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京都薛家,另一方光景。
彭淑婉帶了一盒保溫杯,正對着鏡子擦口紅,等了大半天不見薛琴從2樓下來,她大聲呼喝,“阿琴啊,你做什麼呢?你還去不去醫院呢?”
彭淑婉有些焦急,在接到江萱萱一家人又住醫院的電話後,她就忍不住想衝去醫院的決心。
她是沒想到,江萱萱回家以後纔沒幾天,就又鬧到了醫院去。
本來對他們兩口子還是挺放心的,最近都在折騰薛琴的另一半,
弄得她一時也就忽略了江萱萱那幸福的三口之家。
有顧明琛在,彭淑婉一開始也就特放心江萱萱在顧家的日子,但是沒想到,顧明琛出去出個差,家裡又發事兒了。
江萱萱告訴彭淑婉,是因爲凱兒發了高燒才住的院,他們倆大人沒什麼事。
彭淑婉這才比較放心,馬上便讓下人煲了一鍋湯,然後呼着薛琴去找江萱萱。
要知道,女人出門,一般都要整頓很久。
但是薛琴整頓了太久太久,彭淑婉從頭到腳,一身行頭已經整裝完畢,口紅也塗上了。薛琴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二樓的樓梯沒一點聲音。
“我說你還去不去啊?趕時間呢!”彭淑婉看看手錶,又催了她一聲。
家裡的阿姨正好走過,被彭淑婉呼住,“良嬸,趕緊上樓催催阿琴,我這鞋子都穿好了,我就不上去了。”
“好的,太太。”應聲完畢,阿姨轉身便踏步上了2樓。
噠噠噠,樓梯踩步的聲音響起,在第一時刻傳到了薛琴的房間裡。
薛琴緊張的手心冒了汗,回身,她打開房門,快步走出。
看了一看,是家裡的阿姨,她心內噓喘出一口氣。
“小姐,太太問你什麼時候下去?她等不及了。”阿姨站在樓梯口,看着她還是一身家居服服裝,不免訝異,“小姐,你怎麼衣服都沒換好啊?這…太太這…”
“我身體不舒服,剛在牀上躺了一會。麻煩阿姨跟我媽說,我就不去醫院了。”撫着額頭,薛琴裝着病殃殃的模樣。
那阿姨是完全相信了,瞧得她這迎風弱柳的身子骨一搖晃,馬上整個人就緊張了一刻,“那小姐還是別去了,我馬上去跟太太講。”
“哎,阿姨。”那阿姨正準備轉身,又被薛琴呼住,“我真的挺不舒服的,準備睡一個下午。這就鎖門了,讓我媽別上來找我。”
“好勒,小姐。我這就去說。”阿姨非常配合的點頭,然後轉身下樓。
薛琴一直目送到阿姨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方纔又喘出一口氣,像是解放了一般。
樓下,彭淑婉聽到她用病藉口說不去醫院,臉色當即難看了一些,“就知道推推推。相親用這個理由,聚會用這個理由,現在去看妹妹也用這個理由。”
彭淑婉最近對薛琴的意見挺大,因爲薛琴那年紀也是一天天上去了,都已經是黃金剩女的年齡了。如果不是那京都第一名媛的頭銜支撐着,這種年紀的女人哪裡可能找到好男人?
她就作吧…
把自己我的人生作死,等日後孤獨終老的時候,就後悔這一輩子沒結過婚吧!
