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餘太太的房間裡吵完一場大架,一出門,就遇到了吵架的主角——餘嘯言。
安知薇不由得苦笑:“餘嘯言,你怎麼也在這裡?”
“你這問題可問得奇怪了,這裡是我的公司,我怎麼不能在這裡了?”餘嘯言笑眯眯地,走到安知薇面前,二人相距不過二十釐米,態度親暱,“我來找我媽的。如今我也會在這裡幫忙做一點事。大哥倒下了,你知道,很多事情會猝不及防……如今這邊缺人手。”
缺人手?也就不諳世事的餘小四會相信餘太太的說辭,安知薇心想,恐怕真相是餘太太趁這個機會把餘嘯言成功拉進餘氏的核心層了。
“這樣啊,那你豈不是很忙?恁”
不過,餘嘯言終於有點正經事做,安知薇也很爲他開心。
“還好啦。應付得可以。他們說我幹得不錯。”餘嘯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髮,又說,“你過來辦事嗎?不管怎樣了,工作總是爲了吃飯——你的午飯有沒有約人?”
“她剛約了我。耽”
安知薇心中打了個突,餘嘯東笑眯眯地從一盆綠蘿後轉出來。
“咦,原來二哥也在這裡,”餘嘯言有些失望,“也罷,既然二哥你約了知薇,那我就下次吧。”
“等等!”
冷不防安知薇叫住了轉身想走的餘嘯言,她笑眯眯地說:“反正也沒有外人,我們乾脆三個人一起吃飯吧。多一個人還熱鬧一些呢!”
餘嘯東表情微妙地變得陰鷙,冰寒的目光盯向安知薇。安知薇只管笑嘻嘻地,渾然當沒感覺到。過了幾秒鐘,餘嘯東才收斂了自己心神,附和道:“是啊,一起來吧。”
餘嘯言對這些天生遲鈍,他欣然道:“好啊!”
都是工作繁忙的人,沒有時間到遠的地方去。於是來到寫字樓樓下的商場裡,隨便找個乾淨的日本料理店解決。
餘氏大廈樓下直通地鐵,地下以及地上三層都用來做商場,地鐵出口的地下空間,用來做年輕人生意,經營各種潮牌;樓上則是價格昂貴的各種名牌專賣店。因爲交通便利,儘管這些東西都售價不菲,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購物。光是這幾層的商場,就日進斗金。
餐飲區設在三樓,非常大的一塊地方,一樓中庭留空,有個巨大的定時噴泉。開在這邊的飯店,檔次都不低。
安知薇對日式料理感覺一般,不過大家下午都還要見人,要是吃火鍋弄得一身味兒,就不太合適。日本料理清清爽爽地,正好符合要求。
點了壽司刺身天婦羅,一人一碗豆瓣湯,牛肉火鍋和蕎麥冷麪。安知薇問:“還要酒煮白貝嗎?”
餘嘯言額頭上滑下一滴汗:“知薇,你吃得完這些就不錯了……”
安知薇懶得告訴他,自己沒有吃早飯。
餘嘯東無語地看着頭碰頭研究一份菜譜的兩人:“我來這裡,一向都是一份素烏冬解決。”
“你那叫果腹,不叫吃飯。”安知薇挖苦道。
餘嘯東:“……”
餘嘯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吃吃笑起來。
“你笑什麼?”餘嘯東面無表情地問。
“我笑你啊,二哥。平時那麼拽,如今可算遇到敢頂撞你的人了。”餘嘯言越說越覺得好笑,“說不定,知薇就是你的剋星!”
餘嘯東沉默了,安知薇扁扁嘴,說:“我可不敢頂撞餘家二少爺。”
說罷再懶得理睬餘嘯東,舉手招呼服務員過來下單。
“好了,這一頓說好了我請客,你們誰都不許搶啊。”餘嘯言笑笑站起來,“先去洗個手。”
說罷他離開了,服務員這時候過來,安知薇一樣一樣下單。等到打發走服務員,餘嘯東忽然開口說:“你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爲什麼要插一腳進來。”
安知薇凝望穿着和服,笨拙地邁着小碎步服務員的背影,淡淡地說:“餘二少說什麼,我怎麼一點兒都聽不明白?”
