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坐在她的身側,看着淡漠的表情,心裡有些不太放心。
猶豫了半分鐘後,她還是開口道:“小羽,你沒事吧?” шωш●тt kΛn●C〇
夏曦羽握着方向盤的手,加重了力道,嘴上卻是無比輕鬆的樣子,聳聳肩,道:“沒事啊,一個不相干的人,能影響我什麼。”
這麼多年,她恨極了他拋下她們母女,可心裡,總還是有幾分對父親這個形象的念想。
可自從他做的那些卑鄙無恥的事情之後,她對那個人便連最後的那點念想都沒有了。
只是有些感慨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黴,有這樣一個沒臉沒皮的父親。
話雖這麼說,沈意還是有些不放心,看着她,張了張嘴,幾番欲言又止。
“想知道他是誰嗎?”
就在她猶豫着還要不要開口的時候,夏曦羽倒是自己先把話題給打開了。
沈意擡眼,有些詫異地看向她,見她的表情並沒有想象中的沉重,反倒是在說一個跟她自己無關的故事一般。
“他就是我失蹤了二十年的爸爸。”
這一點,夏曦羽不說,沈意也已經猜到了。
“林晉昌曾經是申氏集團的財務總監,後來入贅到我外公外婆家的,跟我媽結婚之後,他並沒有留在夏氏,而是繼續在申氏負責財務,當時,申方儒對他是很信任的,因爲他那個人十分老實,從來就沒有什麼歪心思。”
“後來,夏氏跟申氏一同爭a市西部的一塊地,雙方一直僵持不下,突然有一天,爆出了申氏偷稅漏稅,申氏的負責人,就是申擎的父親,當時被檢察院逮捕了……”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這段回憶,顯然比起一開始要顯得艱難許多。
“這中間,是你爸爸在賬務方面動了手腳?”
沈意看着夏曦羽,低聲問道。
“嗯。”
夏曦羽咬緊了下脣,用力點了點頭,“林晉昌匿名舉報了申氏偷稅漏稅,申方儒被逮捕了之後,申氏的股價一瞬間便跌得差點停牌,申擎的母親當時爲了救申方儒出來,便四處求人,當時正在下大雪,她在去給申方儒找證據的途中,遭遇車禍過世了。”
沈意萬萬沒料到這中間還有這麼大的一件事,難怪小羽一直說,她跟申擎之間,就是命運在捉弄,她再怎麼努力,在命運面前,也是身不由己。
照這麼說,申擎的母親,間接是林晉昌給害死的了。
“因爲申氏出事,西部的那塊地皮自然就到了夏氏的手中,當時,我外公以爲申氏真的偷稅漏稅,雖然知道是林晉昌匿名舉報的,他也沒覺得林晉昌做得有什麼不妥。”
“後來,經過一個月的調查後,申方儒無罪釋放,當然,這也就查出了那份匿名舉報的財務報表是假的,而真正的情況是……”
夏曦羽握着方向盤的力量,又重了幾分,“林晉昌在外面包養了一個女人,大把大把給那個女人花錢,最終入不敷出,就趁他財務總監的身份之便,虧空公款,再把這筆帳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做成了申氏偷稅漏稅的假象,陷害了申方儒。”
聽到這個,沈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說,你爸爸不但害得申擎的媽媽慘死,還貪污公款,又陷害了申擎的父親?”
“嗯。”
夏曦羽輕輕點了點頭,表情格外得沉重。
沈意沒再說話,也沒敢再多問,她終於知道,那天爲什麼小羽會那麼痛苦了。
有了這一層隔閡在,她跟申擎之間,想要走到一起,恐怕要打一場長期的戰爭了。
就算他們最後真的走到了一起,申擎母親的死,能輕易被抹去嗎?
現在的小羽,心裡一定很苦吧。
這一次,她爸爸回來,不知道找他們還想做什麼,貪污公款,惡意誣陷。
警方當時肯定立案了,就算如今過去了二十年,他敢出現,照樣會被抓。
就算檢方那邊會放過他,申家父子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二十年都躲了,他現在出現,真的不僅僅只是爲了回來看看夏阿姨和小羽這麼簡單。
“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不放心地看着夏曦羽,問道。
“什麼怎麼辦?只要他不來招惹我們,他是死是活,我都沒興趣知道,他要是敢再來打擾我媽,我不介意親手把他送到申家父子面前去。”
夏曦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半點留戀和不捨的表情,像是她面對的並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一個令人不恥的仇人一般。
在這一點上,沈意並沒有勸夏曦羽什麼。
她跟夏曦羽雖然脾氣不盡相同,但是有一點卻一模一樣,就是對這種父親,她們絕對不會念什麼父女之情。
當時,她對付沈成翰的時候,可不比小羽手軟。
接下去的一段路,夏曦羽跟沈意都沒再討論關於林晉昌的任何事,送走沈意離開之後,夏曦羽便直接去了醫院。
雖然不想去管林晉昌的事,但是,他這一次突然出現,恐怕不會那麼輕易離開。
夏曦羽擔心他又會搞出什麼事情來。
如今的夏氏已經危機四伏了,萬一林晉昌再跟夏氏內部的人勾結,對夏氏動手腳的話,可怎麼辦?