彭淑婉心裡也在置氣,但是沒說出來。
她只是擺擺手,有幾分不耐煩,“算了算了,我一個人去好了。萱萱等着我呢,又不是隻有一個女兒要疼。”
阿姨站在一邊稍顯尷尬,只得默聲不接話。
彭淑婉走了,樓下也就安靜了。
這讓薛琴也放心了許多。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推開門,濃濃的血腥味傳入鼻腔,惹的她眉頭一皺。
“怎麼樣?”反鎖了房門,她走步上去,一路走近至牀邊,看着牀邊的兩個男人,她目光更深,“你們還在我這裡躲多久?這畢竟是我家,我爸我媽都在,還有阿姨,實在不合適。”
此時,躲在薛琴房裡的兩個男人正是陸步城與陸成一。
薛琴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發生這種情況。
就在昨天下午,她的玻璃窗被敲響,那時候她正裝病的躲在房間裡,去逃避彭淑婉安排的相親。
結果就聽到了敲玻璃窗的聲音。
這種聲音對她而言並不陌生,而且這種聲音是某人的專屬。以這樣的方式來找薛琴的,除了陸成一,不會再有別人。
當時,薛琴心裡正想着陸成一。完全沒有料到,心心念唸的男人就這樣從天而降,在最合適的時機出現在她的房間。
但更讓她沒有料到的是,拉開窗簾,她看到陸成一揹着陸步城站在放置空調排氣的臺階上。
陸步城,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想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薛琴馬上便打開窗戶,放了他們進來。
接下來,便是緊急再緊急到急救時刻。
好在陸成一懂得多種急救方式,在薛琴的房間,用最簡單的東西,給陸步城進行了及時搶救。
他還只帶了一大袋子燒酒,用以麻醉陸步城。
當時的情形,薛琴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還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看着陸成一技術嫺熟的搶救,他也渾身是血,整個人透着危險與可怕的氣息,她心裡是又緊張又欣喜。
這樣的陸成一很帥,渾身上下透着男人雄性爆發的魅力,流下的每一滴汗水,在薛琴眼裡都同珍珠一樣。
黑色勁瘦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迷的薛琴好幾次不知方寸的擋了他的道。
陸步城膝蓋的兩顆子彈被取了出來,手肘的兩顆子彈也在很快的速度內被取出,陸成一用毛絨線給他縫了傷口,縫的不好看,但看起來比皮開肉綻是要好很多。
等着他處理完畢,陸步城不知道是被酒勁,還是被那鑽心的疼痛惹的,已經昏的失了知覺。
陸成一借用薛琴的衛生間衝了個澡,換上了薛琴給他的男式服裝。
在薛琴的房裡,他跟她坦白了,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才引起的這種情況。
薛琴聽後得到的是深深的震驚,她不敢相信,就這麼短短几天時間裡,顧明琛那邊跟陸步城鬧到了這種地步。
因爲一個孩子,連萱萱都收到了連累。
當時,陸成一從薛琴的眼睛裡看到了對陸步城的厭惡,他沒有選擇忽視,而是直接道,“所有人都可以討厭他,都可以排斥他,甚至都有權利在他最虛弱的時候捅他一刀。但是我不行。即使他只有最後一口氣,我也得救他回來。”
薛琴是不知道陸成一爲什麼這麼寵待陸步城,可從他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他對陸步城必須盡責。
這兩個男人傷害了她妹妹,薛琴本來沒有必要收留他們,並替他們隱藏。
可是,就因爲對陸成一的在乎,讓她鬼使神差的做出了違心的決定。
就像陸成一不會放棄陸步城一樣,薛琴也不可能在陸成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朝他伸出手來。
薛琴收留了他們一天一夜,這也意味着,這一天一夜,她都沒有離開過他的房間。
晚上,她躺在沙發上睡,陸成一坐在一邊地上,同時也看着陸步城的情況,陸步城一個人佔着牀。
沒有消炎藥,傷口的癒合純看個人體質。
到這第二天一早,陸步城便發了燒。陸成一之後再旁邊繼續對症下藥,給他退燒,盡心盡力的照顧他。
薛琴也在旁邊待着,一直待到現在。
看着陸成一對陸步城比對任何人都好,她實在忍不住想問,“既然明琛沒有想要對付你,那是別跟他作對了。早點回去不行嗎?”
薛琴是想勸着陸成一去別管陸步城了。可惜,她並不是很會勸人。而且,陸成一這麼有個人主見的人,也不可能會聽她的話。
就見着陸成一還在頻繁的給陸步城換着額頭的毛巾,帕子一丟,整個人神色凝重,“我說了,我不可能放他一人去死。”
這是打小起,陸成一對陸步城做下的承諾。
身爲兄長的他,對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弟弟唯一的,也是永遠不可能毀約的承諾——只要有他在,他就不會讓陸步城有事。
陸成一是個信守承諾的男人,他重情重義,也非常重視與陸步城的兄弟關係。
在顧明琛面前那麼傷害陸步城,爲的也都是保下陸步城一命。否則,顧明琛沒那麼快讓步,更別說放了他。
但是他的這番好意,陸步城並不一定會理解。
昨天被他帶走的時候,陸步城還恨他,昏厥前,都在說恨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最好是別放過他,陸成一可不想被陸步城恨着離開。
“那你有什麼打算?總不可能一直留在我這裡吧?阿姨每天都會來打掃我的房間,躲得了一兩天,躲不了一星期。”
薛琴沒出嫁,也沒有她的房子。如果有她自己的房子,就是留他們一輩子都沒什麼關係。
“不然,我出錢那你們住賓館吧?”薛琴提議,“隨便你們住多久,我也不會透露你們的行蹤。”
“不行。”馬上,就被陸成一嚴詞拒絕,“任何公衆場所都會被顧明琛的人發現。”
“發現就發現啊,明琛又沒說要對付你,你弄那麼心虛幹嘛?”薛琴忍不住說他,同時,不友好的目光落在陸步城身上,“救他一命就可以了,你難道真的想帶他躲一輩子啊?”
