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楠離開的時候背影是蕭索的。
王笑在後面看了心中嘆息。
花楠以爲他不懂身不由己的感覺，花楠以爲他同正常人一樣生活，花楠以爲他只不過是比正常人有才華一點。但是，花楠錯了。花楠並不真正的瞭解他。
事實上，再沒有人比他更懂得身不由己的感覺了。
所以，雖然他不知道花楠在生活中遭遇了什麼，但他對花楠又多了一點同情。
花楠希望他的生活能夠保持在正常的軌道上。
雖然這件事情已經不可能了，但他會記得花楠這份心意。
無論怎麼說，花楠對他仍是懷有善念的。
中午。
咖啡屋。
王笑點了一杯咖啡等着蔡明珠。
蔡明珠打電話給他見面聊天。
王笑知道蔡明珠想要跟他聊什麼，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心情不大好。
與美女見面本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但如果見面的時候勾心鬥角的，那就未免有點大煞風景。所以，野花永遠沒有老婆來得貼心，只不過是在尋找刺激罷了。
一旦真的將野花扶正，那野花的感覺便也不再了。
倘若野花沒得原來的家花香，那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了。
蔡明珠算不上是王笑在外面養的野花，只不過是美女見了面有點意思而已。但是，蔡明珠約他見面的意識並不是簡單的閒聊那麼簡單，在姓質上面便跟野花差不多了，需要勾心鬥角的應對。而且，不得不勾心鬥角的面對，未免不愜意了。
以現在江邊發現死屍案的緊張偵破形勢，蔡明珠應該是沒有時間跟他閒聊的。那麼，蔡明珠找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便是談及跟案情有關的事情。
很可能，警方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
然後，蔡明珠想要找他配合，以便更快的將案情破獲。
王笑判斷是這樣的。但他會給警方合作嗎？開玩笑，王笑是誰啊！以他的爲人，從來只是警方給他合作，他從來不會給警方合作。蔡明珠仍然是不瞭解他啊！
因此，在等着蔡明珠到來的時候，王笑養精蓄銳，打定主意，堅定不說。
噠噠噠的，高跟靴的聲音輕響，敲擊在咖啡屋的地板上。
蔡明珠是穿着一身便裝到這裡來的。
下面是緊身的褲子，上面是貼身的衣服，整個人曲線玲瓏，完美的展現出來。
咖啡屋的客人受到高跟靴輕響的聲音吸引，幾乎都將目光朝着蔡明珠的看了過來，然後便被蔡明珠的美好姿色跟吸引了。甚至有些單身的男客想要跟蔡明珠搭訕，但蔡明珠目無餘子的徑直朝着王笑走了過去，臉上掛着甜美盪漾的笑容。
別的客人都被蔡明珠的笑容迷住了，心中讚歎蔡明珠真是一個美人。
又特別的羨慕王笑能跟這麼漂亮美女做伴。
他們並不知道蔡明珠是一個警花，穿着警服的時候是冷冰冰的，殺氣凜然的。
此時蔡明珠笑得這麼甜美盪漾，那絕對不是一件太妙的事情。
王笑便感到形勢而嚴重。
雖然他也爲蔡明珠笑起來迷人的樣子而心動，但更主要的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面對後面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他是不會爲了女色而壞了大事的。
蔡明珠在王笑的對面坐下。
他們坐得位置靠窗，比較僻靜的角落，周圍沒有其他客人，方便談話。
服務員走了過來。
蔡明珠點了一杯咖啡，跟王笑閒聊了幾句。這是暴風雨前的前奏曲。
等到咖啡上來之後，蔡明珠在咖啡裡面放了一點牛奶和糖，然後用勺子輕輕的攪動着，這纔跟王笑說到了正題：“我最近挺忙挺累的。前不久在江邊發現了一具死屍，死的人是江城市豪門大族白家的獨孫。不但人被害死了，而且死得極慘。那白家在江城市仍然是有些影響力的，上面壓下來的破案壓力非常大。我們在一線的警察就要不得不拼命的進行調查。這些曰子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只要一閉上眼睛，便是想着破案的事情，整個人都快要忙瘋了。”
