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嵐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又發現自己這兩天一直忙着和靳巖慪氣,竟然忘記和他說自己今天就要出國了。
她站在二樓樓梯前,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去跟靳巖說一說。
將行李箱放在樓梯口,程嵐緩緩走到靳巖的房門前。
正準備輕輕敲敲他的房門,手輕輕一碰,門就自動開了。
程嵐一愣,以爲靳巖這時候就醒來了。可隨着房門漸漸挪開,她都沒有看到門後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程嵐這才知道,原來靳巖晚上睡覺根本就沒有關上房門,不過是輕掩上而已。
程嵐突然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一起同居的時候,她記得那時候靳巖睡覺都是習慣將房門關得嚴嚴實實的,這樣不關緊房門,就這樣輕掩着的習慣,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程嵐不知道,其實靳巖不過是在兒子和她一起住進來以後纔有這個習慣的。他不過是怕兩人到了半夜的時候,因爲有什麼突發事件,或者惡夢睡不着的時候,要來找他,卻久敲不開房門。
就在程嵐這樣想的時候,她又看到了此刻房門的正前方,一張KING的大牀就這樣豪華地擺在房間的中央,牀中心的被子微微隆起,房間裡有着微弱的細長細長的綿綿呼吸聲。
聽得出,此刻大牀上男子,正睡得極爲香甜。
看着這情景,程嵐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就在程嵐和靳巖兩個人在慪氣的時候,德叔悄悄來跟她說的話。
他說:“程小姐,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程嵐納悶,問道:“感謝我?”
德叔確認地點了點頭。
程嵐不解:“爲何?”
“你不知道,自從你和小少爺來了這裡以後,靳總臉上多了多少表情。我跟了老闆這麼多年,在過去幾年李,我可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過去的時候,我還一度以爲老闆不過是一個冰冷的冷血動物,可後來,我漸漸發現,老闆不但晚上睡眠不好,還會隔那麼久胃炎發作一次,同時還會高燒地昏迷了過去,那時候我還不解,後來我就漸漸猜到,老闆過去一定是有過什麼特別傷心的事情,纔會這樣的。
當然,直到最近你和小少爺住進來,老闆的胃炎不但再也沒有發作過,老闆的睡眠質量也好了很多,我就更加鐵定了這件事,而且還漸漸猜到,老闆過去的心病,應該就是程小姐你吧!”
程嵐那時候聽了這話,一方面是震驚的,一方面是心疼靳巖的傷害。
她想,果然那一晚,她還是深深地傷到了他……
而後,德叔又接着說道,“也許你不覺得這有什麼,但是在我看來,以前一直以爲是一個只有冷漠表情的冷血動物,這一次竟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笑容,焦急,擔憂,好奇,甚至還有生氣,這一刻,我突然感覺老闆不再是一個冷血動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着人生百態的正常男人。這短短的幾個月,我在他臉上見到的表情,比過去好幾年我在他臉上見到的表情都要多很多很多!所以……我今天跟你說這麼多……我只是想告訴程小姐你,其實早已經在他心中是無可撼動的地位。正是因爲老闆用情極深,我還請程小姐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他……作爲長輩,我真想一直看着他這樣快樂下去……”
程嵐當時其實在聽這話之前就知道了靳巖對她還有情,只是卻沒想到會用情這麼深,更沒想到他會因爲過去的那段經歷,會患下嚴重的胃炎,還有一些失眠症。這些都讓她心疼不已。
後來,程嵐也不知道怎麼的,就不知不覺留下了眼淚,並點頭答應了德叔,還承諾道:“嗯!只要他以後不離開我,我就再也不離開他!”
德叔後來滿意的離開了,程嵐卻哭得一塌糊塗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程嵐悄悄在心底下了這麼一個決定,她決定等拍完這部電影以後,就好好跟他相處相處,不跟他慪氣,不再做讓他生氣的事情,然後再跟他好好解釋當年那件事,希望到時候能夠得到他的原諒,並且兩個人能夠重新開始,重新在一起。
如今看着他睡得這麼香甜,程嵐原本心底還哽咽着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下去了。
推開半掩着的房門,她緩緩地也輕悄悄地走上前去。
雖然來靳巖家裡住了這麼久,這傢伙也經常藉口走進她的房間,可這一次卻是程嵐第一次走進他的房間。
在偌大的房間裡,雖然裝修得很豪華,擺設卻非常單一簡潔,而且更要命的就是,房間裡清一色的黑白調。
看這樣清冷的房間,程嵐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傢伙,房間裡都是這樣的裝修,他內心,得有多灰暗啊!
一邊走,一邊審視裡面,除了一張這樣大大的牀,和兩個小小的牀頭櫃,依舊一面用牆全部做成的衣櫃,房間裡就什麼都沒有了,黑白黑白,空落落的。
程嵐緩緩來到他的牀前,看着他那熟悉的容顏,安靜的睡姿。睡着了的他,再也不像平時那樣,不是跟他慪氣,就是在她面前裝可憐,亦或者就是偷偷摸摸的跟在她身後看她的背影。這時候的他,安安靜靜的,像一個安靜的,熟睡的大男孩,眉眼舒展,面部柔和,竟然顯得是那樣的帥氣又溫柔。
看着這樣的他,想起他平時的淺眠,程嵐突然不想把他叫醒,跟他說她要出國了。
於是,她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牀邊上,看着他,看着他,看了好長時間。
大約在時間差不多快要有限的時候,程嵐才緩緩俯身,輕輕地輕輕地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隨後才站起身來,再次離開,並輕輕掩上房門。
大約在七點左右,靳巖才從夢想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