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沉默不語,陸柒也就默認了他想要談一談,轉身將門關緊,又拉上了門栓。
書房裡就一把椅子和被收拾得只剩了牀褥的軟榻,陸柒在椅子上坐了許久,凳子都坐熱了,便關好門便退回書桌邊坐下,自然只能攤手示意讓秦何坐在軟榻上:“站着腿痠,咱們坐着談。”
秦何提高了警惕看着她,不過他諒陸柒也耍不了什麼花樣,走了幾步退到離陸柒最遠的軟榻邊緣,手裡還拿了本他方纔順下來的硬紙殼書。
自從那次他動用了鞭子,南陽帝卿就把他屋子裡的危險物品全收了,原本秦何出去必然帶着的防身匕首早在成婚那會就被搜刮出來,除非出門就到不了他手裡。
書房裡除了筆墨紙硯和一大堆的書本,就剩他坐着的這個軟榻。沒了鞭子,他現在身上什麼可用做防身的武器都沒有,和陸柒這麼相處,他心裡覺得有點慌。
上輩子陸柒是作爲體力和性別上都處在弱勢的一方,即便是單獨和陌生男子相處她也不會像秦何這個樣子,這一世她成了被人畏懼的那一個,感覺有幾分新奇,又爲秦何的反應有幾分好笑。
先前秦何對着她兇巴巴的樣子和現在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忍不住打趣了兩句:“我又不會吃了你,你離我這麼遠作甚?”
秦何睜大眼睛瞪她:“反正我能夠聽的見,要你管那麼多!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不說我可就走了!”
他這麼說,聲音卻虛得很,到底也是虛張聲勢罷了,陸柒也不和他計較,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咱們兩個的婚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你真的不情願過下去,我們就和離。請先生的費用我會還給秦府,在秦府這幾個月的吃穿用度我也先欠在賬上,等我攢夠了錢財,自然會還清這筆賬。”
陸柒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資產,要一次性拿出那麼一大筆錢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那樣她得賣掉自己兩個鋪子。
秦府也不在意這麼點錢,王公貴族家裡養的食客門生也沒有聽說過哪個會在離開之後把自己的伙食費還清的。她若是和秦府兩清,這筆錢她肯定會還,只是要建立在還錢之後,她的生活水平不會降低的基礎上。
秦何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你是真心想要與我和離?”
陸柒雙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情十分平靜:“我早先就和你說過,這婚事非我所願。在和你成婚之前,陸府宣稱我是大病,但實際上,我只是尋死未遂,僥倖活了下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死的滋味我不會想嘗,因而應允了這樁婚事。雖說我並不介意沒有孩子,但如果我的夫郎整日與我作對,我覺得這婚事,還是和離了比較好。”
她斂了脣角的笑意,神情又嚴肅幾分:“恕我冒昧問一句,秦公子你既然對我不喜,甚至到了因爲三言兩語便對我揮鞭相向的地步,那當初何必要應允這樁婚事?”
她自認五官端正,雖然說不上風華絕代,但絕對可以說是儒雅守禮、風度翩翩。長相中等偏上,好好收拾一下,那也能稱得上是明眸皓齒,至少看臉絕對不會讓人生厭。
至於性格方面,秦何成婚說不準她碰,她就守君子之禮,舉止之間絕對的發乎情止乎禮。除了給對方上藥稍微靠得近一點,她從未做過越矩之事。
若是秦何喜歡的那種有點壞壞的女子那也就算了,偏偏他對那種女子十分厭惡。陸柒心理年齡長他許多,前世雖然未曾成婚,但自由戀愛有過幾段,被父母逼着相親市場上也來來回回十多次,便是沒有閤眼緣的,也不會像秦何這樣對她如此牴觸。
雖然喜好秦何的容貌,不過她早就過了那種會爲了愛情要死要活的年紀。烈男怕纏女這個道理她知道,不過她對秦何容貌的喜歡還不足以讓她一次次被人家嫌棄還貼上去,讓她硬是改變自己的性子想方設法去打動秦何的心對她來說難度太高。
陸柒也只能在日常生活中隨他的心意,秦何說話只要不是太刺耳,就權當他放屁。不過日子總不能一直這麼僵持着過下去,現在有南陽帝卿壓着還好,她將來在官場沉浮,朝堂上天天折騰得心累,並不想要回家之後還天天被自己夫郎氣得一肚子火,家裡家外得不到個安寧。
