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的反應太激烈,做爹親的自然也不敢真的太逼他。反正現在秦何婚也成了,這日子過得久了,他自然會把那個女人給忘掉。兒子勸不動,南陽帝卿只能催促陸柒這個新兒妻要多努力。
他原本打算教給秦何別把自己的妻主太放在心上,免得被對方拿捏住。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他看過太多的強勢的男子嫁了人之後就一心以妻主爲天,結果最後女人被捧得太高,到頭來傷心的還是這些男人。
但現在他哪裡敢對自己兒子說這些,秦何這成了親心思還在別的女人身上,他只能幫着陸柒先把自己兒子的這根筋拉回來。秦何這孩子像他,性子太倔,不吃點苦頭根本認不清現實,但他又哪裡捨得自己兒子栽個大跟頭。只能盼望陸柒有用點,儘快讓秦何生下女兒,把心思從那個明真身上收回來。
當然他也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如果秦何到時候還是想不開,他就把明真給處置了,等那個狀元娘子被流放至邊境之地,秦何自然會漸漸熄了心思,不至於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有南陽帝卿這麼惦記着,陸柒到回門之前的這幾天,除了天天和秦何待着,就是學秦府裡的各種規矩。好在有原主的底子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其他可以供她消遣的東西,陸柒認真學起這些規矩來,進度相當快。又因爲有了成就感,她也不覺得太枯燥。
時間一晃便是三日,秦府的管家早早爲陸柒準備了合適的回門禮。每日按時上藥的秦何膝蓋也好得差不多,他倒是守約,回門的時候主動要求陪她一塊回去,惹得南陽帝卿還多看了她兩眼。
陸柒自然不會以爲對方是開了竅,畢竟除了上藥的時候對方語氣溫和點,其他時候只要兩個人私下被迫待在一塊,秦何就離她遠遠的,挨在一起咬耳朵對方也是惡聲惡氣地說話。
陸柒看着他那張臉,雖然沒有辦法討厭得他起來,卻也很難生出太多的好感。她從小接受到的教育畢竟和原主有不同,入贅給秦家之後不會覺得太丟臉,也不會因爲吃着秦家用着秦家的而覺得內心不安。
古代的婚姻絕大多數都由不得兒女做主,陸家和秦家各取所需。秦家願意給她的,她安安分分的接着,秦家不願意給的,她不去刻意圖謀便是。
一般的人家,做妻主的陪着新娶的夫郎回門,都是夫郎坐馬車,妻主騎着高頭大馬。馬車的後頭會放着妻主家送給岳父岳母的禮物,這些回門禮越厚重,就代表着新嫁郎在妻家月受重視。
夫侍和夫妾回門禮都備得很薄,除非頗受寵愛,一般也不會有妻主陪同。如果是窮苦一點的尋常百姓就沒有那麼講究,一般會選擇妻夫兩人一同坐牛車。回門禮說不上特別厚重,但一定要用心。
秦府家大業大,自然不可能讓妻夫二人搭乘牛車,出動了府中最氣派的馬車,車子的前頭是騎着高頭大馬的侍衛,後頭跟着幾大車厚重的回門禮。原本陸柒這個妻主是要坐在那高頭大馬上面的,奈何她根本不會騎馬,只好進了馬車和秦何擠在一起。
陸柒進去的時候,明顯看到了秦何眼中的輕視。這位秦大公子聽到了話本,從小就崇拜那些大將軍,喜歡武藝高超的俊俏女子。
他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酸儒,偏偏南陽帝卿嫌棄那些武將太粗魯,怕自家兒子拿捏不住,替他選的原主陸柒就是個老實到近乎懦弱的瘦弱書生,有了明真那麼一對比,秦何當然勉強自己不來。
好在南陽帝卿當初自己兒子學了一身武藝找不到好的妻家,只肯讓一個武學師傅來教了秦何鞭子,教得還是些看着威風的花拳繡腿,依着秦何的力氣不至於傷人,也就闖不出什麼禍事來。
“百無一用是書生。”陸柒進來的時候,秦何就嘀咕了這麼一句,說完又掀開車簾子,假裝自己正在專心致志看風景。
陸柒不覺得自己不會騎馬有什麼丟臉的,她大大方方的在秦何的對面落了座,見對方反應,心下生出幾分好奇來:“郡卿大人既然不喜陸某這種弱書生,可是心儀那種魁梧的女子?”
