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琛的白襯衫上灑滿了斑斑點點地湯漬,西裝褲也溼了一大片,因爲一個手誤打翻了麪碗,而今弄的這般狼狽。
他雙掌尷尬舉高,低頭看着江萱萱埋頭撲在他衣襟上忙活着整理,瞧着江萱萱比他這當事人還要着急的處理着他的錯誤,於是他倒顯得好像沒事兒了一樣。
“哎呀,這件衣服要毀了。”扔完手上的一團紙巾,江萱萱又連抽來好幾張紙巾,低頭繼續擦就顧明琛的白襯衫,“老闆也真是的,吃麪都吃不安穩。這麼大了還跟我們寶寶一樣,吃飯摔碗,搞的自己一身髒。”
這邊給他擦就着,江萱萱嘴裡還不住囉嗦,她倒沒生氣,只是嘴裡一直打趣着顧明琛,幾句說的顧明琛臊了一臉。
照着顧明琛那桀驁不馴的脾性,他忍不了別人拿幾歲孩子來形容他,江萱萱也不例外。
他擰着眉頭拉開與江萱萱的距離,臉色氣煞的有幾分難看,“不用你收拾,我自己收拾。”
顧明琛有些彆扭,推開江萱萱以後,他起身站起,跨着大步離開,長腿邁的倒的挺快,眨眼江萱萱便瞧他拐進了儲物間。
而後,顧明琛拿着掃把與簸箕出來,馬上便擼起袖子在江萱萱面前大幹了起來。
他幹活的身影有一種家居男人的味道,江萱萱抱着孩子移到另一邊沙發上坐好,捧着下巴仔細看顧明琛。
很快,江萱萱又覺得看不夠,馬上換成手機打開微信錄起短視頻來。
“老闆,能告訴我掃地是什麼感覺嗎?”摁着錄製按鍵,江萱萱俏皮的問着。
顧明琛回頭看了她一眼,本來正思詢着要怎麼回答她,這一下瞧見江萱萱拿着手機像是在錄像的樣子,他迅速轉身回頭,乾淨利落甩下一記背影,而後,他磁性好聽的聲音響起,“別想套我的話,我不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我什麼事都幹過。”
最後一個字落下,正好微信小視頻的時間錄完,江萱萱點開回放看了一遍便果斷髮上了朋友圈,視頻上附字——某某某領導很勤奮啊!
江萱萱的微信朋友圈是強大的,之前因爲做包包代購的事情,她幾乎加了公司內3/5的員工,一條朋友圈發出去,等於大半個員工能看到這條消息。
幾乎可以說的發出後的半分鐘內,158個贊加評論,一下熱了江萱萱這部手機。評論下面,顧明琛好評如潮,一排刷下來都是‘絕世好男人!’‘這樣的老公請賜我一打!’…
“哈哈~”江萱萱看的樂呵呵地,面上揚着笑意,心內也不知道有多得意。
手機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江萱萱馬上便點進回覆,邊打字嘴裡邊不由自主的唸了出來,“統一回復,事實是老闆吃麪翻了碗,自己收拾殘局中…”
“什麼回覆?”耳朵一動,顧明琛立即捕捉到江萱萱這句話,他皺眉扭頭盯上舉着手機樂呵的江萱萱,“你剛剛做了什麼?”
“我發了個朋友圈啊~”江萱萱也不隱藏,直接翻過手機屏幕給他看。
隔的大老遠,顧明琛微眯的眸眼仍然能覷見她屏幕上那段視頻裡他勤懇幹活的畫面…
無意外地,他瞬間黑臉…
客廳裡的氣氛透着股生活的味道,江萱萱倒在沙發上,一手攬住寶寶,一手玩着手機,目光時不時覷向顧明琛。
兩個大人加個孩子,三口之家即視感。一種溫暖由心而生,忽的,江萱萱以玩笑樣的口氣再次問道:“老闆,你說我們像不像真夫妻啊?”
不久前她問過這個問題,江萱萱忘了當時顧明琛給了她怎樣的回答,也可能是沒有回答。
但這次她問話出口,顧明琛一怔,竟不由的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他懼怕婚姻,也不喜歡兩個人被家庭的枷鎖強行捆綁,可就在前段時間,他才用同樣的理由強行將她捆在身邊。
所以…
“我覺得我們挺像的。”在顧明琛沉默思索那時,江萱萱這邊逗着孩子,兀自開口接過她的問題,“老闆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們還有寶寶。要不是夫妻啊,那就是兄妹…反正就是一家人的樣子。”
“胡說八道。”才一提及‘兄妹’這個詞,顧明琛否認的極快,甚至回頭給江萱萱拋了記不友好的眼神。
那一臉表情似乎在說——他纔不想跟她當什麼兄妹。
江萱萱也不再繼續接話,她又繼續逗孩子,跟孩子玩濛濛臉的遊戲。
很快,客廳內清脆悅耳的笑聲再起,顧明琛默默收拾殘局,耳邊聽着江萱萱跟孩子的爽朗笑聲,心間彷彿涌過一層激流,心跳再度撞擊耳膜,敲打着他的胸膛…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顧明琛分辨不清。
……
次日的NewPlays公司內又多了兩條膾炙人口的八卦消息可談。
一是江萱萱被破格納入雁山活動的消息,二便是江萱萱昨晚發的朋友圈。不論哪條,都是明着通知全公司同事,江萱萱現在正得寵!