秦何這般油鹽不進的樣子,實在是讓她頭疼。還不如兩個人敞開來說,是去是留,她也能早點做好盤算。
陸柒問出口,秦何卻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你還好意思說。”
見陸柒茫然臉,他又道:“如果你不情願,當初拒了我秦家不就是,要不是你鬧那麼一出我爹怎麼會非得那麼早把我嫁出去。”
陸柒說的是沒錯,南陽帝卿一直寵他,如果他死活不肯,便是旁人私底下說他是老公子,那秦家也頂的住那個壓力,可以讓他再拖兩年。
再過兩年他再不嫁,指不定皇室就要拿他去和親。但他至少也有兩年的緩衝時間。
但如果京城有女子爲了不和他成婚而尋死,即便那女子可能只是爲了不想入贅,有京城裡那些和秦家作對的人不遺餘力的抹黑,他這輩子就別想嫁出去。
就算能嫁那也是各方條件都極差,根本沒有辦法入了他爹孃的眼。當初陸柒轉醒,她孃親陸青一口咬定是陸柒生了一場大病,又是上門賠罪,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陸柒能夠好好完成這場婚事。
陸柒成婚的時候一點也沒鬧幺蛾子,陸家又是主動入贅,又有南陽帝卿在後面推動。自然是狠狠打了那些抹黑秦何人的臉。
陸柒一開始也沒有那麼受南陽帝卿待見,在後面的表現還不錯,這才熄了南陽帝卿和秦牧心中的火。再加上秦何表現得相當不配合,對比之下,南陽帝卿自然看自己這個兒妻順眼許多。
人言可畏,秦何雖然任性,但也知進退。那些日子他閉門不出,也能從下人口中知道自家爹親爲了他受了多少流言蜚語。他是秦家獨子,自然不能讓秦府因爲他的婚事被人當成飯後茶餘的笑料。
他退了一步,不那麼要死要活,南陽帝卿也就爲他安排了和陸柒的婚事。
興許陸柒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糟糕,但是他一開始就帶着怨氣看人。心裡委屈的要命,看對方自然什麼都是錯。
戴着感情的有色眼鏡看人,你喜歡的人,即使貌醜在你眼裡也比天仙可愛,刁蠻那叫嬌憨,不會說話是性子直爽,反正缺點都是花,看他什麼你都歡喜。
要是厭惡一個人,長袖善舞那是虛僞圓滑,老實寡言成了無趣木訥,優點也叫人生厭。
秦何畢竟年輕在這點比不過陸柒,對待討厭的人,她一樣能夠正視對方的優點,但秦何一開始就不喜歡她,所以無論她做什麼,看在他眼裡都是錯。
替原主和陸青背了好大一個鍋的陸柒表示很冤,她用了原主的身體,這鍋不能不背,陸青做的那些事情她卻是不肯認的。
“我先前便說過,你有個好爹親還有個好孃親,如果我的孃親能夠稍微顧及我的心情,原本的我也不會上吊。”
對陸青而言,陸柒這個女兒完全及不上她的仕途,不然先前秦家來商議婚事,她多爲陸柒着想那麼一點也不會同意。
後面陸柒“死而復生”,陸家已經綁在秦家這條船上,便是陸柒不願意,陸青也能綁着她去給秦府賠罪。
孝字壓在頭頂,陸柒想和陸府斷開關係擺在她面前的也只有入贅一條路。嫁出去的男兒潑出去的水,陸柒這個入贅出去的女兒陸家現在也是不好管的。
陸柒定了定心神,又道:“我很感激秦家的知遇之恩,但這樁婚事我受得委屈也不比你少。男子天生處在弱勢,女子入贅則爲人不齒。如果你真不喜歡這樁婚事,我並不反對把錯處都推在我身上。”
比起流言蜚語,陸柒更擔心的是後院起火,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原主,吃軟飯這頂大帽子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殺傷力,便是把兩個人和離,秦家把錯處都推到她身上,她也不畏人言。
財大氣粗的貴公子她找不到,憑着她的功名和經營生意的本事,找個小家碧玉的公子對她而言並不難。
陸柒的態度極爲誠懇:“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與其相看兩相厭,不如儘早和離。你的守宮砂尚在,找個看的順眼的好妻主也不難。真心喜愛你的人也不會在意你有我這麼一段過往。”
見秦何沉默,她再進一步:“互相耽擱對我們兩個都不負責任,秦公子是明白人,我也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過下去。你到底想不想和離,我需要一個交代!”
第二更,五點之前發出第三更,說好一萬字一定一萬字
不要因爲分開更就不留言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