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揮着拳頭,一邊揍打他的臉部,一邊大聲質問道:“你爲何不早點告訴我你的真相!九年了,你們都一直瞞着我,當我是死人嗎?!”
這一次,孫兆輝也沒有反抗和回擊,而是一直被他打,但是在他大聲怒吼與質問的時候,他還是緩緩開口解答了他的疑惑:“程嵐當然不敢告訴你,我也當然不能告訴你,就因爲你那強大的母親。如果我們把這消息告訴你,程嵐的奶奶就會因此而死去,你覺得如果這樣,程嵐以後還會原諒你嗎?”
聽了這話,靳巖也終於停了下來,然後終於因爲體力的透支而緩緩從孫兆輝的身上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天以後,靳巖緩緩平靜下來,並且開始着手調查當年的事,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程嵐的奶奶,就在程嵐消失的那幾天去世了,而且去世的原因,還是因爲受了極大的刺激,是突然腦出血而亡。
如果他沒有記錯,程嵐奶奶去世的那個晚上,正是程嵐奶奶知道程嵐和他悄悄結婚並且早早地就生下諾兒那天,如果他沒料錯,她奶奶就是因爲知道他們是兄妹,然後又受了這樣的刺激而被氣死的。
如果是這樣,程嵐那時候該是多傷心,多自責啊。
而那個時候,程嵐還知道了他和她不過是兄妹,是不被世人說接受的兄妹……清楚了這點,他總算明白,前天,她爲何突然從學校帶走諾兒,去了一天的醫院。
可那時,他不但沒有陪在她的身邊,反而還在誤會她的出軌。
他,真的不是男人啊……
這世上,有什麼疼痛能比得過一個人發現自己因爲自己的錯誤,將自己最愛的人傷害得永遠醒不過來還要痛苦呢?
心痛到了極點,就麻木地失去了知覺。
他想,他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吧。
就在這時候,靳巖收到了一份快遞。
他知道快遞裡面是什麼,但是在簽收快遞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連着手指手臂,一齊顫抖得將自己的名字都寫歪。
顫抖着手指,從文件夾裡抽出離婚協議書的時候,突然他聽到了什麼清脆的聲音。
像是什麼金屬落地的聲音,拿來離婚協議書,他在茶几旁邊一看,發現在茶几的某一個角落,一抹白色的指環,此刻正躺在那裡微微顫抖搖晃。
這一刻,靳巖只感覺到,白色的鑽戒突然躺在那裡,就猶如當初程嵐躺在血泊裡掙扎一樣,閃過一抹白光,刺痛了他的眼角。
他突然間想起就在前幾個月,他還悄悄將這枚戒指圈在她的無名指上,並且發誓這一輩子要跟她廝守到老;甚至他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當程嵐醒過來看到他給她的戒指的時候,她是那樣的高興,以至於熱淚盈眶……
只可惜……一切悔之晚矣……
不知不覺,眼角的淚水就緩緩滑落。
打開協議書,他終究是看到了她那刺痛了他眼眸的簽名,以及後面多餘的一張白紙。
抽出一看,是一張她親筆寫的信。
信的內容不多,不過是寫了她身前的所有財產,都轉移到程諾的名下。
如此寥寥一句,沒有對他有任何一個安排,任何一句留戀的話,這無疑在顯示出,寫信的主人當時對他多大的怨恨……
望着她連遺囑都早早的準備好了,靳巖終於忍不住,哭倒在沙發上。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