王笑寬慰她說道：“抽空兒找朋友閒聊一會兒嘛，談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不要總想着破案，那樣就會放鬆一些。就像我們現在這樣，不要再想什麼案情。”
王笑這番話有安慰蔡明珠的意思，也是想要引導話題朝着不相干的方向前進，最後是能夠讓蔡明珠不會跟他談論案情，那麼他也就不用跟蔡明珠正面交鋒了。事實上，如果蔡明珠是來找他尋找線索的，那麼他剛纔的話已經是在暗示蔡明珠，他已經在表示拒絕了。他不想讓蔡明珠談案情，也就是他不會摻雜其中。
蔡明珠也是一個聰明的美女。她立刻聽出了王笑話裡的意思，知道王笑不想要幫助她研究案情。她爲此感到難過。但另一方面，她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信息，那就是王笑肯定如她所料的那樣知道一些什麼，所以王笑纔會急着岔開話題。
這又讓她感到興奮。
這說明她的猜測很可能沒有錯誤。
掌握了這條線索的話，那她可能很快就會破獲大案。
這種澎湃在心中的激動讓她戰勝了尊重王笑意見的傾向。
她真的很想從王笑這裡獲得一些線索，哪怕是王笑不想要說，她也要問。
“呵呵，”蔡明珠先抱歉的笑了笑，然後鼓足勇氣，硬着頭皮問道：“其實我今天來找你呢。除了是想要跟你見面之外，有些事情也想要問一下。上次你找我說有個事情想要警察幫忙，不知道是什麼案子呢？在午夜酒吧，你給我提起的。”
王笑在心中嘆息了。
蔡明珠跟他見面果然沒有那麼單純，主要是想從他這裡得到線索。
這讓他怎麼說呢，有點不好的感覺。
他真的很希望蔡明珠尊重他的態度，不要再詢問下去，但是……人終究是不完美的，不可能完全盡如人意，蔡明珠的私心勝過尊重他啊！
在這方面，鄭菲做的就很好，沒有人能夠跟鄭菲比。
當他想要跟鄭菲親近的時候，鄭菲從來就沒有拒絕過他。當他不想鄭菲問一些事情的時候，鄭菲從來就沒有勉強過他。當他想要一個人靜靜的呆着的時候，鄭菲從來就不會喋喋不休的糾纏他，最多隻不過是倚在他的懷裡陪着他。
這是最深沉的真正愛他的表現，遠遠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也許別人只能夠見到鄭菲很漂亮，也許別人只能夠見到鄭菲家世很好，也許別人只能夠見到他對鄭菲很好。但別人永遠不能領會，鄭菲是如何愛他的。
鄭菲是在用心愛他。
那種處處體貼的細心永遠是外人見不到的。
但是，他身在其中，能夠清晰的感受到。
那種感覺讓他感到很溫暖，心中始終勃發着力量，對鄭菲熱戀不減。
而蔡明珠充其量是對他有些好感而已，遠遠沒有達到愛他的那種程度。
當然，這可能是蔡明珠與鄭菲所處地位不同的緣故。
但無論怎麼說，鄭菲對他的真愛，纔是他最值得珍惜的。
至於那種野花的刺激和芳香，仍然是不要太越雷池的好。
雖然鄭菲對他很寬容，但他也不能仗勢鄭菲寬容，就做出傷害鄭菲的事情。
人與人之間貴在以心相交。
不要因爲別人善良就肆無忌憚的傷害，那樣當人承受不住時肯定會爆發的。
王笑微微的笑了笑，回答道：“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蔡明珠緊逼道：“既然過去了，說說也無妨嘛！”
王笑有些惱火。他最討厭別人不尊重他。他不想說就是不想說，何必非要問他呢？他又沒有那樣的義務。如果不是看在蔡明珠跟他尚且有些情分的話，換了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他立刻就會拂袖而去了，不會再在這裡廢話。
蔡明珠感受到了王笑蘊含了怒意的凌厲的眼神。
在她的心中產生了一種畏怯和尷尬，於是她下了頭去輕輕的喝咖啡，藉以掩飾她的窘迫狀況。同時，她的這種迴避姿態，也是表明了她仍想要王笑回答。
王笑又在心中嘆息了。
倘若蔡明珠沒有這種堅持的話，那麼也是做不好一個警察的吧？
一個人終究是會受到生活經歷影響的。
“你真的想要知道？”王笑語氣平靜的問道。
