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表現秦府對此次謝師宴的看重,次日一大早南陽帝卿從錦繡閣挖來的人才就敲響了陸柒和秦何的房門。
這些心靈手巧的男子捧了兩面梳妝鏡進了屋子,四個人分成兩組,一組摁住秦何給他上妝,另一組則是給陸柒這個狀元娘子化喜慶的妝。
陸柒還睡眼惺忪着呢,哈欠連天地道:“只是府中有宴席,用得着這般隆重嗎?”
她也就大婚那日化了一次妝,沒料到這請客吃酒也需要。原主留給她的記憶裡陸府辦喜事也沒讓她化過妝,不知是不是秦府獨有的規矩。
“這是狀元謝師宴,當然和平常辦喜事不一樣。不管是哪家,只要是狀元迎客,都得化這個妝的,等到您騎馬赴瓊林宴的時候,我們還得來府上一回。”
畢竟是女子,陸柒的妝還算是簡單的,她臉上只刷了薄薄的一層粉,身邊的秦何臉上已經抹了三層東西。
秦何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替他上妝的男子慌忙道:“您可別亂動,待會這面上的東西我們會爲您洗掉。”
“做狀元的是陸柒,又不是我,爲什麼我也要跟着塗這些東西,而且還比她要麻煩。”秦何忿忿不平道。
站在他身側的男子又往他臉上抹了一層淺綠色黏糊糊的東西,笑道:“正君說笑了,您是狀元娘子的正室夫郎,自然要塗這些東西,像那種妾侍,想畫都沒有這個資格呢。這是羨煞旁人的好事,雖說是麻煩了些,但得到的榮耀也是非常。”
一個小小的狀元正君名聲,連誥命也無,比起他郡卿的身份,這個身份實在沒什麼值得好驕傲的。不過他爹親在秦牧爲他掙了個一品誥命的時候也極其開心,秦何嘴脣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因爲自己的妻主取得了好成績,因而有種的替她高興,這樣的情感他不能完全的感受。但隱隱約約也摸到了一點邊。
既然是喜事,他這涼水自然還是不潑的爲好。
秦何安靜下來了,伺候他上妝的兩個年輕男子也鬆了口氣。估摸着時間可能不大夠,他們手中的動作又加快了不少。
陸柒那邊很簡單,只要洗乾淨臉,再簡單得抹上薄薄一層提亮膚色的細膩粉末,再稍稍修剪一下眉型,用炭筆描粗便算是大功告成。
秦何作爲男子,上妝工序就比陸柒要複雜的多,按照那幾個男子的說法,塗抹那些東西是爲了讓他的肌膚更加光滑白嫩,除了要給他修眉,還得給他盤一個足夠華麗繁複的髮型。
這些人從卯時一直折騰到辰時,陸柒都用了早膳出去迎客了,他還得餓着肚子任由這些人在他臉上塗塗抹抹。
等到折騰完,秦何肚子都餓得受不了,不過秦家請的客人顯然來了很多,在他和陸柒的屋子外頭,都響起了一些陌生的年輕男聲。
堂堂一個郡卿,怎麼能夠讓客人聽到自己肚子打鼓的聲音。即便是男子那也不行,能夠參加秦家宴會的男子基本都是王公大臣的子侄,能夠進他這後院的,多少和秦家都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
旁人也就算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頂着秦姓的那些人面前丟這個臉。
不過秦何在屋子裡找了一圈,也就找到了一壺陸柒早上泡的茶水,吃的東西一點也沒瞧見。
他灌了幾口冷茶,渴倒是不渴了,但腹中仍舊□□。秦何喚了聲秦燕,等了一刻鐘,後者還是一點反應也無。
等秦燕是不靠譜了,秦何穿着華服挪到門前湊到門縫前看,門卻被猛地拉開。秦何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差點踩着自己的長袍的衣角摔倒在地。
陸柒拉了他一把,等秦何站穩轉身又關好房門:“怎麼趴在門上?”
秦何摸了摸自己被撞到的鼻樑,顧左右而言他道:“秦燕他怎麼還沒來?”
