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院子裡的路燈已經熄滅,隨着距離張翠蘭的住處越來越近,李偉民臉色也跟着暗了下來。
比車窗外的夜色還要暗沉。
想把張翠蘭帶回他的住處,可是,又不能那樣做。
直接送她回家,又擔心大哥會對她做什麼,滿腹糾結之中,轎車已經停在了張翠蘭的住處。
透過車窗,看着沉寂在黑暗中的小洋樓,張翠蘭深深的吸了口氣。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推車門,“偉民,謝謝你。”
折騰了一天,最後還是不得不回到這個家裡。
李偉民覆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闔眸深呼吸,然後吐了出來,推開駕駛室的門,“我送你進去。”
“不要,偉正看見了會不高興的。”
“即使大哥沒看見,也會知道是我接你回來的。”
大半夜的,根本沒有客車,張翠花又不再,長點腦子的人都會猜的出來。
何況他駕車出去,家裡的司機和保全都知道。
李偉民提着提包走在前頭,張翠蘭抱着孩子跟在後面,兩人先後走進小院。
李偉民敲響了門,敲了幾次,房門纔打開,大廳裡沒有開燈,夜光下,李偉正站在門前,單扶着把手,身上是上班時穿的襯衫和西褲。
“大哥,我把翠花送回去了,順便也把大嫂接了回來。”
李偉民直視着大哥的眼眸,沒有一點心虛的退縮,因爲心虛只能給大嫂帶來不利。
“進來吧。”李偉正淡淡的睞着弟弟,又向他的身後看了一眼,然後側了身體。
李偉民走進去之後,順手打開了大廳的吊燈。
張翠蘭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跟着李偉民的身後走了進去。
李偉民把提包放在了沙發上,“大哥,我先回去了。”
“嗯。”李偉正站在門口,雙手收在褲子的口袋裡,淡淡的點了點頭,沒什麼情緒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張翠蘭抱着孩子站在大廳的中央,抿脣垂着頭。
即將走出門的時候,李偉民又停了下來,轉身對李偉正說,“大嫂在孃家……”
李偉民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一擺手,“算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休息吧。”
他知道大哥李偉正會明白他的意思。
房門關上的瞬間,李偉正轉身過來,雙手收在褲袋裡,看着張翠蘭冷冷的問。
“在孃家怎麼了?”
張翠蘭抿緊了嘴脣,不說話。
自從那一次被李偉正呼了耳光之後,她的心裡對他是懼怕的。
“他們刁難你了?”李偉正的聲音依舊冷的沒有溫度,如同此時面上的表情。
猶豫了一下,張翠蘭喃喃的說,“也沒有,就是嫂子擔心我回孃家惹你不高興……”
“所以他們就把你趕回來了?”李偉民微微的緊了下鳳眸。
“他們沒趕我,是我自己想回來。”
張翠蘭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雖然嫂子沒有直接開口趕人,可是,故意的大哭大鬧,和直接趕人又有什麼區別。
“回房間,休息。”
李偉民面無表情的說,走過來把熟睡着的李建鵬接過去率先向樓梯走去。
看着李偉正的背影,張翠蘭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李偉正把孩子放在了牀上,消瘦的手指不算熟練的解開包裹着的棉被,從張翠蘭這個角度看,側臉的線條緊繃,明顯的是不高興的表情。
手指無措的絞在一起,張翠蘭走了過來。
“偉正,對不起,我不該……”
“看看建鵬是不是尿了,然後去洗個澡,”李偉正轉身向衛浴走去。
張翠蘭明顯的舒了口氣,打開包着孩子的棉被,爲小傢伙換了尿布。
出乎意料的,李偉正沒有追究張翠蘭一聲不響的跑回孃家的事,也沒有問爲什麼是弟弟李偉民去接的人。
黑暗中,躺在牀上的夫妻兩個各自對着前方,留給彼此一個背影。
“吃醋了?”李偉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張翠蘭驀地睜了眼眸,明明還沒有睡,卻像似被驚醒般的驚恐。
不及反應身子已經被李偉正扳了過去,黑暗中,夫妻兩個面對着面。
“告訴我,看見我和你堂妹壓在一起是什麼感覺?”
李偉正的手指在張翠蘭的臉上溫柔的摩挲着,可是出口的話卻是不近人情。
不等張翠蘭回答又繼續說,“是不是心裡很不舒服,嗯?”
“偉正,你故意的,是不是?”猶豫了一下,張翠蘭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可是她想不明白,丈夫爲什麼要那樣做。
“嗯,”
李偉正承認,拇指在張翠蘭的脣上來回的摩挲着,黑暗中,他的眸光也落在那裡,像似不經意的動作,眸第染了暗夜的墨色。
“告訴我,是不是很不舒服,胸口像堵了棉花一樣窒息的厲害?”
