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彌看着在房間踱步的人問道,“格雷爾,你怎麼了?”
格雷爾怒焰未熄,“你哥哥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粟彌放下抱枕,“倒是你,最近越來越暴躁了。”
“凱羅爾!”
“格雷爾,別衝我發火。”粟彌低嘆,“算了,我出去逛逛。”
月色尚佳,粟彌來到溪邊,赤足踏進小溪,“你也想來問我哥哥和我說了什麼?”
來人的臉隱在樹影下,“你也不會說。”
“如果不是格雷爾讓我別動手,”粟彌裂開嘴角,“我一定殺了你。”
“格雷爾沒有我,可是沒辦法走到今天啊。”
“所以我沒有殺你,但是不要得寸進尺。”
“遵命,弗雷德里卡大人。”
“閉嘴。”粟彌手一揮,所有的水珠凝結向他的方向迸濺。
他只是在眼前一抹,所有的水珠全部滾落在草坪上,“這個身份,你應該開心纔是。”說完就轉身而去。
粟彌往後一倒,整個人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到底是誰還不清醒,他淺笑着合上雙眼。
夏奚宸坐在屋頂上望着星空,落空的後背突然有了重量,“即墨,今晚沒有星星。”
“那你在看什麼?”背後的人嘆氣,即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揣測夏奚宸是否和自己一樣不安。
“看自己。”夏奚宸把手舉得很高,“即墨,冷了。”
即墨聞聲脫下外套,轉身把夏奚宸包得嚴嚴實實的,“還冷嗎?”
“啊,不冷。”夏奚宸拉緊衣服,說完,即墨就這樣抱住了自己。
“夏奚宸,你現在想做什麼?”
“我想看衛卓言最近怎麼樣,粟彌有沒有好好吃飯,常祺哥他們是不是又打成一團,公司的那羣小子是不是在搞破壞,莀晨傷怎麼樣。”夏奚宸難得矯情的用頭蹭了蹭即墨的下巴,“你在,所以不用想,只要做就好。”夏奚宸偏頭在他頰上輕吻,“即墨,你不會整天都在想我吧?”
“我哪有那麼多時間想你,厚臉皮。”即墨無情吐槽。
樹葉沙沙作響,一陣微涼的風颳過耳際,即墨向遠處投出莫名的視線。
突然一個聲音幽幽傳來,“主子。”
“怎麼了?”
“伯來死了。”
即墨胸口狠狠一撞,“死因呢?”
“未明。”
沉默了一會兒,即墨開口道,“卡西,破曉時我們再過去吧。”
夏奚宸握緊即墨的手,他只看到即墨有些灰濛的眼。
“伯來活得很久了,久到我覺得他會永遠作爲送葬人看着一個個吸血鬼的離去,這次,他卻走了。”即墨感嘆,心中的失落不知是來源於伯來還是來自於對他死訊的惶恐。
破曉時分,墓地的鐵門緊閉,但是路上散落的白色花瓣證明這裡被許多人拜訪過,一般聞訊而來的多趁着夜晚進行悼念,破曉後大多數吸血鬼還是遵循着自己的時間選擇沉睡或者重回人類的身份。
即墨走到鐵門外,一個披着黑色披風的人拉開鐵門,尖銳的聲音使周遭的鳥四散,男子歉意的鞠躬,“小生十二,在此恭迎大人。”男子擡頭,凌亂的頭髮散漫的在風中飄揚,厚重的劉海遮住他大半個臉,卻不難看出一道疤痕從劉海遮掩處直至脣角,他的
笑很柔和,卻沒有半分暖意,映襯着這片土地的悲涼。
“伯來……,”即墨開口,卻不知道如何問下去。
“散了,夜風一起,就散了。”緩緩的道,語氣沒有半分悲傷,依舊涼至心底。
“是嗎?還當真是不留一點痕跡。”即墨心裡清楚,他們最悲哀的就是一旦死亡就會變成這天地間的塵埃。
十二駝着背,脣角又掛上那陰測測的笑,“老爹有交代,要是大人來了,便讓我告訴您,何處來何處去,命是擋不住的。”
“這倒像是他說的話,我在這謝過了。”
即墨說完,十二走向破舊的木屋,“大人請。”十二凝望着四落的花瓣,“都散了吧。”所有花瓣就這樣消失在晨光中。
屋子裡簡陋卻整潔,一方小桌上擺放着兩杯茶,嫋嫋的熱氣散發着濃郁的香味,即墨笑問,“你知道我要來?”
“我只知道總有客人會在該來的時候來。”
“就連大吉嶺都備好了?”
“這可是唯一拿得出手的茶了,我可不敢怠慢。”十二溫吞的坐下,“大人爲何還不走?”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即墨啜口茶,不客氣的問。
“這我不敢。”十二拉緊披風。
“你身體不好?”即墨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手,指骨像是赤裸裸的攤開在外面。
十二笑,疤痕也生生的突兀起來,“不算好,大人不是爲了這杯茶來的吧?”
“一半。你以後會呆在這裡?”
