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
淡暮生沉默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小夜，眼眸之中有那麼一絲恍然。
原來竟然是這個原因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可是被小夜說出來之後，他又覺得如此理所當然
嗯，的確是這個原因。
他非常非常非常想要得到她，想得發瘋
他願意付出一切，只爲求得這麼一個機會，可是當這個機會猝不及防地擺在他的面前時，他卻守住了最後一步。
清醒之後的他，連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放棄這眼睜睜的機會
這好不容易纔得來的機會，他到底是爲什麼給放棄的
要知道，那可是他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機會，唯一一次可以心安理得地得到她的機會
就這麼被他給放棄了。
一度，他怎麼都想不出來原因，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他又想不出來。
正如同想要得到她是他的本能一般，在最後關頭放棄得到她，也是他的本能。
如此矛盾的兩種情緒，竟然這般正常地出現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是計算機的話，這可就算是bug了，只可惜他是人，儘管他也弄不懂這兩種情緒，可是卻並不妨礙這兩種情緒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並且得以共存。
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答案罷了。
他以爲自己是最瞭解自己的，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至少這種矛盾的心理究竟爲何出現，他就搞不明白。
所以在小夜說了那麼多之後，他剛纔真的只是很隨意地說出了這個問題。小夜不是說她很瞭解他的嗎他也想知道她究竟有多瞭解他。於是他就把這個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問題拋出去了，丟給小夜了。
他以爲這樣至少可以反駁一下小夜，讓小夜知難而退，可沒想到，小夜竟然給出了答案。
小夜不光是給出了答案，而且給出的，似乎是正確答案。
淡暮生皺着眉頭思索了好一會兒，也還是不得不承認小夜的答案，完美無缺。
他原本不明白自己當時爲什麼會放棄，又在放棄之後誤導她，讓她以爲他已經要了她的
可是小夜的話，對於他來說真像是醍醐灌頂。
原來是這樣。
原來爲她考慮一切，已經成爲了他潛意識裡隱藏最深的本能。
是的，沒錯。
他當時的確是可以要了她，而且就算是要了她，她也不會再自殺，因爲他已經給她勾畫出了一個美好的藍圖，一個她一定會拋棄一切想法去完成的藍圖，那就是毀滅天使島。
爲了達成這個目標，即便是她心中再委屈再痛苦，她都不會自殺，她會活着看到天使島毀滅，最終跟天使島一起同歸於盡。沒錯，她其實一直都很堅強，她知道毀滅天使島纔是保護她想要保護的人的最終辦法，所以爲此她可以承受一切
事實也的確證明了她的選擇，在那天她醒來之後，她身上的痕跡以及渾身如車碾壓過一般的感覺，再加上他的刻意誤導，她的確以爲他已經侵犯了她。
可她卻並未選擇自殺，而是冷漠堅定地活着，嚴格地執行他發佈的一切命令，去實驗室，做一切她能夠做的工作，只爲最終能夠成功摧毀天使島。
這就是她。
所以就算是他真的侵犯她了，她也不會立刻自殺。可是這卻並不是他想要的。
淡暮生微微嘆氣。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送死，更沒打算讓她跟天使島陪葬。
要給天使島陪葬的人是他，是維度裡所有的研究員，是實驗室裡的所有試驗品以及無數的儀器藥劑也會是很多很多人，但不會是她。
他從未想過讓她死在這裡。
他答應過她的，最短三年，最遲六年，就會讓她離開，重新跟她最在乎的人團聚。
這是他一早就答應過她的，他不會食言。
他，也不捨得食言。
即便是他很想在死後有她相伴，可還是捨不得啊。
所以從一開始，他要的結果除了天使島毀滅之外，還有就是她要活着
而如果他真的侵犯了她的話，那天使島毀滅之日，就一定是她的死期，她那麼厭惡他，她更加厭惡被他觸碰過的身體，所以在天使島毀滅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什麼牽掛，也必定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就算是在他的安排之下她能夠躲過那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可她也一定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太瞭解她了，也更加清楚地知道，她不會讓一個她自己都厭惡的自己，回去見她最在乎的人。
比起死亡來說，被她最在乎的人厭惡，會讓她更加恐懼，她寧願去死。
淡暮生笑了起來，看向小夜的眼神也變得溫柔了，“謝謝你。”
嘴上道謝，可他的聲音裡卻是濃濃的遺憾。
如果他能早點知道這個理由多好
如果他能早點知道，他對她的在意竟然濃郁到了這種程度的話，他一定會明白，他是真的愛上她了。所以他或許就能夠早點告訴她他的心意。
而不是糾結、彆扭一直到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她。
真的是很遺憾呢。
他比他想象中還要更早地愛上她
小夜眼中最後的一點星光慢慢熄滅。
“不用謝。”她冷漠地說道，“今天晚上十二點鐘之前，我要看到我的權限調至最高”
淡暮生微微一怔，眯着眼睛看向小夜。
小夜冷笑一聲，“我不是她，沒她那麼遲鈍。你胃口倒是不小，想要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那根本不可能。你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而現在外面的人已經差不多都登島了。明天將會是他們第一天參觀維度，不會有人想到你會在維度動手，以完全毀滅天使島爲目標而動手，就算是有人想到你可能會做出某些事情，也絕對不會想到你竟然在第一天就要下手所以，一定是明天，不是嗎”
淡暮生抿起了脣，眉頭也皺了起來。
小夜淡淡地看着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打算現在把我帶走，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會在晚間把我帶走甚至是把我秘密送上某一條船，連夜離開天使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