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人聲音洪亮,一聽就是個中氣十足的,在電話那頭的寧心想假裝沒聽見都不能,她氣急敗壞地吼道:“誰這麼沒禮貌地胡說八道?我勾搭你的嗎?誰纔是不要臉的那個?”
沒想到這女人病好了膽兒也肥了,洛靖祺心想,但他實在受不了耳朵遭受兩邊炮轟,回了句“我會叫人放了牧清風的”,就匆匆收了線。
唐恆得了他的指示,去外面給凰朝的人打電話了。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嫁了侄兒還想着叔叔,世風日下啊!”那柺杖聲音又響了起來。
洛靖祺直覺想給寧心辯解,但想到兩人一個未娶,一個已嫁,差別甚大,說不定今天過後兩人再無牽扯,也就閉口不說話了。
短暫的寂靜了片刻,角落裡突然傳來不協調的喝咖啡聲,聽着十分不雅,主位上兩位老人齊齊擰了下眉。
“江慕,你要喝咖啡滾回家去喝!”洛靖祺叱道。
換作往日江慕指不定迫於這惡少的淫威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他今天有恃無恐,笑嘻嘻地回道:“洛少,今兒可不是我賴着不走。”說着看向主位另一側身體挺得筆直的老人。
此人正是A市軍區最高司令官梅司令,也是洛靖祺的外公,見衆人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他微微掀了掀眼皮,卻是吩咐一旁的陳管家道:“也去給我倒杯咖啡吧,這金駿眉我喝着不習慣。”
那四平八穩的模樣,簡直比在自己家裡還自在。
而他雖沒有接江慕的話,卻是間接承認江慕是他請來的。
“這……”陳管家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個的主子洛老爺子,這陳管家自然是被洛靖祺派到海景房去照顧寧心的陳媽的丈夫,精明不及自個的妻子,卻勝在忠心耿耿。
這死老頭子,裝什麼裝!拿着柺杖的洛老爺子暗啐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陳管家道:“你還愣着做什麼?親家公想喝杯咖啡,我們家是沒有還是咋的?”
“哎!”陳管家忙不迭去了。
梅老爺子卻對洛老爺子的態度不以爲意,轉頭徑直問江慕:“昨晚本司令跟你說的事,這一晚該查好了吧?”
考察他的專業了?江慕挑了下眉,一手拎了桌上的文件袋子,一手拖了板凳,自來熟地坐到梅老爺子身邊。
可憐那價值六位數的紅木板凳就像玩具似的被他拖着走,發出刺耳的聲音。
其實江慕就是故意的,誰讓這一大家子太過分,整個晚上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吩咐這吩咐那的,他的親親敏兒都沒睡好覺,一大早還要頂着熊貓眼去洛氏被奴役。
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在小事上給這一家老小添添堵總沒關係吧?
“司令請過目,”江慕從袋子裡中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遞給梅老爺子,“事無鉅細,全在這了。”說着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洛靖祺。
洛靖祺好奇外公有什麼事需要出動A市的包打聽,因此只盯着那沓紙了,並沒有在意江慕的舉動。
而洛老爺子好像知道似的,冷哼一聲,
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樣子。
梅老爺子接過文件隨意地翻了幾頁,又遞還給江慕,隨意地說道:“我年紀大了,這些字不太看得清,江家小子,你念給我聽吧。”
江慕接文件的手就是一抖,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呢,梅老爺子這話說的軟和,可是其中隱含的不容拒絕讓人不敢不從。
江慕這下再不敢透露出一點點抱怨,認命地照本宣科:“寧心,女,24歲,北揚大學藝術系畢業……”
梅老爺子見他學乖了,微微笑了一下,終於恩賜般地命令道:“講重點。”
江慕一喜,把文件一合,快速地說道:“牧嘉琛愛的女人是同班同學劉婷璦,只是此女並不得牧老爺子的眼緣,聽從老爺子的安排娶了寧心後,還一直與劉婷璦暗度陳倉,與妻子並不親近,據說夫妻倆是分房睡的。”
也就是說寧心被逼無奈才嫁的牧嘉琛,而她很有可能還是完璧之身,洛靖祺眼睛一亮。
傲嬌到極點的洛大少爺雖說沒有處女情結,但他喜歡的女子若能幹乾淨淨,他還是極欣喜的。
梅老爺子自然沒漏過外孫眼中的那抹光亮,他不置可否地讚揚江慕道:“不錯,很詳細。”這小子居然能把夫妻倆未曾同房的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確實不負“包打聽”的盛名。
江慕下巴一擡,想要得意地大笑三聲,但瞥見梅老爺子矍鑠的眸中偶爾露出的凌厲,他還是謙遜地回道:“司令謬讚了。”
做了半輩子親家,洛老爺子自然知道梅老爺子打的什麼算盤,只見他重重地敲了下柺杖,以彰顯自己的存在感,然後瞪着孫兒道:“沒有與牧嘉琛同房又如何?她昨晚能勾着牧清風去凰朝那種地方,以後也能給靖祺戴綠帽子!我絕不會同意靖祺娶個二婚又品行不端的女子!”