斟酌一會兒,“我想不會,我沒有老爹的耐性可以關在這鐵門裡一輩子,只是在下一個送葬人來之前,我不會離開。”
“你擁有毀滅。”
“那隻不過是普通的消失罷了,哪有大人說的那麼嚴重。”十二的發擋住他的所有表情。
下一刻,即墨就來到他的身後,一手拉起十二,一手扯開他的披風,接着是急喘聲。即墨冰冷的視線打量十二的身體,白色的襯衣像是空蕩蕩的掛在骨架上,胸膛縱橫交錯的疤痕每一道都足以要他的命。
“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這麼大的能力,所以纔會這樣。”即墨放開他像是隨時會斷的手腕。
十二慌亂中扶着桌子,許久才和緩過來,他吃力的扣上衣釦,正要彎腰,黑色的披風就被一隻修長的手送到自己面前,“我從不知道八大家族的繼承人會這樣無禮。”
“相信我,這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禮了。”即墨把披風湊到他手上。
一把拿過披風,十二低下頭,“謝謝。”
“不客氣。”即墨往門邊走,“我想你不會太歡迎我來,走了。”
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包裹,十二的四肢百骸融入一股力量,“看來,還是知道賠禮嘛。”
即墨走在路上,細細回想着十二的事。“卡西,他是什麼身份?”
“是伯來在十年前在交界處撿回來的孤兒,母親是subs,在生下他後就徹底崩壞,他的身體也十分羸弱,伯來把他帶回來後也一直在幫他調養身體,但不見效。”
“是嗎?”
“主子,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即墨紅眸暗沉,“他很特別。”
“主子,還有一件事要報告。”卡西眼露難色。
“什麼?”
“奚宸主子被邀
請到弗雷德里卡家族。”
風颳過,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卡西,“主子呀,我還沒說完呢。”
即墨剛到家,就看見夏奚宸一臉疑惑的望着自己,“你這麼急衝衝的做什麼?”
“我以爲你闖禍去了。”
“我哪有那麼多閒情逸致去耗費精力。”夏奚宸伸個懶腰,“你要是覺得不去好那我就不去。”
“你想去嗎?”
“想。”
“去幹嘛?”
“闖禍。”
“那你去吧,早點回來。讓卡西陪你去吧。”
“不用了,有人陪我。”
那個“誰”字還沒到嘴邊,一個人就走進房間。
“哥,走了。”
“即墨,我走了。”
“混小子,走得那麼幹脆。”即墨嘆氣。
粟彌和夏奚宸坐在後座,見他一臉嚴肅,忍不住開口,“哥,你爲什麼突然決定去那裡?”
“我有想問的事,小彌,我有種即墨會亂來的預感。”
“他已經開始亂來了。”粟彌支着下巴,“他和亞瑟聯合在對付老狼王,對族裡的事不管不顧,現在格雷爾可是如日中天呢。”
“有什麼問題嗎?”
“哥,連格雷爾都知道他插手狼族的事了,元老院知道也只是遲早的事,一旦被發現,他別說族裡的位置,恐怕西瑞爾的繼承人都要易主了。”
夏奚宸沒回話。
車慢慢駛入綠蔭道,兩旁的樹高聳挺立,遮住了炙熱的陽光,路的盡頭是一個哥特式的城堡,紅地毯旁站滿僕人,恭候着兩人的到來。夏奚宸和粟彌默不作聲的進入城堡,金碧輝煌的城堡絢爛着華貴,硃紅色的沙發上坐着一個氣質絕佳的婦人,她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兩人。
氣氛十分尷尬,三人各有各的心思,誰也不曾打破這份寂靜。
“奚宸大人。”蘭格熱切的過來握住夏奚宸的手,“我沒想到夏彌大人也回來,真是太好了。”
姬知秋露出溫柔的笑,夏奚宸卻看出她眼裡的疏離,“你是?”
蘭格回道,“弗雷德里卡長老,蘭格,也是您的伯伯。”
“我有事請教。”夏奚宸直言不諱道。
蘭格點頭,“夫人,那我先帶大人上去。”
“去吧。”姬知秋開口,卻看到粟彌有條不紊的坐到沙發上,“你不去嗎?”
“哥哥有事請教,我沒有,我就在這叨擾夫人您了。”
姬知秋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沒有。”粟彌只是笑。
夏奚宸看着壁上的相框,無數的照片陳列在這間偌大的書房,排在最前面的是兩個年輕人,一個臉上洋溢着笑,另一個十分俊美,表情卻略顯冷淡。
“笑着的傻小子是沃裡克,那個從來都嚴謹的是你的父親艾裡安,沃裡克是他的弟弟。”
“他很帥。”艾裡安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眼裡眉間都帶着一股英氣,就像用畫筆一處處勾勒出來那樣細緻完美。
“呵呵呵,艾裡安卻不愛笑。大人——,”
“蘭格,叫我奚宸吧,我不習慣那個稱呼。”
“好,奚宸,你爲什麼會突然應邀而來?”
“我想問,艾裡安是怎麼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