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家的老宅院有一個很雅緻的名字-梅園。
蘇青卿在私人飛機上,她甚至想過這個園子應該是個古色古香的,至少也該是充滿了中式的味道。
下了屬於她的私人飛機,已經有司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而且還真是戴着黑色的墨鏡,雙手交叉的站在機場裡。
“你每次回家都這麼大的陣勢嗎?”
在蘇青卿的眼前,有三個人走了過來,裡面竟然還有她在香港遇到的俞念祖。
“走吧。”
樑惟成牽着她的手走下了弦梯。
“惟成啊,一路辛苦。”
三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白髮斑斑的老人首先走到了樑惟成的近前。
“你們到了?”
樑惟成的臉上仍舊是那種顏色,不動聲色的冷漠。即便是在和這三個人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都沒有半分的變化,透着骨子裡的倨傲。
蘇青卿隨在樑惟成的身後,偶爾也只是笑笑,也不說什麼,當樑惟成牽着她的手走到這三個人的面前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給她介紹一下,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她親眼見着俞念祖打開了車門,樑惟成坐了進去,擡眼看她。
“快點。”
蘇青卿略略的對樑惟成坐了一個笑容的樣子,她顯得有些緊張。
當他們兩個人所乘坐的林肯飛快的駛過了繁華的街道的時候,蘇青卿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後面緊緊的跟着的兩輛林肯。
當三輛車終於停到了一個古銅色的足有三米長的鐵門的門口的時候,蘇青卿看着沉重的鐵門徐徐的打開。
梅園的銀灰色的銅製牌子豎在大門的左側,蘇青卿要極注意的看了看,碩大的兩個字極其規整的刻在上面。
“我母親的名字裡有一個梅字,所以,這裡叫梅園。”
樑惟成簡單的解釋了一句,就時候汽車已經駛進了別墅,穿過歐式的庭院後,停在了一座純歐式的建築的面積足有多半個球場大小的別墅的門口。
兩個人走進去的時候,那些進入了蘇青卿的眼簾的所有,都遠比電視裡看到的所謂的豪宅要更加的顯得震撼人的眼球。
因爲,放眼放去,每一處幾乎都堪稱得上完美,每一個陳列品都像是精美無雙的藝術品,幾盞大小不一的卻都是玲瓏剔透的水晶吊燈,造型各異,映在眼裡,是逼人的奢華和權勢的威儀。
蘇青卿站在門口,樑惟成這時候已經鬆開了她的手,不過是他在換下西裝外套的功夫裡,一位身着黑色緊身旗袍,項上戴着一串珠色極其圓潤完美的女人已經站到了蘇青卿的面前。
這個女人笑容可掬的笑,眉眼裡有幾分讓蘇青卿眼熟的樣子,仔細的看便認出了眼前人一定是樑玲瓏的母親了。
蘇青卿先開了口。
“你好。”
“你好,我是玲瓏的母親。”
這個女人極彆扭而且是過分矜持的面容,讓蘇青卿覺得有些詫異,她下意識的回頭去找樑惟成。
“你不用找了,他上三樓見老爺子去了,我帶你去臥室換衣服吧。”
蘇青卿在這個女人客套得實在是讓蘇青卿覺得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口吻裡,跟在這個女人的身後。
蘇青卿的手裡沒有行李,而是後面有一個傭人拎着,跟在她的身後。
“就是這間了,裡面的東西我都讓他們換了新的了,有事你隨時吩咐傭人就好。”
說完了以後,樑玲瓏的母親在蘇青卿的面前,擠出了一個極勉強的笑,然後便轉身離開。
蘇青卿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她甚至覺得這個女人的脾氣有點陰陽怪氣的讓她覺得難受。
她應該叫這個女人什麼?阿姨?小媽?還是什麼?
蘇青卿正在糾結着的時候,房門被敲響,她走過去打開,外面站着的赫然是她沒有預料到的人。
“建琅,你怎麼和玲瓏在一起?”
蘇青卿見到站在樑玲瓏身後的蘇建琅竟然比幾個月前像是又高出了一些。
“樑小姐說你來了。”
蘇建琅雖然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淡,可是,少年的眼睛裡卻傳遞着很多的他沒有表達的意思。
蘇青卿這時纔想起了樑玲瓏。
樑玲瓏看着蘇青卿,眼裡帶着很濃的笑意。蘇青卿也笑着迴應。
把兩個人讓進了房間裡以後,蘇青卿這纔有時間問樑玲瓏。
“你回來了?”
“嗯,兩個月前就回來了。”
樑玲瓏和蘇青卿並坐在一個雙人沙發裡,才坐穩了,樑玲瓏就對蘇青卿說道。
“我想求你個事情。”
“什麼?”
蘇青卿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能幫到樑玲瓏的,除非是關於方碣石的。
“你知道的,臭石頭現在在香港,明天我哥要在宅子裡爲你辦個酒會,我想你把那塊臭石頭請來。”
說話的時候,樑玲瓏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她低頭的時候,甚至
有些小女孩特有的扭捏的樣子,可是,蘇青卿卻不敢這麼痛快的答應。
也就是在蘇青卿還遲疑的時候,樑玲瓏煞有介事的對蘇青卿極認真的說。
“你要是幫我,我就把你搞定我媽咪。”
“什麼?”