蔡明珠急忙放下了咖啡，接連點頭說道：“嗯，不瞞你說，這件案子的壓力挺大的，我真的很想快點破案。根據我們警方掌握的線索，白乾在出事前幾天到過午夜酒吧。我們到午夜酒吧去調取監控錄像，但酒吧說那天正好監控系統壞了，所以沒有監控錄像。這是很可疑的。而壞掉的那天的監控錄像，正是你想要看的監控錄像。我覺得，這兩者之間不會那麼巧合吧，肯定是有着一定關係的。就算是完全巧合，那麼失去的監控錄像，也可能有白乾的線索。我想要知道的是，你那天想要解決什麼事情，後來又是如何解決的。這極可能會加快破案進度。”
“如果我不想說呢？”王笑凝視着蔡明珠。
蔡明珠有點忙亂了。王笑的眼神太有壓力了，她幾乎承受不住。但在稍微的退縮了之後，她最終仍是鼓起了勇氣堅持說道：“王笑，我是真的很想破案。這個案子給我很大的壓力。我幾乎沒有一天是睡好覺的。我真的很想你能夠幫我，如果你知道什麼的話。而且，作爲一個公民，你也有義務配合警方破案。”
王笑呵呵的笑了，說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蔡明珠緊張的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向你說明的我的狀況。我現在真的很着急，我的壓力特別的大，我沒有時間慢慢玩兒，我要儘快搞定這個事情。王笑，請你理解一下我的處境。我的處境就是這樣的。我只是將實情告訴你，完全沒有威脅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考慮一下我的立場。”
王笑沉默了好久。
蔡明珠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站在警察的角度，蔡明珠如此求他配合破案，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
當然，就算蔡明珠不客氣，王笑也不會屈服的。
只不過蔡明珠這麼客氣，那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王笑突然覺得，也許他是對蔡明珠期望太高了，但蔡明珠並不能如他所願。
畢竟能夠像鄭菲那樣理解他深愛他願意爲他付出的女人，他今生今世能夠找到鄭菲這麼一個，那便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他又怎能企求所有女人都那麼好呢？
王笑嘆了口氣說道：“每個人都需要理解。但往往人們只希望別人理解自己，而很少或者不願去理解別人。我能夠理解你的立場，那你能理解我的立場嗎？你想要我爲了你的立場做出妥協，而我也想要你爲了我的立場做出妥協？那麼，究竟是要維護誰的立場呢？這真是一個很難的問題。也許你沒錯，但我也不覺得自己錯。其實你給我說的話，我完全可以原樣給你說一遍，那完全是合適的。”
蔡明珠有些尷尬，但仍然不想要放棄，堅持道：“你就不能爲了我忍讓一下嗎？我真的是非常的着急。我現在的壓力非常大，不能夠再拖下去了。”
王笑也堅定的搖頭道：“有些事情對我來說是沒得商量的。”
蔡明珠無奈的嘆息道：“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我另外再想別的辦法。”
蔡明珠說完這句話之後卻是沒有走，而是仍然坐在王笑的對面，用勺子攪着面前的咖啡。她的眼神也不看王笑，只是盯着加了牛奶和糖的咖啡，臉上漸漸的現出了委屈的神色。過了不一會兒，眼淚從她的眼睛掉落下來，看上去可憐極了。
王笑看着蔡明珠做出這番可憐的模樣，心中當真是有些複雜極了。
想當初藥巫女也是一次次的在他的面前裝可憐，然後他一次次的落入藥巫女爲他佈下的圈套，一次次的他被藥巫女玩弄的沒有臉面，弄得名聲一塌糊塗。
那時他見到藥巫女在他面前的可憐樣子，他總是忍不住心中很痛，又會產生強烈的自責，就去出手幫助藥巫女。可是，最後他換來的是什麼呢？
一次次的玩弄，一次次的顏面掃地，一次次的讓人笑話。
就連他的名聲也被藥巫女攪得一塌糊塗讓人在背後恥笑。