從江萱萱與顧明琛訂婚已後很長一段時間,公司內的同事態度已經變化。從一開始的不屑江萱萱到後來的吹捧江萱萱,再到如今,所有人都已經將江萱萱視爲正牌總裁夫人,對她的態度開始轉而親近。
午間的員工食堂內,江萱萱那一條長桌坐滿財務科的同事,輕鬆的就餐時間,嘴裡嚼着輕鬆的八卦,那是江萱萱覺得最愜
,那是江萱萱覺得最愜意的時光。
這天的話題正談及大老闆顧明琛在家的私生活,同事們表示非常有興趣,各個帶着滿是期待的目光盯緊江萱萱,想要江萱萱能多爆一些料。
“老闆生活很精緻的,他有很詳細的作息時間表,要是沒有意外,他一般都照着那個時間去做。就比如說他早上起牀的鬧鈴是六點半,鈴聲一響他馬上起來,一分鐘都不拖延…但是他不會阻止我賴牀,平時早上出門也都是老闆等的我,他唯一遲到的那次,還是因爲我睡過了呢!”江萱萱也喜歡說顧明琛的事兒,只要不是詆譭他的,只要是她覺得可以說的,江萱萱樂於分享。
曾經她最怕同事們問到顧明琛的問題,生怕她一個嘴巴不對讓人家看出問題來。而今她很喜歡與全世界分享她所知道的顧明琛,因爲那是她喜歡的人,江萱萱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的人有多優秀。
從她嘴裡描述的顧明琛確實很優秀,她列舉的事例,無一不是在美化這個男人的形象。
“哇,老闆這脾氣看着冷冰冰地,其實有時候還挺暖的哦。”同事們的語氣是羨豔的,每聽江萱萱多說一件事,那表情便是多崇拜一分。
連丁媛有時候也會參與進這個話題來,“顧總確實是個挺好的男人,我家那個早上就從來不等我。他自己收拾完全了就直接甩門走人。”
“何止啊,老闆對萱萱也很好啊。萱萱,我現在好慶幸你昨天沒抽中雁山活動的名額啊,否則你要是中了,哪裡還多這麼一個名額給我們科室啊。”艾琪琪就坐在江萱萱對面,也隨衆一起羨慕着江萱萱。
公司大老闆的八卦可以說是公司內員工無一不想知道的。而整個公司上下,只有江萱萱一個人與老闆有着親密關係,自然而然,她成了八卦的搬運工。
財務科這桌同事圍圈坐着聊的火熱,江萱萱就像個大人物一樣被圍在中間擁簇,享受着所有人的關注。
這幅畫面落在柏慕眼裡,刺眼異常。
柏慕端着餐盤接近那張長桌,中高跟踩出凌厲聲響,每一下落地都隱着她胸中熊熊燃燒的怒意。
可能是看到柏慕正往這邊走來,財務科的同事以手肘撞上江萱萱的手臂,所有人的視線隨之移至柏慕身上,那一刻,全桌保持安靜,各式各樣的眼神直射向柏慕。
柏慕大概是這個公司裡最招搖,最受人嫌棄的小三了。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帶有厭惡與排斥,公司上下不知多少人明裡暗裡都在說她賤。
這種情形與當初江萱萱剛回公司時一模一樣,不過柏慕要比江萱萱臉皮更厚一些,她做到了無視所有眼神與聲音,只幹自己分內的事。
但唯有顧明琛的事柏慕忍不了。
於是,此刻端着餐盤的她高揚起下巴站在江萱萱面前,嗤之以鼻開口兇喝,“勸你最好收斂些起你的行爲,否則以後從雲端摔落谷底的感覺……會很悽慘。”
莫名其妙的警告讓江萱萱小有心虛,也讓江萱萱周邊同事怨憤發怒,各個開腔爲她打抱不平。
—“你說的什麼話啊你?嚇唬誰啊?你有什麼權利這麼警告我們萱萱?”
