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寧心偏着頭想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身處何處，她看了一下手機，都已經七點半了，嚇得趕緊爬起來，然後風風火火地疊被子、洗漱、換衣服……
老天！怎麼每次在長輩面前都睡懶覺？
出了門，發現梅媽正指揮着傭人在對面梅素雅的房間打掃，她愣了一下。
梅媽見到她，滿臉堆笑地討好道：“表少奶奶昨晚睡得好嗎？”
寧心臉紅了紅，總覺得晚上和洛靖祺胡鬧其他人都知道。她快速地回了聲“好”，便岔開話題問道：“梅媽怎麼在打掃洛……婆婆的房間？”
因爲不常住人，梅素雅的房間一般十天半月纔打掃一次。
梅媽“哦”了一聲道：“昨天江大爺住在樓下客房，晚上起來喝水，回房時不小心睡到了小姐的房裡。”
客房在二樓，梅素雅的房間在三樓，況且女子的房間跟普通的客房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吧，江一狄居然還能搞錯。可見再厲害的人在某些方面也不是全能的。
到了樓下，梅老夫人正在餐桌便看着廚房的下人擺放早飯。她是個生活精緻的人，一頓飯碗碟如何搭配她都有講究。
“外婆，今天吃的這麼好？”寧心走過去道。
的確不錯，光點心就有三種，還有皮蛋瘦肉粥，南瓜粥，意大利麪，牛排和煎蛋，咖啡、牛奶和果汁都用相應的杯子裝着，好看得很容易就讓人被勾起了食慾。
梅老夫人頗爲自豪地看了桌子一眼，笑道：“我是家裡最小的，怕我摔着碗，每次吃飯母親和姐姐都不讓我幫忙，偏生她們越不讓我就越想。有一次父親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就指着一盤菜說：菠菜綠油油的，用白瓷碟裝最好看了，怎麼能用搪瓷碗呢？讓人多沒有食慾啊！父親聽了很高興，把我抱在膝頭，還笑着對母親說以後要把家裡裝修都交給我。”
寧心聽了好一會兒才知道梅老夫人說的是未出嫁前的事，每個女人不管年紀多大，心裡最懷念的永遠是承歡膝下的日子吧。
她附和了幾句才道：“對不起外婆，我今天又睡過頭了，我應該早點起來幫你忙纔是。”像洛老爺子就有七點準時吃早飯的習慣。
豈料梅老夫人卻連連擺着手，“不用不用！我們家沒這樣的規矩，你們年輕人喜歡睡個懶覺都正常，即使你表哥表嫂他們在家都要到八點再起牀，廚房要做兩次早餐。”
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開明。
寧心笑了笑，問道：“阿祺呢？他吃過早飯了嗎？”
“今天都沒有呢！一狄在，他們兩人在外面打拳呢。”梅老夫人回道，“我就在屋裡準備這些早點。京都早上有什麼好吃的？無非就是豆漿、油條，頂死了再加上茶葉蛋，怎麼有我們江南這種地方做的早餐精緻？一狄難得來，我非要讓他大吃一驚不可。”
原來梅老夫人還存着這種心思呢！寧心笑得不行，又對她說的打拳一事很感興趣。她一直知道
洛靖祺身手不錯，但不知厲害到何種程度。
梅老夫人見她對着門外探頭探腦的，便興沖沖地拉着她往外走，“我們也去看看。”
初秋的早晨已有了涼意，但洛靖祺和江一狄卻赤膊上陣，打得汗流浹背，梅老爺子四平八穩地坐在一旁觀看的。
那拳式寧心是看不懂的，但梅老爺子卻看得全神貫注，就連旁邊守門的警衛員都不住地撇過頭來看，想來是有些精彩的，一拳一腳皆十分有力度。
看到寧心過來，洛靖祺微微有些分神，江一狄目光一閃，大喝一聲便收了拳。
洛靖祺來不及擦汗便朝寧心跑了過去，江一狄搖着頭道：“踔厲風發，但後繼無力，看來還是實戰經驗太少！”
梅老爺子沉思了一會兒，拍着椅子的扶手站起來，頗爲認同地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看來什麼時候還得把這小子弄到野戰部隊去訓練一陣才行。”
此刻洛靖祺正由寧心伺候着他擦汗，聞言扭頭衝梅老爺子道：“外公，我可不是你底下的那些兵。”若換作以前，他陪那些兵蛋子玩玩也無妨，可現在他都是有老婆的人了，大晚上的不摟着老婆睡覺，卻趴在草叢裡喂蟲子，他傻呀？
梅老爺子見他不長進的模樣，不由氣得鬍子歪了歪。
江一狄一邊穿衣服一邊對洛靖祺道：“梅叔訓練的野戰隊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強，你有這樣的機會不珍惜纔是真的傻。”