秦何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膚色黝黑,身長八尺的魁梧女子便映入他的眼簾。那女子五官端正,濃眉大眼,臉上還掛着十分樸實的笑容。察覺到秦何的視線,她扭過頭看過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咧開嘴來,還露出兩顆黃色的大門牙。
秦何唰地一下就拉上了車簾子:“誰喜歡那種莽婦!”他喜歡的是明真那樣的,模樣斯文俊秀,但是文武雙全,既能夠吟詩作賦,又能夠打走地痞流氓。
逗了一句也就夠了,陸柒沒再撩他,馬車裡夠敞亮,她便掏出來隨身攜帶的話本,安安靜靜地瞭解這個國度的歷史和人文風情。沒辦法,那盧氏的養廢計劃相當的成功,除了四書五經和那些詩文,原主對這個世界所知甚少。
要只靠着原主留給她的那些記憶,她擔心自己進了官場頻頻出錯。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在陸府的門口停了下來,車婦輕輕地敲了下車,道:“少爺,少夫人,陸府已經到了,還請下來吧。”
秦何不喜歡陸家,但這個時候更不願意和陸柒待在一起,起身掀開簾子來便要下去。不過還沒有等他邁開腿,他的右手便被人給攥住,他扭過頭,拉住他的正是剛剛放好書的陸柒。
見他怒目相向,陸柒卻沒有放開拉住他的那隻手,反而稍稍使了幾分力氣,把他從車門處拉了回來。秦何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有摔倒陸柒懷裡頭去。
“你稍稍走慢些,待我先下去,我再扶你下來。”
秦何臉色不虞:“我自己有腿,要你假惺惺扶着幹什麼?”
“陸某對郡卿大人自是無非分之想,不過先前陸某陪郡卿大人在爹親面前做了一場戲,今兒個還請郡卿大人幫我這一回,像那日一般在我的爹孃面前也演一場戲。”
陸柒不提還好,她一提秦何便覺膝蓋隱隱作痛:“我陪你過來,便是還清了你幫我上藥的事。那日你害得我去跪祠堂我還沒有和你算賬呢。”
“陪你演戲是夫郎你要求的,又怎麼能怪到我的頭上。我也不要求多的,只求夫郎你和那日一般和我走這麼一趟。便是最後娘罰我去跪祖宗祠堂那我也無話可說。”
秦何不答應,陸柒便不肯鬆手。他心裡雖然不願,但手腕處被陸柒握住的地方燙得厲害,他到底是未經人事的閨閣公子,面皮薄得很。最後他還是應了她的要求,等陸柒下了馬車,再捉住她的手慢慢地下來。
得知秦何要和陸柒一起回秦府,盧氏一大早就開始張羅準備,性格懶散的陸玖也被他早早的從牀上攆起來,換了幾身新衣服,掐着點在府門外頭候着。
陸青上早朝沒回來,陸玖私底下就向自己的爹親抱怨:“那人不是都入贅到秦府去了嗎,怎麼又要回來?”
“這不是回門嗎,她是入贅的妻主,就和那些新嫁郎一般成婚三日後回門。”
“那也用不着咱們去接她啊。”陸玖起牀氣很大,她一向又瞧不起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自然對她害得自己起來一事非常的不滿。
盧氏一向是視陸柒爲眼中釘肉中刺的,今天卻拉着她起來迎接她,陸玖從睡意朦朧的狀態清醒過來,好奇問道:“爹,她這是發達了還是做了大官了,值得您爲她這麼辛苦?”
盧氏瞪了她一眼:“說什麼胡話呢,要不是郡卿陪着她一起過來,我能讓她從側門進就不錯了。”
陸玖嘆了口氣:“爹你說你怎麼能夠給那個呆子找這麼一門好婚事呢,現在好了,她回次家,咱們還得對她低聲下氣。我聽說那郡卿長得也挺好看的,娘怎麼就不把這門婚事給我呢?”
盧氏給了她一記爆慄:“你說什麼蠢話,你還真以爲那呆子入贅過去秦家就會對她徹底放心,咱們今天對着她客氣一天,她要天天對着她夫郎伏小做低。你喜歡那種日子?你要是入贅給那郡卿,可是連花樓也不能去,侍妾也不能納的。”
陸玖想了想那樣的日子,連忙搖了搖頭:“看來還是爹對我好。”
這父女兩個心裡平衡了,站在門口迎接陸柒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幾分甚是溫和的笑意。陸柒被他們看得奇怪,行事便越發謹慎,連菜湯都比平時用的少些,就怕這不靠譜的父女兩個又使出什麼下作手段,壞了她的名聲。
怕秦何待得不舒服,盧氏將陸柒以前的院子做了大清掃,衣衫被褥悉數換成嶄新上好的料子。但陸柒用完膳後只在這院子裡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拉着秦何的手去了這偌大的陸府裡他最討厭的地方——陸柒的生父靈位所在的小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