蘇青卿先是愣了一下,等她明白過來,又不能在樑玲瓏面前表現出其它的表情,只能含着苦笑的忍了又忍。
“別裝了,我知道我媽咪,明天就要把大權當衆交出來了,她奮鬥了這麼多年,沒有成爲樑家的女主人,你還沒進我們樑家的門呢,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她努力了二十年都沒有得到的東西,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高興。”
“可是,我爲什麼要與你交換呢?”
蘇青卿在樑玲瓏面前不得不裝出了一副極淡定的模樣,否則,她真不確定自己能搞定得了眼前的這位大小姐。
“要知道,我並不打算在香港常住。”
“我大哥沒和你說過嗎?”
樑玲瓏有些詫異,她沒有想到大哥會連這件事情都沒有告訴蘇青卿。
蘇青卿試着問了一句。
“什麼?”
“你們結婚以後,肯定要定居香港的,不可能在大陸常住。要知道,樑家的根是在香港的,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蘇青卿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至少在今天之前,沒有一個人與她說過與結婚有關的兩個字,包括樑惟成。
“你就沒有想過嗎?”
樑玲瓏看着蘇青卿目光裡的遲疑,她並沒有停住要說的話,反倒是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蘇青卿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嫁給她大哥嗎?
蘇青卿遲疑了好一陣,才緩緩的答了樑玲瓏的問題。
“我不知道。”
當她說完了這句話後,房間裡的氣氛蘇青卿自己都深感沉重和壓抑。
樑玲瓏似乎也是意識到了,她卻只是嫣然一笑,很善解人意的沒有追問下去,反而是問蘇青卿說。
“你愛我大哥嗎?”
愛與婚姻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蘇青卿從不否認她對樑惟成的愛有多深,但是,她同時也看得到她和樑惟成之間是那麼的缺乏溝通。
樑玲瓏的請求,蘇青卿到底還是沒有答應,樑玲瓏纏了她一會兒,見蘇青卿仍不鬆口,也就沒再死皮賴臉的折騰下去,反而是極安靜的走了出去。
如果是樑惟成這時候肯定是知道樑玲瓏是有什麼駭人聽聞的算計的,可是,蘇青卿顯然已經被剛纔樑玲瓏的幾句話說得沒了去研究她的心思了。甚至蘇建琅也在過了一會兒就走了出去,而且是拿走了她的手機,蘇青卿都沒有意識到。
在梅園裡有兩個游泳池,從蘇青卿的房間裡出來以後,樑玲瓏就戴着一個墨鏡,躺在一個躺椅上,直到蘇建琅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都沒有摘掉墨鏡。
“短信我已經發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你要做到。”
蘇建琅處在變聲期,半是孩子半是大人的嘶啞聲調,又被他壓得極低,年輕的男孩子的臉上此時透着關心,還有堅定的決心。
樑玲瓏透過墨鏡看着他。
“我不會忘的,放心,只要明天晚上你肯幫我。”
樑玲瓏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她今年十九歲,如果到了二十歲生日的時候,她還沒有把自己的婚事搞定了的話,那麼她就只能嫁給紀笑天那個老男人了。
這是樑國鬆給她們娘倆找的後路,至少在他百年以後,讓她們娘倆有個棲身之處,可是,樑玲瓏是那麼的喜歡甚至是迷戀方碣石,甚至是爲了他,她已經什麼都可以不顧了。
蘇青卿在房間裡才呆了一會兒,就有一個傭人上來對她說。
“少爺說,請您過去一趟。”
蘇青卿套上了件純紡的小西裝外套,一件V字領的雪紡襯衣,配着一條同樣是白色的棉質悠閒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樣式極規整的小皮鞋。
雖然在北京的時候,蘇青卿就見過樑國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緊張,以至於在出了門以後,又重新回了房間,在鏡子面前極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自己的這一身裝束是不是有失禮的地方。
樑惟成要她去的地方並不是樑國鬆的書房,而是別墅頂層的露天陽光房。
當蘇青卿走過了最後的一階樓梯,繞過一株極大的綠植以後,她看到樑惟成和父親各坐在一個藤椅上,兩個人間的氣氛有些怪異,說不上平和,更說不上親切,而是帶着一點點的緊張的氣氛。
蘇青卿才進去就看到樑惟成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甚至在樑國鬆的臉上也是一副同樣的模樣,只是父子倆個人這時候像是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
直到傭人退下去了以後,蘇青卿纔要開口的時候,樑惟成先擡起頭,看到了蘇青卿後,便起身向她走了過來。
“父親,青卿過來了。”
樑國鬆並沒有在國內的時候,蘇青卿所見到的時候的輕鬆,也就在蘇青卿有所猶豫的
時候,樑國鬆擡起眼,掃過樑惟成後,對蘇青卿說道。
“來了就好,坐吧。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你講。”
樑惟成明顯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是他已經要開口說什麼了。
蘇青卿見勢趕緊攔了下來,搶聲說道。
“好。”
樑惟成的目光掃過蘇青卿,然後在蘇青卿的示意下,才轉身下了樓。
蘇青卿站在門口,樑國鬆並沒有讓她進去,也沒有讓她坐,所以,在蘇青卿猶豫着要怎麼先開口的時候,樑國鬆一直是盯着蘇青卿的。
“你知道剛纔他跟我說了什麼嗎?”
