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所有人都紅了眼眶,直到有人喊了一聲“救護車”來了,纔將這些人從悲痛中拉了回來。
“少主,救護車來了。”
阿成上前要去扶夜溟,卻被他伸手給推開了。
他將宋安寧抱起,卻找不到一點的力氣,最後,他眼睜睜地看着宋安寧在他面前合上雙眼,眼睜睜地看着她抓在自己身上的手,徹底鬆開,落下……
“寧寧!寧寧,別走,睜開眼睛,別走啊,別走啊!寧寧!!”
宋安寧已經被人送上救護車,他被人攙扶着,努力地想要追上去,可是連那點擡腳的力氣都沒有。
他感覺心臟,被撕裂了,呼吸彷彿也在那一瞬停滯了一般,他眼前一黑,徹底倒了下去。
一個月後——
病房裡,充斥着濃重的藥水味。
病牀上的人,形容枯槁,暗淡的雙眸,找不到一丁點兒的光彩,那團化不開的濃墨裡,埋藏了深深的絕望。
彷彿他生命力唯一的那點光亮,也已經徹底消失了。
消瘦的臉頰,讓他深邃的五官,更加深邃逼人,卻失去了往日那咄咄逼人的攻擊性。
“少主醒了!”
有人在門外喊了一聲,又聽到有人道:“我去喊二少主過來。”
門外的人開門衝了進來,看着夜溟沒有光芒的眸子,笑容漸漸斂去。
“少主……”
阿成輕輕喚了一聲,夜溟緩緩擡起眸子看他,晦暗的眼底,是一片找不到半點生機的死寂。
阿成知道,一個月前的那一幕,對夜溟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宋安寧死了,夜溟的心,夜溟的靈魂,也跟着死了。
阿成沒想到宋安寧會用那樣的方法,阻止了地獄門跟鄭策之間的合作。
雖然死者已矣,他不該再去指責宋安寧什麼。
但是,宋安寧真是自私的。
她用那樣的方法阻止了合作,用那樣殘忍的方式,死在了夜溟面前。
這樣的方式,對夜溟來說,無疑被殺死他,更加讓他痛苦。
“我的天,老大,你總算是醒了。”
炎溯隨後出現在病房裡,看到夜溟呆呆地坐在牀上,再沒有半點光彩。
“爲了救你這條命,我的手差點廢了。”
一個月前,他將渾身是血的夜溟送到手術檯上,他的心臟,裂開了很大一個缺口。
愣是他這樣的心外專家,也是幾個人聯手,纔將他這條命給救回來。
當時救他的時候,參與的醫生都說他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根本不可能救回來。
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總算是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夜溟的反應,出奇得平靜。
配合着炎溯做好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後,他又重新在病牀上躺下。
他配合得像個乖寶寶,一點都不似他原本的性格。
他們都知道,夜溟也死了,跟着宋安寧一起死了。
現在活着的,只是一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在醫院裡又住了半個月,夜溟的傷勢,才一點一點地恢復。
他閉口不提宋安寧的事,也半句沒有問宋安寧。
回了地獄門,他將地獄門所有非法的業務,全部轉了型。
在徹底結束地獄門之前,親自帶人清掃了幾個對地獄門虎視眈眈的幫派。
炎溯等人都知道,夜溟要除掉所有對他們有威脅的人,而如今,他這樣做,自然是爲了他唯一的兒子夜深。
他不想他的兒子跟他一樣,繼續生活在這種以命相搏的爭鬥當中。
這樣持續了兩個月之後,地獄門徹底結束了。
所有地獄門的兄弟,被遣散的遣散,進了夜氏的進了夜氏。
“少主,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
夜溟點點頭,目光,靜靜地投向窗外那一片綠色的草地,他曾經牽着宋安寧走過的地方。
下一秒,他一貫沉默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溫柔如水的微笑來,就像是看見了宋安寧就站在他面前一般。
阿成站在一旁看着,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總覺得,少主這段時間,平靜得讓人不安。
“她……葬在什麼地方?”
夜溟聲音,有些沙啞,這樣突然問起她的時候,冰涼的嘴脣,在微微發抖着。
誰都知道,夜溟所表現出來的平靜,都只是自欺欺人。
這是他醒來之後,第一次問起,阿成當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
“z國國家勳烈陵園。”
阿成站在一旁,神情嚴肅地回答道。
見面前,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成抿了抿脣,沉吟幾秒鐘後,問道:“少主要去看看嗎?屬下去安排。”
“不用了。”
夜溟搖了搖頭,便再也沒繼續跟宋安寧有關的話題。
隨後,他從隨身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加了幾層秘鑰的硬盤,遞到阿成手上,“幫我把這個送去給唐允,當是我送給寧寧的禮物。”
阿成有些吃驚,夜溟在提到宋安寧的時候,竟然這麼平靜。
他接過那個硬盤,硬盤裡,是地獄門花了幾年時間研究出來的最新式的武器。
這個武器,就是z國的武器專家唐御活着,也未必能研發出來。
這款武器,是夜溟親自參與研發和設計的,其中的精密性和威力都是非常強的。
這樣一份武器資料免費送給z國,對z國來說,可以說是一筆非常貴重的禮物了。
阿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接過硬盤,應了下來,“是,我馬上去。”
阿成離開之後,夜溟又去了兒童房。
這個房間很大,到處都是夜溟爲他的寶貝兒子蒐羅過來的各種罕見的玩具,堆滿了整個房間。
已經兩歲的小傢伙,正蹲在一個機器人玩具前,將那個機器人拆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堆的零件。
肉肉的小手上,正拿着一把螺絲刀,似是要修那個機器人。
夜溟的眸光,柔和了下來,一片死寂的眼底,也多了幾分光芒。
他走上前去,在小傢伙身邊的地上坐下,“寶寶在幹什麼?”
“這個機器人壞了,我要把他修好。”
小傢伙大大的眼睛,認真地看着夜溟,用稚嫩的嗓音,繼續道:“等我修好了,送給爹地。”
“好,寶寶真棒。”
夜溟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兒子圓圓的腦袋,幽暗的眼底,滿是虧欠和不捨,還有一絲不被外人看到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