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靖祺還沒走近餐桌,一張報紙已飛了過來。
“你自己瞧瞧!”梅老爺子怒不可遏,“上至警察局,下至平民百姓,總共六十五人,你全給告了,好本事!”
寧心不自覺地站直了身子,因爲洛靖祺這麼做的原因都是因爲她。
話說梅老爺子發起火來還真可怕,也不知她第一次見他時怎麼有膽量跟他嗆聲的。寧心一陣後怕。
洛靖祺卻是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有,撿起報紙粗粗掃了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回道:“外公你就是因爲這一點小事生氣?”那眉毛半挑的模樣,好像梅老爺子在無理取鬧一樣。
“小事?”梅老爺子眼睛都快瞪圓了,“他們中有一大半都是平民百姓!你把他們全告了,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現在這四十幾個人聯名上訴,說他們當時是因爲天黑,沒有看清楚,而那些記者更狡猾,一口咬定他們是聽見有人報案才趕過來的,聽見周紅姐弟的哭訴,便認定寧心是兇手。幾十號人都說是被人挑唆的,人云亦云並非什麼大錯,且進了警察局已然悔悟,洛靖祺這邊還不依不饒的,言辭間多有責怪他仗勢欺人的意思。梅老爺子在A市都任職大半輩子了,不說清正廉明吧,表現出來的也是剛正不阿的形象,這篇報道字字句句都在影射他包庇自個的外孫,他不氣纔怪呢。
而洛靖祺也不逞多讓,聞言冷笑了幾聲,反問道:“外公責怪我眼裡沒有王法,那平民就可以視王法爲無物了嗎?”
“你……”梅老爺子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人明顯是被人教唆鬧事的,打的就是法不及衆這個主意,既安撫了有些人,又可以趁機抹黑一下洛靖祺和梅老爺子。
梅老爺子瞥了寧心一眼,吐出一口氣道:“你媳婦不都沒事了嗎?快把這些不相干的人都放了吧。”
梅老爺子的意思很簡單,洛靖祺要搞李情嵐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些平民百姓就不要再牽扯下去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
可這也要洛靖祺肯聽才行啊!
他老婆都受了那麼大的罪,憑什麼這些人上嘴脣下嘴脣一靠,說冤枉人就冤枉人,他老婆難道活該被人冤枉?
“不行!”洛靖祺想了沒想便一口回絕,“我這邊只管告,人是黃九州抓的,憑什麼他讓我放我就要放?”若不是深諳不可操之過急的道理,他現在恨不得連黃九州都一塊收拾了。這事擺明了就是黃九州使的絆子嘛。
“你這倔小子!”梅老爺子被氣了個倒仰,“黃九州總算死了叔叔,他恨你也應該,民不跟官鬥你懂不懂?”
其實梅老爺子也算用心良苦了,幾個兒子、孫子都在國外他倒不怎麼擔心,就操心這個不省心的孫子,自己年事已高,也不知還能罩着他幾年,偏生他行事都不知道收斂。
黃九州頂頭有人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就像大家都知道這A市的土皇帝是梅老爺子一樣,洛靖祺不說避着黃九州一些吧,還非得處處
跟他叫板,明知道黃九州平時最敬重的便是黃國的父親這個叔叔,非得在黃平的婚禮上把人家的叔叔給氣死,這不是軸嗎?黃九州現在礙於梅老爺子和江一狄的關係不能把洛靖祺如何,可誰又能保證他過個十年八年的不會報復回來?梅老爺子自己都無法保證那個時候自己還在不在。
“外公你別說了,這事我主意已定。”洛靖祺道,神情中有着攝人心魄的冷峻,甚至當場打電話給阿祖,讓他別客氣,一定要往死裡告,不行把幫那些人報道的媒體也告上去,看誰還敢跟他作對。
電話掛了,洛靖祺還煞有其事地跟梅老爺子解釋道:“外公,你說過好公民得守法,所以你看我走的都是法律途徑,沒有用非正常手段教訓那些人。”
梅老爺子想到至今在監獄裡生不如死的蔣漢軒,還有抓進去一晚上沒到就自殺的江小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是絕對被氣的。
江一狄見狀嘴角抽搐得厲害,扭頭對梅老夫人道:“梅嬸你做的這些早飯比我媽靠譜多了,不是豆漿就是油條,我都不愛在家裡吃早飯。同是江南人,怎麼差這麼多?”
沒人不喜歡聽誇獎的話,再說梅老夫人也知道他這是故意岔開話題,免得那祖孫倆打起來,因此誇張地朝寧心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說:“我說的吧?”又對江一狄道:“你喜歡吃梅嬸天天給你做!”