夏曦羽一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一邊垂着眸子,陷入了沉思,也沒注意迎面走來的人,就這樣撞了上去。
“對不起。”
“你眼瞎啊,走路眼睛看哪呢?”
夏曦羽剛要道歉的話,被一聲張揚跋扈的罵聲給打斷了。
她蹙了下眉,對這樣尖銳的說辭有些反感。
雖然剛纔確實是自己沒看路,她都已經道歉了,可也不至於得到這樣的謾罵吧?
擡眼之際,她看清了眼前的兩人,一個打扮得稍顯貴氣卻過於誇張的中年婦女,另一位,則是年輕許多,跟申擎差不多的年紀。
高高揚着下巴,一臉跋扈的模樣,令人心生反感。
她擡頭的瞬間,面前的人也看到了她,原本跋扈的臉色,多了明顯的嘲諷。
“我還以爲是誰這麼不長眼呢,原來是你啊。”
夏曦羽自然也認識眼前這兩個人,左邊這個中年婦女,是申擎母親的親姐姐,申擎的親阿姨,而她面前這個張揚的女人,便是他的表姐蔣韻。
小時候,她沒少因爲申擎跟蔣韻打過架,當然,蔣韻從來沒在她這邊佔到便宜。
可現在,夏曦羽不想再跟蔣韻起什麼衝突,再度說了一聲對不起之後,便往外科那邊走去。
“站住!”
就算夏曦羽再怎麼想息事寧人都好,蔣韻可沒打算輕易放過她。
小時候在她面前吃了這麼多的虧,她總是要找個機會打回來。
她幾個月前才知道,原來申家跟夏家還有這麼大的恩怨,以前,她礙於她那位表弟對夏曦羽有意的縱容還有些忌憚,現在,她還怕什麼。
夏家欠了申家一條命,夏曦羽還指望阿擎會幫她嗎?
夏曦羽停下腳步,有些不耐煩地轉過頭來,“還有什麼事?”
蔣韻走到夏曦羽面前,眼中略微帶着一絲故意的挑釁和嘲諷,“我們有幾年沒見了吧?沒想到現在都當醫生了。”
“蔣小姐是來跟我敘舊嗎?”
她挑眉看着蔣韻,笑道:“要跟我敘舊,等我下班了再說。”
她知道蔣韻心裡怎麼想,夏家跟申家的恩怨,想必她也知道了,現在是來看她笑話嗎?
她心裡是對申家有所虧欠,但是,關她姓蔣的什麼事,輪到她來面前耀武揚威?
“也好,改天我們找個機會敘敘舊,我好想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還有那麼厚的臉皮來纏着我表弟。”
蔣韻的話語之間,夾着有意的挑事,夏曦羽不是聽不出來。
她懶得跟蔣韻爭吵,嘴角露出一絲得體又滿不在乎的笑,道:“原來是想知道這個?去問問你表弟不就知道了嗎?不過,我也好想知道,申擎還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一點都不想搭理你。”
“你……”
蔣韻的臉色驟然一變,跟夏曦羽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夏曦羽的話,顯然是戳中了她的痛處。
從小,她就費盡心思想要跟自己那個表弟親近,都被他冷着臉推開了。
唯一離他近一些的,就是夏曦羽那個厚顏無恥的丫頭。
像她們這些富家千金,哪個不是含蓄矜持,縱使再怎麼喜歡申擎,也不會那麼恬不知恥地往上湊。
唯獨夏曦羽可以完全不要臉到成天纏着申擎。
可偏偏,任何人都無法接近申擎,唯獨這個厚顏無恥的賤丫頭竟然能接近他。
哪怕申擎同樣是冷眼對着她,可她們這羣人還是嫉妒的,畢竟,她是唯一一個能接近申擎的人,不管她的手段有多麼令人不恥都好。
“夏曦羽,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來嘲笑我?你纏着我表弟這麼多年,還不是得不到他!”
到最後,惱羞成怒的蔣韻,只能用這樣的話還對付夏曦羽。
原以爲夏曦羽會因此而惱羞成怒,卻見她只是滿不在乎地挑了一下眉,笑道:“我是得不到,所以我現在不要了,你那麼想要,拿去好了,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