遠期的打算,陸成一已經想好了。
他料定顧明琛在看了那本日記後,肯定會反悔,會回過頭對付陸步城。
果不其然,昨天半道上,發現顧明琛的車子往墓地疾駛,從那高檔的碼數中,就能看出他來勢洶洶,肯定目的不純。
陸成一當即便做下決定,帶陸步城先逃!
於是,他們來到了薛琴這裡。因爲除了薛琴,陸成一不知道找誰會安全。
他的那些個好兄弟,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被顧明琛查出來,然後帶人找上門。只有薛琴,顧明琛不會懷疑,也可能想不到。
所以在這裡躲幾天,是陸成一的權宜之計。
雖然不知道那本日記上寫了什麼,但能讓江萱萱那種小白兔都一口咬定要殺了陸步城。陸成一斷定,裡頭肯定是一些過激的言語。反正顧明琛看到後,必定火氣大盛,而且這怒意,還能藏存許久。
所以這一段時間裡,有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非常重要。
“我必須在你這裡待幾天,幾天時間,讓他醒過來,身體恢復一些,我們才能走。”陸成一側頭,認真的目光落在薛琴身上,“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還。”
“怎麼還?”薛琴並不是很願意,“你現在還能怎麼還?連家都回不去,怎麼可能還的出來。”
薛琴是不可能放任陸成一不管,但是她就是見不得,陸成一拖着陸步城這個拖油瓶。
分明他一個人可以走得更遠,而且還能夠翻身。即使陸家沒落了,他依靠他自己的能力,也能闖出一片天地。
可是現在,他是怎麼樣都要帶上陸步城。
偏偏是陸步城…顧明琛最大的敵人…還是傷害萱萱的男人。
薛琴對他的印象驟降,怎麼也好不起來。
“要不讓我去跟明琛說說,讓明琛放他一條生路。然後你就別管他了行嗎?”
陸步城還有一點意識,耳邊有聽到薛琴嫌棄他的話,只可惜他不能動,否則,男人的尊嚴一定讓他立刻甩袖離開。
“現在去找顧明琛說沒用。”放下了一塊擰乾的毛巾,陸成一側頭看向她,“我欠你的,你希望怎麼還,我就這麼還。另外,顧明琛那裡我自己去說,你去說反而會多嘴,但不是現在。”
關於這個話題,薛琴已經沒法跟他再說下去了。
反正他跟她講,他一點都沒聽進去。
拉了張椅子在陸成一身邊坐下,薛琴只得以轉換話題,挑着其他的聊,“你說你們陸家沒落了,那你那老婆怎麼辦?”
現在的陸成一哪裡還有空管這種事情?
不過想也不用想,那種門面上娶去來的老婆,肯定是樹倒猢猻散,不會跟陸家共進退。
等着陸成一回去,離婚這件事情必辦。
但陸成一知道薛琴問這話問的是什麼意思,他不想給她希望,只道,“看她希望怎麼做,跟我在一起,她也挺自在,起碼沒有家裡人管束。若是離婚,她新嫁的男人,沒有我這麼通情達理,她反而會後悔。所以,她怎麼打算,我不好猜。”
薛琴也知道他的回答是什麼意思,反正就是在推脫,搪塞她。
這麼多年,他那裝死的態度,薛琴也習慣了。
“你不去禍害你老婆,出了事反而往我這跑,我就習慣給你當黑鍋跟墊背哦。”撅起嘴巴,薛琴意見又頗大,抖着腳,她滿口埋怨,“本來要不是你,我還能去醫院看看萱萱。你說她被柏慕打傷了,聽着我就覺得可怕。柏慕那種太妹,打人一點不留情。”
薛琴無意間提到了江萱萱,陸成一眸光一緊,腦海裡浮現過那兩晚他坐在江萱萱牀邊的畫面,手心偷偷捏緊。
“我打個電話給萱萱好了,問一下她身體情況怎麼樣?實在擔心的緊…”拿起手機,薛琴摁出江萱萱的號碼,當着陸成一的面,她撥打出去。
此時的薛琴,並未注意到,陸成一的目光正偷偷的往她這邊移,關注度被吸引走。
“萱萱,是我。”電話通了,薛琴馬上跟那邊的江萱萱攀談起來,“你寶寶情況怎麼樣了?還有你沒有事吧?媽已經坐車往你那過去了,我去不了,所以電話問問。”
就這一聲話問出,房裡的兩個男人耳朵偷偷豎起,一個關注着寶寶的情況,一個關注着江萱萱的情況。
“什麼?情況不好嗎?”薛琴提高了音調,擔心起來,“很麻煩嗎?”
也在問話落下的一刻,兩個男人皆是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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