洛靖祺反脣相譏道：“這麼好的機會他親孫子怎麼一個都沒享受？”
“你！”梅老爺子被他話氣得一噎，後繼無人怎一個痛字了得？
梅老夫人怕祖孫倆吵起來，趕緊道：“好了好了，早飯都快涼了，你們不餓，我可是要先吃了。”
梅老爺子氣鼓鼓地率先往屋裡走。
寧心捂着嘴笑，洛靖祺作勢要擰她的鼻子，她趕緊扶着梅老夫人跑了。
見三人走遠，江一狄走過來道：“你真的不考慮進部隊？”以洛靖祺的天資，他進了部隊以後絕對大有作爲，這也是梅老爺子偏愛這個外孫的原因之一。
這些年洛靖祺雖然大部分經歷都放在洛氏，但梅老爺子這邊的訓練也從來沒放鬆過，江一狄以爲他終會繼承梅老爺子的衣鉢，沒想到這次回來卻發現他完全放棄了。
“我爺爺年紀大了。”洛靖祺找了個藉口。
誰都知道洛老爺子最討厭用暴力解決問題，想當初洛錦年也曾在軍部待過一陣子，陳嶺南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後來因爲父親反對，便提前回了家。
“你是因爲洛老爺子嗎？”江一狄撇了撇嘴，一本正經的人做這個動作真心有些違和感。“聽說你和荊立寒交情不錯。”
真怕洛老爺子擔心會和黑道大哥走這麼近？
“荊爺是個真漢子！”洛靖祺言辭中不掩對他的欣賞，這讓江一狄很是詫異。“我和荊爺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就不信江叔一無
所知。”
說完眼神直勾勾地向江一狄看來，這個神情，竟與某人出奇的相似。
江一狄愣了一會兒神，才笑着拍了他肩頭一下，道：“你這小子，將我的軍那？好吧，不當就不當吧，反正這是你們梅家的事，我一個外人也攙和不了。”
他說自己是外人時，語氣中有種冷酷的敷衍，洛靖祺爲這個發現心裡一驚，話也就自然而然出了口：“江叔，你和我媽是什麼關係？”
江一狄聞言眼睛不自覺地眯了一下，端詳了洛靖祺大約有兩三秒時間，嘴角才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問道：“爲什麼會這麼問？”
洛靖祺皺了皺眉，哪好意思說他對自己的關注有些過了，他明明給人的感覺是很冷情的人，就是江爺爺跟外公說起來，話語中也多有怨怪這個兒子不幫着自家子侄。而且這麼多年他們雖不常見面，但只要他有事，他決然沒有袖手旁觀的時候。就是二表哥梅蕭涵帶兵去洛家幫自己解圍那一次，聽說也是他給出的主意。
“女人和男人之間，除了親人關係，那就只有男女關係。”江一狄似乎也沒準備得到洛靖祺的答案，喃喃自語着，“你媽麼？你覺得我和她是哪種關係？”
除了以上兩種，還有一種朋友關係，但洛靖祺和江一狄一樣，覺的男女之間是不存在這種關係的。江一狄的問話真的是問倒他了，可心裡的疑惑總是無法釋疑。
有時候他想江一狄要是自己的父親就好了，母親不會那麼痛苦，自己也不用是別人眼中看着高高在上，卻是父母都拋棄了的可憐蟲。
這種消極的念頭也只是在洛靖祺腦中轉了一圈，他很快恢復常態，笑道：“是我問錯了話，江叔早已把人生奉獻給了國家。”
江家大郎終身不娶，更沒有暖牀女人的消息不是什麼秘密。
江一狄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道：“你小子看得倒透徹，也許我和你有這樣的緣分吧。”
說着擡步往屋中走去，那挺拔的身姿不難看出此人有着錚錚鐵骨。
洛靖祺莫名鬆了口氣，亦跟了上去。
快進屋前，江一狄又停了下來，等了洛靖祺走上前來，道：“我那時要是喜歡你媽，一定會在她嫁給你爸之前把她搶過來，你爸配不上你媽。”
洛靖祺聽罷竟是贊同地點了點頭，一則嫁給他爸是她媽的悲哀，等同於他爸配不上他媽吧。二則江一狄說的的確附和他的性格，這也是他並不確定江一狄是看在母親的份上幫自己的原因，而且據他所知，江家還未搬離梅家大院之前，江一狄和他媽並無交集。
江一狄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這次並未再多作停留，直接進了屋。
屋中梅老爺子卻怒氣衝衝的，洛靖祺還沒進屋，已拍桌子大喝道：“混賬，看你乾的好事！”
一干下人都戰戰兢兢的。
洛靖祺朝寧心看去，後者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