“爺爺!”洛靖祺霍然站了起來,“我跟你解釋過了,她昨晚並沒有去凰朝,只是牧清風恰好去有事罷了!”
他是有些喜歡寧心,但還沒到非卿不娶的地步,只是爺爺把她說成到處勾引男人的賤女人,還是讓他心中不太高興。
見他維護寧心,洛老爺子更加生氣:“她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爲她和爺爺頂嘴?這還是別人的老婆呢,要是娶進門還不知是個什麼禍害!”
洛靖祺還沒出生,洛父就出車禍死了,洛母生下他後遠走異國他鄉,洛靖祺等於是洛老爺子一手帶大的,祖孫倆感情自然深厚,像今天這樣爭得面紅耳赤的情況是從沒有過的。
面對洛老爺子此刻的無理取鬧,洛靖祺心裡很不高興,明知道爺爺這樣對寧心不公平,可看着他氣得額角的青筋都冒出來了,洛靖祺也就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江慕同情無比外加幸災樂禍地看着洛靖祺,心中感嘆還是他家小敏兒好呀,乖巧懂事,也沒有鬧心的前男友、前夫,兩人每天相親相愛的,不知多快活。
梅老爺子看着憋屈的外孫子,嘆息一聲,意味深長地對洛老爺子道:“親家,現在的社會變啦,你也該與時俱進些,你難
道還想歷史的悲劇在孫子身上重演嗎?”
這句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洛老爺子臉色突然慘白起來,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濃濃的悲傷。
“爺爺?”洛靖祺擔心地喊道,不知發生了何事。
洛老爺子對他罷了罷手,犟嘴道:“你別說了,反正我不會同意的!天下女子都死光了嗎?我洛天的孫兒居然去搶別人家的媳婦,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不能搶別人家的媳婦,若寧心離婚了,不是別人家的媳婦是不是就可以了?洛靖祺兀自想着。
江慕卻看着面色不對的洛老爺子若有所思。
卻說寧心這邊被洛靖祺撂了電話後,氣得小臉通紅,心中咒罵了不下十遍。
她招誰惹誰了?不就去洛家開的凰朝借個廁所嗎?至於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先是被那個惡霸劫持到這荒無人煙的海邊來,差點淹死在海里,再來還要無辜被洛家的長輩罵。
那個惡霸纔不要臉,他全家不要臉!
盛怒中的寧心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小獸,完全與名媛淑女搭不上邊,而這樣的女子是不曾在洛宅出現過的,陳媽看着嘴角抽搐了一下,乖覺地把話筒放好。
冷不防寧心又把電話搶了過去,陳媽嚇了一大跳,寧心方醒悟了過來,尷尬地解釋道:“我沒車,想找個人來接我回去。”
陳媽聰明地揭過剛纔那一茬,笑着說道:“少爺離開前派了司機過來的,小姐想回市區的話可以吩咐他。”
寧心哪還敢再坐洛家的車?忙不迭搖手道:“不用了,我讓我家二叔接我就成,再說我的手機和包還落在他車上呢。”
陳媽也就沒再提司機的事。
牧清風被凰朝的人放出來後就着急地打寧心的電話,可一直不通,到了車上才發現她手機沒帶,寧心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往洛家趕,洛靖祺犯下這等惡事,他怎麼着也要找洛老爺子求個說法。
“寧心嗎?你在哪?還好嗎?”牧清風聽到熟悉的聲音,激動得差點落淚,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那混蛋對你做了什麼?你放心,若是牧嘉琛嫌棄你,我一定不會……”
“二叔!”電話這頭寧心急忙打斷他,“我很好,洛少沒對我怎樣,我之前冒犯了他,他抓我來只是嚇唬我一下。”
有些事,明知只有一層窗戶紙包着,卻不能去捅,一捅那就什麼都完了。
見牧清風沉默下去,寧心“咯咯”笑了兩聲,歡快地說道:“讓二叔着急了,下次我再向你賠不是,只是我現在還在洛少的海景房裡,你能不能來接我?”
這一聲聲“二叔”,叫得牧清風心都痛了,很痛很痛,但他能去怪寧心嗎?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在這場婚姻裡,她是最不幸的一個。
有時候真羨慕洛靖祺那個混蛋,做什麼都不用考慮後果,管她寧心是什麼身份,也別管牧老爺子和牧家的面子,把她搶了就走,他想他一定會好好愛她的。
“好,你等我。”牧清風良久纔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