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安深吸口氣，再次開始看這一顆心臟。
這顆心臟從外觀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但是具體裡面是否有問題，還要解剖之後才知道。
“你哪兒來這麼多心臟的？”顧以安忍不住問道。
“這顆有問題嗎？”方少白沒有回答顧以安的問題，而是直接又問道。
“目前看不出來，要解剖了才知道。”顧以安低聲道。
“那就解剖。”方少白毫不遲疑。
“可是……”顧以安皺起了眉頭，“你沒有準備其他東西嗎？製作成其他的標本，這心臟就這麼解剖了，可惜了。”
“你想要心臟標本？”方少白笑了笑，“多的是，等事情做完之後，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顧以安差點兒沒翻白眼，還她想要多少他就給多少，真當他是可以自己生產心臟的工廠啊！
沒理會方少白這明顯不着邊際的話，顧以安開始解剖這顆心臟。
很快，顧以安就發現了問題。
“肺動脈幹畸形啊？”顧以安有些驚訝，這個她剛纔在外面還真是沒看出來。
方少白讚賞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竟然又拿出來了一顆心臟。
顧以安真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給弄瘋了，他到底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多心臟的！
深吸口氣，顧以安又開始檢查這顆心臟，這顆心臟的問題比較簡單：“二尖瓣狹窄。”
繼續。
“心肌動脈瘤。”
再繼續。
“這個做過心臟搭橋術。”
然後。
“這顆心臟很健康也很年輕，沒什麼問題。”
顧以安說完這話之後，她自己首先愣住了。
她又重新看了一眼面前的這顆心臟。
的確，很年輕很健康，而且看起來製備成標本的時間也不長，大概不超過一個月的樣子。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顧以安的手忽然有點抖。
她擡頭看向了方少白：“別拿了，你到底還有多少顆心臟？這些心臟……又是從哪兒來的？”
她自己大概是沒有感覺到，但如果此刻有別人在這兒的話，一定會聽到顧以安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着。
方少白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依舊是在微笑。
這樣的方少白，好像就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一樣，偏偏他的臉上還盯着那麼俊美無暇的笑容，只是那蒼白的臉色，對應着暗紅的心臟，這種視覺衝擊力，真的是極強極強！
方少白微微笑了笑，“我說過了，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多？”顧以安的手無法控制地抖。
方少白又笑了：“其實不光是心臟，其他東西你想要的話，也有的。只不過我比較懶，對心臟之外的其他東西都不關注，那些東西都在冰箱裡扔着你，你自己去挑吧，給我換完心臟，你想帶走什麼都行。”
其他的東西在冰箱裡？
顧以安真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顆小心臟噗通噗通地顫抖着。
她真的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少白說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冰箱？”顧以安的聲音也微微地有些抖。
“就是那邊的，那些全部都是冰箱啊。”方少白微笑着說道，“哎，人只要一個心臟就可以了，長那麼多東西，浪費，還不好處理。你想要的話就拿走吧，不過要先給我做完手術。”
聽了方少白的話，顧以安緩緩地走向了不遠處的那一排超大的冷櫃。
這些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叫冰箱了，應該叫冷藏櫃，空間非常大非常大。
這一排的冷櫃，看得顧以安頭皮發炸。
這裡面，是什麼？
她站在距離冷櫃還有兩米的位置，卻怎麼都邁不開步子，怎麼都沒辦法走過去！
“你害怕？”方少白有些驚訝地說道，好像是覺得顧以安站着不動的行爲很不可以理解一般。
顧以安沒吭聲，雙臂就放在自己身體的兩側，攥緊了拳頭。
“你到底想要不想要？不想要的話，到時候我就一把火燒了，要的話就給你，廢物利用。”方少白很直白地說道，聲調沒有任何起伏。
然而，顧以安卻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兒呼吸不過來了一樣。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一步步地走向了冷櫃，慢慢地打開冷櫃的蓋子……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超市裡放冰激凌的冷櫃打開之後，寒氣裡也帶着一絲絲冰激凌的甜味和奶香，而這冰櫃打開之後，那寒氣之中卻帶着血腥味。
“放心吧，我已經把血都放光了才裝進來的，血腥味並不濃，而且是很新鮮的時候就放進來的，不可能有腐爛氣息的。”
方少白很自然地說道。
顧以安已經快要暈倒了。
她已經看到了冰箱裡的東西，又聽到了方少白的話，她覺得自己這會兒沒有暈倒，真的是……夠堅強的！
冰箱裡，很亂……就好像是……像是菜市場的肉攤上一樣，區別只是肉攤上的肉是分割成小塊且沒有冰凍的，而冷櫃裡面的，是一塊塊凍成冰坨子的，並且沒有分割，還能夠完整地看到大腿、胳膊、甚至是頭……
唯一被拆分開來的，就是胸膛了，開膛破肚，只取走了心臟，其他的器官全部都還在胸膛之中……
不是沒見過死人，不是沒見過被解剖了的標本，可是眼前這，還是讓顧以安覺得全身發冷，整個人都入贅冰窟。
她控制不住地顫抖着，因爲眼前的這場景，簡直是太可怕了。
沒有去過生豬屠宰場的人，肯定無法想象那種感覺，而當生豬屠宰場裡掛起來的那些豬，以及被大卸八塊的豬，變成了人時……
顧以安真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人是有共情能力的動物，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在人類之中表現得格外明顯。
尤其是正常人，在看到其他人悲慘的時候，往往會聯想到自己，在看到某些恐怖的刑罰時，也往往會設身處地地想，這就是恐怖片爲什麼會恐怖的原因。
因爲人會共情。也正是因爲人有共情的能力，所以正常人不會虐待人，也不會虐待動物。曾經報道出來的那些虐待貓狗的人，他們的共情能力就缺乏，性格之中反F社會的成分會比較高。
腦子裡想了這麼多，顧以安在努力地爲自己此刻的害怕找出一個原因。
但實際上，就算是知道了原因，她也一樣害怕，很害怕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