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老太太怎麼會料到許長安突然提出同她一起去看樑悅錦的要求,當下就愣住了。
傭人忙在旁解圍道,“喬小姐,我們小門小戶的,哪有什麼規矩教給您?不過是老夫人擔心着大小姐纔要去看看。”
“這樣啊!”長安稍稍有些失望。
傭人和反應過來的樑老太太便暗自鬆出來半口氣,那另外半口還沒來得及鬆開,卻聽長安滿懷抱歉的道,“對不住老夫人,長安年紀輕,不懂得樑家的規矩大,內宅原來是外人進不得的,實在抱歉的很。”
她這一句簡直就是在罵人,幾乎沒把樑老夫人氣得背過氣去。她罵樑家在她面前拿喬作勢,連女孩子之間的正常交往都不許,她罵樑家老太太把她當外人,樑悅錦可是馬上就要嫁入喬家,給許長安做小姑子的人,她怎麼可能是外人,樑老太太以後纔是真正的外人!
如此一來,樑老太太若是再不讓長安進去,就是承認長安說的那番話了。她正巴不得樑悅錦趕緊嫁入喬家,給樑家帶來巨大的利益,何況長安說話彬彬有禮,又拿着自己年紀輕說事,她罵不得,回嘴不得,竟只能生生嚥下這口氣,黑着臉道,“喬小姐說的什麼話,樑家的規矩再大,也不敢拘着喬小姐!”
說着轉身扶着傭人往裡走,長安的臉皮向來厚,輕笑了笑,便跟在樑老太太身後朝着內院走去。
那傭人一直滿臉擔憂,不住的望喬老夫人,大概想提醒什麼,奈何老夫人正在氣頭上,竟然卯足了勁兒的只往裡面走。長安則不疾不徐的跟在他們後面,欣賞着這樑家穿堂過院的美景。
也不知走多久,終於到了處院子門口。
院門的敞開着,裡面傳來女孩子哭鬧的聲音和一個婦人責罵的聲音,話語聽起來很有些不堪和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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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拿鏡子照照看自個兒是個什麼模樣,那喬家現成擺着一個宋靜秋呢,人家那纔是正經的小姐,是喬家老夫人放在心尖兒上,比親孫女還寵的人,比起人家,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實話告訴你,你和喬家的婚事如今也只是明面兒上說定了,喬家的聘禮可還沒到呢,我若是在喬家人面前說上幾句你從前乾的那些事兒,你這輩子都別想嫁人!”
沒人回話,只有那女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樑老夫人尷尬的要命,臉簡直黑的跟鍋底似的,頗有些忌憚埋怨的瞥了眼長安。
長安沒言語,深深的笑着,事不關己的理了理襯衫的袖子。
樑老太太沒臉,只得扶着傭人大步進去,長安也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後邁步進去。
這院子很小,進門正對着一間正房,兩邊各一間耳房,都是不怎麼見光的房間,黑漆漆的,只有從正門進去這間還能透出些光亮來,隱約能看到裡面簡單的擺設着幾件舊傢俱。
院子裡亂七八糟的,光禿禿的地上扔着幾件破碎的衣服,料子看着倒是不錯。
樑悅錦髮絲凌亂,穿着一身舊衣服立在院子正中大太陽底下,臉色有些蒼白,人也搖搖欲墜的,像是要哭,卻到底沒哭出來。見有人進來,擡起頭,觸到長安的眼神,目光便是一緊,長安卻轉開目光,只留給她半個笑臉。
正房門口臺階上的陰涼地裡,站着個穿着入時的女子,一身碎花的寬鬆連衣裙,襯着素雅的臉,頗有些當下流行的空氣美女的氣質。她身旁站着的,就是相貌美麗的樑悅釧了,這會兒正有一左一右的有兩個傭人拿着冰替她敷臉,她仍舊做出抽抽搭搭的模樣,卻幸災樂禍的看着樑悅錦。
“就算比不上,喬家也還沒退婚,我也算是半個喬家的人,您打我,就是在打喬家人的臉。喬家如今不知道,自然拿您沒法子,可但凡有一能出這個門,總要想法子讓他們知道的,再不行,我還有個魚死網破可以拼!”
不知爲何,樑悅錦看到長安在,竟有了幾分底氣。其實長安剛剛那意思,明顯就是不會管的,何況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的確什麼都沒問,沒管過,全是靠她自己。
長安不經意的挑挑眉,樑悅錦果然是聰明人。
“樑悅錦,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以爲我不敢收拾你是不是!”婦人顯然沒有被樑悅錦如此挑釁過,尖叫着跳起來,就要派人去按住樑悅錦。
樑悅錦卻冷冷的道,“你看我敢不敢!樑家還不是你的,我要把你打進門開始做下的事情全部告訴父親,讓父親來處置你!”
長安眼皮一跳,心裡狠狠罵了兩個字‘白癡’!
她搬出喬家人給自己撐腰沒問題,但以爲樑伯昌能給她撐腰,就大錯特錯,樑伯昌要是真的重視她,也不會讓她被欺負了這麼多年。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樑老夫人就怒罵道,“你要把什麼告訴你父親?你要看着我們樑家支離破碎,看着你父親母親夫妻離心才肯罷休嗎!”
長安心中冷笑,這姜還真是老的辣,一句話,就把樑悅錦給定罪了,而且定的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她跟在樑老夫人身邊走進去,目光終於正經落在樑悅錦身上,卻也不過掃過去一眼,就看向臺階上的婦人,眼睛和脣角都揚起笑容來。
那婦人顯然沒有注意到一直站在雕花院窗外的老夫人和許長安,看到老夫人,先是得意,接下來看到長安,臉色卻是一白,卻見長安笑的和善親切,便安下心來,當她們不過是剛到,忙上前對樑老太太行了個禮。
長安看她行禮的模樣,就知道原來樑家是十分守舊的,用的還是古舊的禮儀。
然也說得過去,三個大家族,即便加上還沒有徹底敗落的陳家中,就只有樑家的家族背景最爲高貴,曾是某國正經的皇室後裔,不過是後來那國家都沒了,樑家也就遷入此地,但仍保持着舊式禮儀和生活習慣。
行過禮,婦人又對長安道,“喬小姐,第一次見面,就讓您看到這樣的場面,真是抱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