他不知道，藥巫女是否真如自己所言那樣愛他。但他特別的清楚一點，他從藥巫女哪裡沒有得到任何好處。藥巫女帶給他的只是一次次的傷害。
倘若僅僅是傷害，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過不了多久他就忘記痛了。
可是，關鍵是藥巫女摧毀了他的大腦，讓他在任何時候都充滿了懷疑。
現如今見到美女在他面前流淚的模樣，他真的很想相信那是真實的，但事實上，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那種冷漠的揪心，讓他也感到淒涼。
尼瑪的，想到這個，他就蛋疼。
看到蔡明珠在他的面前落淚，他真的很想心軟妥協，但他真的做不到。
因爲他根本就不心軟。
他就算想要心軟但心就是軟不下來。
尼瑪的悲催啊！
在對別人冷漠的同時，其實淒涼的是自己啊！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他現在就是成了這個樣子！
想起這個，他真想殺人。
本來美女在面前落淚是多麼美好而讓人享受的事情，但他偏偏沒了感覺。
慘痛的教訓冷卻了他的神經，他見到別人哭，啥感覺都沒有。
尼瑪的上火。
他之所以那麼恨藥巫女，就算藥巫女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願意出手去救藥巫女。最主要的仍然不是藥巫女搞得他聲名狼藉，最主要的是藥巫女給他留下了這麼慘重的頑疾，他費勁兒氣力直到現在都沒將自己完全治療好。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世上有真情，自己應該相信這世上婊子是少數。如果他不能相信世人的話，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會痛會癢的。但他做不到啊！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相信的人，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這個頑疾糾纏着他，讓他無法生活的美好，然後他就益發的仇恨。
直到現在藥巫女死了那麼久了，他都不覺得看着藥巫女死在面前是錯誤的。
他很慶幸自己當初做出選擇讓藥巫女死在他的面前。
否則，直到現在爲止，可能他的頑疾根本沒有希望治好。
現如今經過他的不懈努力不放棄自己，他的狀態已經變得好多了。
只是要想完全痊癒，仍然需要艱辛努力。
王笑無奈又無言又無聊的看着蔡明珠流了一會兒眼淚，然後也不知怎的突然說道：“你知道嗎？在愛上鄭菲之前，我其實也喜歡過別的女生。在很多人看來，鄭菲是我的初戀。但其實不是的。我在認識鄭菲之前，也是喜歡過別人的。”
“額？”蔡明珠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爲什麼王笑會說這種事情。
王笑自己也想了一想，理清了雜亂的思緒，知道了自己想要說什麼，接着道：“我第一次忍不住喜歡的那個女生，我一直認爲她很善良，一直也給人說她很善良。但其實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她並不如我所說的那麼善良。我不是說她不善良，而是她沒我所說的那麼善良。但我明明知道她沒我說的那麼善良，但我仍然願意相信她是最善良的。你知道我爲什麼這樣做嗎？”
“爲什麼？你愛她嘍！”蔡明珠猜測道，又有一點心酸。
在她面前，王笑居然說別的女生好，這讓她真是太傷感了。
王笑微笑着搖了搖頭，腦海中浮現出一些記憶，說道：“有這樣的因素，但我覺得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對我很善良，我實在不能說她不善良。也許正是因爲她對別人的不那麼善良，所以我才能知道她對我是多麼善良。所以，我願意相信，無論她真實是什麼樣的，在我眼裡她永遠是最善良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