反正她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又不麻煩。
江一狄便笑:“我也是公幹纔到的A市,統共不過五天。”
“是啊!”梅老夫人面露可惜,“你一走,也不知猴年馬月還能再見着面。還有你母親,都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搬走之後連一個電話都不給我。你有出息了,難道她還怕我帶着姑娘上去打秋風麼?我倒是想啊,可已經沒有姑娘了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梅老爺子聽得直翻白眼,衝着廚房便喊:“油條呢?我想吃油條,趕緊做了端上來!”
死老頭子!梅老夫人惱他難得在家吃個早飯還非整點事,因此拉長個臉不說話。
江一狄對梅老爺子說了一句“梅叔這口味倒還沒變”,回過頭來對梅老夫人解釋道:“我媽搬到京都後便生了一場大病,記憶也大不如前了,加上我的事,她整天恍恍惚惚的,我爸便尋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讓她療養,這幾年除了我們家人,外人基本很少見了。”
當初江家並不是榮遷,那些風雨飄渺的日子,就是正常人都能嚇出病來,別說江老夫人這個比一般人都要柔軟些的性子。
梅老夫人不說話了,就是生着氣的梅老爺子也沉默地吃着碟子裡的花捲,絕口不提洛靖祺惹出來的事。
寧心小心翼翼地推了洛靖祺一下,這人就跟無事人一樣吃着早飯。
寧心爲之氣結,重重地在他臂彎下面掐了一下,他突然嚷嚷道:“叫我做什麼?”
全部人都朝寧心看來,把她愣了好幾秒。
等梅老夫人和梅老爺子重
新和江一狄聊起江家的事,寧心才低聲質問洛靖祺:“你抽什麼瘋?”話語中有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洛靖祺把嘴裡的食物嚥了下去,纔好笑地問她:“不是你叫我的麼?”
呃……
寧心發現跟這腹黑的男人就不能講話,否則被氣死了他還會在一旁摳着鼻子數落你:“不是叫你別瞎生氣的麼?你看你,還非得把自己氣死。”
低頭喝粥,不說了還不行?
寧心不睬他了,洛靖祺反而湊過來,在她耳邊各種膩歪。“老婆快說,剛纔叫老公什麼事?”
寧心很想把盤子裡的麪條全部扣他腦門上,不過介於這人有點間歇性抽風的毛病,特別是在人多的時候會特別想表現自己是愛妻好男兒,寧心還是乖乖地回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江叔好像很瞭解外婆外公,一句話就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而她沒說的是,她感覺江一狄無形中好像在討好梅老夫人和梅老爺子。
江家已經搬走,江一狄軍銜也比梅老爺子高多了,等於說以後只有梅家請求江家的時候,江家卻用不着請求梅家,江一狄爲啥好像紆尊降貴在討好兩老?還大費周章地住到梅家來,真讓人費思量。
洛靖祺看了看互動良好的三人,特別是江一狄,感覺到有人注視,抽空還回視了洛靖祺一眼。
寧心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了幾圈,最後聽洛靖祺道:“江叔是貴客嘛,外公和外婆自然要捧着他們。等你哪天給我生個大胖兒子,他們也一樣捧着你。”
這男人,真不害臊!
寧心埋頭吃飯。
今天是週末,學校放假,但洛宇學院的籃球場仍舊座無虛席,原因是今天有比賽,對方也是一家名氣頗盛的私立學校,但比之洛宇還是稍差了些。
洛宇籃球隊的主力軍是歐陽晨和顧睿,與洛靖祺號稱“鐵三角”中的兩人,觀衆席的學生基本上都是衝着他們來的。
“晨睿加油!”
“洛宇加油!”
啦啦隊的熱情很高漲,但不知怎的,今天顧睿的表現很一般,本應該十拿九穩的三分投籃,球傳到他手裡,要不被人截了去,要不就是投不準,現場一片唏噓。
比賽過後,顧睿坐在偏僻的草地上,歐陽晨跑過來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抱怨地說道:“你今天怎麼回事?我們差一個球就要輸給中林了!”
“這不是沒輸麼?”顧睿回道。
“也是!”歐陽晨笑道,他只要能贏過中林的那隻“大猩猩”,贏幾個球無所謂。“你今天心不在焉的,被女朋友甩了?”
說着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嘴裡叼了根草,悠閒地看着頭頂的藍天白雲。
顧睿“哈”了一聲,自嘲地回道:“就我這身份,有哪個女人看得上?”
他難得有如此消極的時候,歐陽晨坐了起來,目光嚴肅地看着他:“嗯,看來你真的有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