—“也真是不怕丟人,站在前女友的位置跟正妻較量,上次還差點被保安轟出去。不知道現在用的什麼臉面站這兒說話的。”
—“看樣子以前就是小三當慣了,當的這羞恥心都沒有了。”
女人要說起厲害的話來,各個話裡都帶着刀子。被這一羣厲害的女人圍在中間,江萱萱直覺得像是受到了保護,於是她乾脆不說話乖乖的做她這個安靜的正牌老婆。
不過柏慕也不是簡單的角色,所有人都在酸她抨擊她,柏慕充耳不聞。
她凌厲如劍的目光還直勾勾鎖在江萱萱身上,依然趾高氣昂地用鼻子來看待江萱萱,待無人說話了,復才又拋出一句恐嚇的話,“不要以爲所有人護着你你就能笑到最後。我告訴你,只要我在這兒一天,你的威脅永遠不會解除。除非,你能真正爲明琛生一個孩子。”
話裡暗藏玄機,聽的在場衆人懵裡懵懂地,各個不知所云。唯有江萱萱臉色‘唰’地白了一片,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似的。
柏慕連離開的時候也是揚着腦袋,微斂的瞳眸犀利無比,整個人高傲如鳳凰。
至她離開後,江萱萱才覺得周邊的空氣順暢了一些,壓力漸散…
“別理那賤人,說的好像你沒給老闆生過孩子一樣。”艾琪琪在一邊安慰江萱萱,卻不知,這種話對江萱萱而言並非安慰,而是壓力。
“哪天把你的孩子帶出來玩玩,在朋友圈裡多曬曬你孩子。那女人總會受到打擊退下的。”對面的陸美淇給江萱萱支着招兒,“我看她現在這麼生氣,估計是被你昨天晚上的那條朋友圈給氣到了。你昨天那視頻一發,馬上就被人下載傳到了羣裡去。她大概是看到羣裡的人都在羨慕你,所以她也嫉妒了。”
“那種女人臉皮山厚,咱們不要跟她正面過招,咱們就低調的秀秀恩愛,一點點氣的她放棄!”然後,又有同事給江萱萱出招兒了。
江萱萱睨向陸美淇,眼神帶着質疑,“這樣就行嗎?”
“當然行啊!我跟你說小三最經不起的就是正牌秀恩愛!”陸美淇拍着胸脯,胸有成竹下着保證,“你多曬曬你跟老闆的幸福生活給她看到,讓她知
到,讓她知道她沒地方可以插足,以後她肯定也會識趣的放棄。”
陸美淇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江萱萱思索了許久,心裡也暗暗打起算盤來。
她想想,那柏慕之所以對她這麼仇視,不就是因爲把她當情敵嗎?
她放棄不了老闆,那麼只能讓柏慕自動放棄。要是柏慕能自動放棄,這件事不就很好解決了?
一番思索計較過後,江萱萱緩緩點頭,自己給自己的想法加了個贊。
這樣的話,以後她可得多曬曬幸福,得讓那柏慕知難而退啊!
……
那樣一條小視頻由朋友圈內發出,繼而擴散瀰漫到全公司,顧明琛名頭更甚,各種小麻煩紛至沓來。
NewPlays九樓總裁辦公室內,於子希不知道是第幾次因爲江萱萱的事情找上了他。
隔着一張辦公桌的距離,兩人對面而坐,於子希一臉凝重地盯緊顧明琛,“都說了200個名額,昨天下午我就把名單報給對方了,雖然只加了一個,可你這樣言不守信,真不怕員工們笑話啊?”
也就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全公司員工人盡皆知,於子希還是爲了此刻找來,清晰可見的是他對江萱萱的針對。
“有什麼好笑話?我不過只是帶了個家屬,費用自出。”顧明琛帶着一隻耳機,與於子希說話的時刻,他的目光是落在筆記本顯示屏上的。
對面而坐,所以於子希沒有發現,顧明琛的顯示屏正播放着昨晚江萱萱給他錄的小視頻。
裡面前後就2句話,這個早上顧明琛重複播放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細細感受着視頻裡所透出的生活滋味,嘴角一直勾着好看的弧度,溫柔笑意呼之欲出。
“我哪裡是在跟你討論費用的問題啊,拜託你關注關注你跟江萱萱的消息。你們現在越來越高調了,你讓她三年以後怎麼低調離開?”於子希的手指敲注桌面,發出‘扣扣’聲響,像是在給他自己助勢。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顧明琛。
顧明琛突然起身坐正,指腹點在筆記本上,將視頻暫停下來。
他挑着眉目視向於子希,微勾的脣角輕啓,“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還有合同的事。”
“所以啊!我拜託你做事情注意點啊,你現在可不是以前的一個人,身邊有個孩子呢!你的一舉一動現在都被人家盯在眼裡啊!”於子希的語氣在層層遞進,慨慷激昂,一句話下悄悄指了好些人。
陸家那夥人,柏慕,可能還有另一個黑道家族的人……
於子希看起來壓力比顧明琛還大,在這方面上,他極度緊張。
“你擔心的這些,與江萱萱有何關係?”嘴角抿出隨意的味道,顧明琛反而正直凜然,“她跟孩子處的很好,她也喜歡孩子。合同應該可以廢了,我決定讓她一直留在我身邊。”
“什麼?”本來還想用孩子來提醒他,沒成想得到了這種回答,於子希驚得張大了嘴。
這還是頭一次顧明琛在於子希面前護犢子般的爲江萱萱說話,某些事情從他不加掩飾的話中能清晰探知,“我覺得江萱萱很好,所以你也別在針對她了。你真閒着沒事,就去對付對付柏慕。這週末雁山的活動,我可不想看到她折騰出亂子。”
於子希聽的懵了一臉,張着嘴巴半天道不出話來。
正當這時,顧明琛復又多添了一句,“我還得給江萱萱準備禮物,你有什麼好介紹?”
“NO!”尾音拖長,於子希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