張翠蘭心中一驚,不明白李偉正怎麼會清楚她的感受。
而李偉正,像似自言自語一般,問完,不等她回答便覆了薄脣過來,一下下的吮吻中,壓抑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
“我就是那樣的感覺,翠蘭,你能感受嗎……”
張翠蘭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說……每次她和小叔親熱時……他就是那樣的體會。
“翠蘭,你終於感受到我的痛苦了吧……”
似嘆息一般的聲音,透着深深的絕望,李偉正覆身壓在張翠蘭的身上,落在咬側的手,發狠一般的揉捏着。
“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卻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和別的男人親熱,翠蘭……你知道我的內心有多痛苦……”
李偉正這樣一說,張翠蘭忽然感覺很自責,回來的路上,她還和小叔……
抓着牀單的手落在李偉正的背上,一邊輕輕的拍着,一邊安慰,“偉正,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痛苦,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張翠蘭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說起來始作俑者是他,她也不想的,一開始的時候,她有多恐慌多害怕,只有自己心中清楚她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邁出那一步。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黑暗中,一聲嘆息響起,“翠蘭,我知道你心中怨我,可是我也是沒辦法的!”
隨着這一聲嘆息,張翠蘭只覺胸口一涼,本能的驚呼出聲。
“偉正,你想幹嘛!”
李偉正擡了頭起來,脣角透着苦澀的自嘲,“我還能幹什麼,就是想親親你。”
李偉正的樣子讓張翠蘭心疼,可是某個畫面不自覺的彈了出來。
每天只想我幾分鐘,好不好……那樣我就會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單相思……
張翠蘭闔了眼眸,一抹弧度浮上脣角。
自私也好,放蕩也罷,因爲答應了,就要履行諾言。
李家院子道路兩旁的柳樹成排而立,長長的枝條隨着威風搖擺,本是安靜的夜晚,因爲靠在樹幹上的那道身影而顯的清冷落寞。
把車泊進車庫之後李偉民就站在這裡,哥嫂兩個住處大門前的柳樹下。
這個位置正對着小洋樓,只要微微擡眸,進入視線的就是那間主臥。
明知道即使再發生那樣的事他也不好出面阻攔,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所以站在夜色裡,靠在樹幹上,默默地注視着那個他爬進去無數個夜晚的房間。
脣角不自覺的揚了揚,李偉民暗自好笑,不知從何時起他也變成了小人,一開始的幾個夜晚,他都是睡在牀尾凳上,後來,他便情不自禁的睡在了她的身邊。
要說這個女人,睡得可真沉,被他收進懷中,都不知道。
藉着夜色擡腕看了眼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零點。
吐了一口氣,李偉民直起身體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的女人平安無事,他的心情也是格外的輕鬆愉悅。
……
直到聽見李偉正均勻的呼吸聲,張翠蘭才暗暗的舒了口氣,李偉正沒有發脾氣,像做夢一樣的,有些不真實。
張翠蘭翻了個身,背對着李偉正,睡着的時候脣角都是揚起的。
早上起牀,李偉正已經不在身邊,嬰兒牀裡的李建鵬咿咿呀呀的吃着小拳頭,被子已經蹬開,兩條小胖腿也暴露在空氣中。
T市的冬天寒冷,可是小洋樓裡裝了暖氣,即使室外零下二十幾度的溫度,室內的人只要穿着毛衣就可以了。
張翠蘭忙不迭的來到嬰兒牀前,把小傢伙抱了出來。
小壞蛋又幹了壞事,張翠蘭幫孩子洗乾淨之後才抱着去樓下。
李偉正坐在沙發裡,不知在和誰講電話,眉眼冷清,仔細的看透着一股不悅。
張翠蘭以爲他在談公事,在旁邊的沙發裡坐下來,默默地撩起衣襟喂小傢伙吃早飯。
李偉正看了她一眼,對着聽筒沒什麼溫度的說,“沒什麼事掛了吧。”
說完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便掛了電話。
轉向張翠蘭嚴肅的說,“以後不許再回孃家!”
剛纔的電話是王琴打過來的,想問女兒昨天晚上幾點到家的,聽見女婿的聲音,便心虛的解釋了幾句。
昨天張翠蘭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沒有多想,直到看見那麼晚了,她還抱着孩子回來,心中就已經猜出了什麼。
弟弟故意的欲言又止,丈母孃小心翼翼的解釋,一切都在說明他的妻子回孃家之後發生了不愉快。
這種不待見他妻子的親戚,不來往也罷。
張翠蘭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剛纔的電話應該是家裡打來的。
不過看着丈夫的模樣應該是不高興了,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
“偉正,以後生意上的事……你還會幫我爸聯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