“咱們院子裡的下人都去前頭幫忙接待客人了,秦燕他早就過去了。”陸柒把一個小型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我從廚房裡帶過來的,你先吃點東西填肚子,待會隨我一塊出去。”
秦何打開食盒,裡頭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珍珠白玉粥,還有三碟切得相當精緻的小菜,蕭山蘿蔔乾、涼拌脆黃瓜和早上炸出來的加了鹽的花生米。
這是她找了廚子臨時給秦何做的早點,先前廚子送進來的東西都教那些爲她化妝的人給吃光了,她得了空想着秦何可能還餓着就提了東西進來,結果對方果然是餓狠了。
色彩鮮明的紅綠黃三色,搭着濃稠雪白的粥,看着就教人胃口大開。秦何也是餓,坐下來端起碗就喝,他用餐的姿勢還是和以往一般優雅好看,只是速度卻比平時快了許多。
陸柒看着她和都當下他嗆到:“你慢點喝,又沒人和你搶。”
她話音剛落,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陸柒就看他的碗裡見了底,秦何吃小菜的速度也很快。
不過那三碟小菜分量也只是一點點,秦何筷子撥一撥,碟子就空了。
這麼點東西,當然不夠填肚子的,陸柒又打開食盒上面的一層,裡頭整齊地擺放着一些糕點。秦何的食量平日也不大,她原以爲那一海碗粥夠他吃的。
“你最喜歡的黃金桂花糕。吃起來可能有點幹,你慢點吃,這東西容易嗆住。”
秦何很斯文地吃下去將近一半的桂花糕,又灌下去剩下的小半壺茶水,這才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
肚子不餓了,他面上便多了幾分羞赧,道謝的聲音跟蚊子叫一般:“多謝你。”
如果是下人他反倒覺得理所當然,不過陸柒會顧及他沒吃東西,還親自提了過來,卻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陸柒眉眼彎了彎,伸手抹去秦何嘴角糕點的殘渣:“沒什麼。”
這動作於秦何而言實在有夠親密。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他這樣的反應在陸柒預料之內,也沒多說什麼,站起身來:“吃飽了就隨我一起出去吧,爹孃還有那些客人可都在等着呢,而且應酬的事情你也該學學了。”
秦何未出嫁以前,即使態度高傲,那也是被衆人捧着的那個,只要他在,永遠不擔心他周圍會冷場。不過他後來名聲不好,湊在他身邊的公子哥兒就少了許多。
如今他嫁爲人夫,還是狀元夫郎,情況又和往日有很大不同。
因爲陸柒先前的動作,秦何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用帕子又擦了擦嘴:“我知道該怎麼做。”
裝夫妻恩愛和睦他也會,這京城裡有幾對是真恩愛夫妻的,在這個圈子裡耳濡目染慣了,秦何自然也會做表面功夫。
只不過平日裡在秦府他就沒那麼多講究,也懶得拘束着真實性子陪人做戲。
“行了,知道你本事大。”陸柒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又提了昨兒個定下的約定:“明真和她的夫郎一塊來了,你可還記得我昨日與你說了些什麼?”
“不用你提醒,我也記得。”明真與他而言,始終是心裡的一根刺。他因爲明真敗壞了名聲,又因爲陸柒那一胡鬧得了個入贅妻主,稀裡糊塗的就這麼成了婚。
要說他心裡完全不在意明真了,那當然是騙人?可此在乎非彼在乎,在旁人提到明真的時候,他內心仍舊有所觸動,只是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卻是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只不過覺得多少有點不甘心而已,藉着這次的狀元宴,他也要試着把明真這根刺從他的心尖尖上拔掉去。
陸柒推開房門的時候,外頭院子裡的客人早就散得差不多。但陸柒還是挽着秦何的手走了出去,等到見了人,她才匆匆放了手,一副明明很恩愛但就是要再三遮掩的姿態。
除了她們兩個單獨的院子,一路上他們遇到的客人更多了。大部分客人陸柒其實都不認得,不過這些人倒是一個個都認得陸柒和秦何。
官位和秦尚書相當或者比高的還要打趣一句秦何,說的也是大同小異的話:“我是你xx姨,小時候還抱過你吧啦吧啦,小娃子長這麼大了,現在都成婚了。”
隨那些官員來的男性親眷則比較關心秦何的子孫問題,也不知是不是聽了南陽帝卿的抱怨,一個個鼓吹有孩子的好處,也催着秦何快點也生一個。
這種愛慣閒事的夫妻檔過去了好幾對,陸柒也總算開始看到一些比較年輕的新面孔。
而明真和崔氏妻夫兩個兩個,正朝她們站的方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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