“你也太小看我了。只要走進餘氏大廈的任何人,都沒法逃離我的耳目。”餘嘯東在她耳邊冷笑,“包括你。”
“啊,餘二少精通情報工作,這個是很自然的事。”
安知薇早就知道,餘嘯東出現在餘太太辦公室外面,並非偶然。
反而令她覺得驚訝的是,他如今的主動。
那可不復合餘嘯東的作風。按理說,他應該掌握了對手動向,悄悄地回到他的辦公室裡,暗中部署,看準時機,把對手一擊斃命,這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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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嘯東嘴脣緊抿,眼光忽然寒了一寒:“安知薇,你知道跟我耍嘴皮子功夫是沒有用的。”
安知薇轉頭,直視餘嘯東。真是奇怪,他和餘嘯言長着驚人相似的眼睛,都是大而且有神,有着長長睫毛。但是,同樣的眼睛,餘嘯言的目光是善良而溫潤的;餘嘯東,卻沒有半分感情,冷冰冰地,深不可測。
她毫不畏懼。
“我不是耍嘴皮子,我只是說事實而已。”她諷刺的味道更濃,“任何走進餘氏的人都逃不過餘二少的眼睛,這不是精通情報工作又是什麼?恐怕,就連餘老爺都沒法做到這一點——如果餘太太、餘老爺知道了,也一定會很吃驚吧。”
餘嘯東臉上肌肉跳動了幾下,說:“安知薇,你嘴皮子這麼厲害,想來我的繼母一定不會喜歡你。你剛纔就是憑着這一點,把她氣個半死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爲什麼還要明知故問?”安知薇毫不驚訝餘嘯東知道餘太太和自己的談話內容,“你不覺得你太過關心我了嗎?”
她杏眼彎彎,洋溢笑意,眼底是不容置疑的輕蔑!沒錯,餘嘯東很肯定,就是輕蔑——她,看不起自己,厭惡自己。
這個發現讓他心頭莫名沮喪,作爲一個地位尷尬,又沒有母親撐腰的次子,餘嘯東對這種眼神非常熟悉,也非常敏感。
“我關心你?安小姐,你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了。我不是嘯言,他從小被呵護長大,所以非常天真。你這種女人,可能你有你的魅力,可以吸引嘯言,卻吸引不了我。”
安知薇簡單地說:“我相信。”“所以……”
“所以,無論我進餘氏幹什麼,找誰,以後也都不用你關心。我想要答應誰的約會,也用不着你衝出來,橫加阻止。”安知薇冷冷地說,“以後你再在我面前捏造什麼我約了你吃飯之類的事實,我可就不會今天這麼好心,爲你圓謊了。”
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謊言,餘嘯東一張俊臉霎時變得煞白!
被戳穿的羞憤,很快變成莫名的惱怒,餘嘯東沙啞着嗓子怒道:“不知所謂!”
他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拂袖而去。
餘嘯東離開,正好跟從洗手間回來的餘嘯言打了個照面。見到他急匆匆地走掉,餘嘯言納悶地回到位置上:“二哥怎麼了?走得那麼急,看起來還很不高興。”
“嗯,沒什麼。可能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吧——”
服務員開始上菜,安知薇一看那一大堆盤子碟子,開始拉下臉作愁眉苦臉狀:“悲催了,都是三人份的東西。你今天餓不餓?”
滿滿當當的碟子,迅速擺滿一張桌子,餘嘯言看着堆積如山的食物:“……”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他們再也沒有彼此說一句話:兩個人嘴裡都塞滿了食物。眼看着空盤子慢慢增加,餘嘯言衝安知薇翹起大拇指,安知薇翻翻白眼表示迴應。
——她覺得自己吃完這一頓,三個月都不想再進日本料理店了!
好不容易打着飽嗝買單,安知薇和餘嘯言像地主老財一樣腆着肚子叼着牙籤出門口散步。手機響了起來。餘嘯言調侃地說:“日理萬機了——從來沒有見過鋼琴家這麼忙俗務的!”
安知薇笑笑,眼睛瞥向手機屏幕,是羅雅瑤的電話。
“喂,雅瑤嗎。我以爲你有了老公就不要朋友呢。終於想起我了。”
電話那邊,卻是徐晉陽帶着哭腔的聲音:“知薇,知薇,你趕快來醫院看看雅瑤吧!”
安知薇吃了一驚,“怎麼了?我馬上就來!”
只聽徐晉陽在電話那邊說了幾句,安知薇的臉色就刷地變得白紙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餘嘯言站定腳步,關切地看着安知薇。
安知薇面無表情地收了線,聲音死板:“嘯言,你現在有空嗎?麻煩送我到醫院去一下。”
餘嘯言巴不得這一句,因爲他發現安知薇的手抖得厲害,要是自己開車,安知薇準會在路上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