蘇青卿的心裡有一些不安,單單是樑國鬆語氣的沉重,她就覺得事情不可能簡單。
“他讓我把梁氏主席的這個位子給他,做爲他新婚的禮物。我卻不能說不。”
這些話,其實是不應該和蘇青卿說的,但是憑着樑國鬆多少年的商海沉浮,他的淺意識告訴他,也許眼前這個女人或許能幫他的忙。
其實,樑國鬆早已經把梁氏交到了樑惟成的手裡,只差香港本土的公司的實權,樑惟成幾次想要插手,樑國鬆都沒有真的放了權利。
樑國鬆的目的很簡單,他不過是想要給那兩個跟了他二十年的母女倆留些什麼罷了。可是,樑惟成不允許他這麼做,甚至就連樑玲瓏母女倆暗中的股權樑惟成都已經稀釋乾淨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保證玲瓏母女倆個人還能夠平安喜樂。”
“我不需要。”
蘇青卿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是樑國鬆現在的妻子,她仍然穿着剛纔的那一件黑色的裙裝,神情嚴肅的從另外的方向向樑國鬆走了過去。
“我不會讓我的女兒寄人籬下。”
蘇青卿知道,這個女人在看着她的視線裡,透着的是破釜沉舟的決心,這是向她在宣戰嗎?
“你這又是爲什麼呢?總好過你和玲瓏背景離鄉,不得安穩,我也是爲了你好。”
蘇青卿這時候陷進了在她自己認爲極尷尬的境地,甚至她有些懷疑這是樑國鬆和他的妻子有意在演戲給她看,可是,蘇青卿的心裡又拿捏不好分寸,只好垂着眸,儘量的遮掩她心裡的情緒。
“玲瓏有我這個媽在,我就不會讓她受委屈,而且,我手裡還有梁氏的期權,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們娘倆逼到什麼地步。”
“你……”
樑國鬆重重的看了妻子一會兒,又轉眼看向了蘇青卿。
他像是在深思什麼,又像是考慮什麼,蘇青卿看不明白,她只是覺得從她上來一直到現在都坐在那裡沒有動過的樑國鬆,並不是她曾經以爲的強悍。
“青卿,以後你就是樑家的女主人了,這個位置空置了足足二十年,如果你想在梁氏家族站穩了腳,不光是要有你丈夫的支持,我想你還需要其它的助力,否則,你會知道你的境地的困難。我可以讓曼妮幫你,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在必要的時候,顧全她們母女倆的利益。”
“我的保證?”
蘇青卿知道樑國鬆這是在和她談判,可是,她的籌碼又是什麼,一個身份嗎?
蘇青卿這時候又轉眼去看站在樑國鬆右手的女人,蘇青卿知道她已經被拉扯進了一張極大的利益網鏈裡,可是,她又有什麼其它的選擇嗎?
“你相信我?”
蘇青卿一時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能爲樑玲瓏母女倆做什麼,所以,她反緊接着反問了樑國鬆一句。
“我覺得您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樑國鬆站了起來,蘇青卿即時就覺得氣氛更加的緊張,當她看到樑國鬆波瀾不驚的眼神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樑惟成與他父親的不合。
樑國鬆站在蘇青卿的近前只有五六步的樣子的位置才停了下來,然後,他像是極溫和的對蘇青卿笑了一笑。
“我相信你的保證。”
蘇青卿沒有給樑國鬆答案,顯然樑國鬆也不需要蘇青卿的回答,父子倆在脾氣上,竟然是出奇的相似。
樑國鬆說完以後,就從蘇青卿的身邊走了過去,擡步穩穩的向下走。
蘇青卿卻只能站在那裡不動,因爲,她看到了這個她只知道名字叫曼妮的女人,竟然用一種近似乎於恨的眼光在看着她。
“如果你敢打玲瓏的婚事的主意,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是一種怨毒的類似於詛咒的語氣,蘇青卿覺得匪夷所思,她略略的皺眉,不解的看向已經走近了她的女人。
“他們倆都告訴我,你是如何的善良。我可以告訴你,我根本不信。不管你現在披着什麼皮,我都不會讓你們倆這麼算計我的女兒。”
蘇青卿神色訝異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甚至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在蘇青卿的眼裡,樑惟成是一直對這個妹妹算是縱容的,而且也還算得上疼愛。可是,爲什麼這個母親會這樣的恨對樑玲瓏疼愛有嘉的樑惟成,她的恨又是從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