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魂奴僕死亡之際,魔姬正在黑鐵廣場接受黑暗教徒的朝拜。毀滅總是從內部的潰爛開始,今次能順利的對索爾斯實施突襲打擊,便與黑暗教徒的內中策應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索爾斯城的黑暗教徒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涵蓋極廣,而此時來至廣場集合的,卻沒有一個是重要棋子,相反,都是可以輕易犧牲的炮灰。
哪怕是一根火絨繩,都有它的意義和價值,而這些黑暗教徒的價值,就在於褻瀆光輝教堂。
光輝之主按照自己的模樣塑造了人類,並對之極盡偏寵,還有什麼比人類的褻瀆和背叛更具諷刺效果的羞辱呢?當然,還有一個原由是魔姬不願意承認的,那就是隻有人類,纔是最佳的、顛覆光輝信仰的生命,換做其他,別說是一座有些歲月的教堂,就是一個小小的神龕,只要它通過虔誠的信仰而凝聚了神力,魔鬼們想要摧毀,都得付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
“狗狗還挺好玩兒!”魔姬說着咯咯笑了起來,她喜歡看到折虐中的掙扎,更何況她現在心情極佳,黑暗教徒們已經污穢了教堂的大門,正在向深處推進,用不了多久,那些藏在教堂地窖中的索爾斯貴族們便將徹底成爲任人宰割的綿羊,只能大睜着驚恐的眼睛,等待黑暗的蹂躪和折磨,一想到那天籟般的痛苦慘叫和哀求嘶嚎之聲,魔姬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興奮的戰慄,痛苦、恐懼、仇恨、貪婪、淫慾……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魔鬼們的快樂之源,力量之源。
一擡眼,正好看到一頭黑曜石傀儡闊步走過,魔姬微微一笑,以地獄語念動魔咒,之後手指輕彈,便有拇指蓋大小的濃綠色光芒矢射向那黑曜石傀儡,並轉瞬沒入其額頭不見。
黑曜石傀儡立刻開始抽搐,光看那動作便知道這傢伙極爲痛苦,然而,並沒有專門的聲帶體系供其發泄,只能是無聲的嘶嚎。
隨後,龜裂自黑曜石傀儡的額頭綻裂,迅速蔓延全身,每一個縫隙中,都迸射出邪惡的毒綠色火焰,轟隆一聲,黑曜石傀儡炸裂,飛濺的燃燒之石將附近的數名黑暗教徒炸的滿身滿臉都是鮮血,痛苦哀嚎不已,魔姬卻在那裡半捂着嘴咯咯的嬌笑。
自炸裂的‘黑屠夫’身體中誕生的,是包裹在燃燒的綠色火焰中的人形傀儡。相較於‘黑屠夫’,這邪火傀儡要瘦身了好幾圈,個頭也就剛過2米,雖然看起來魁偉健碩,但並沒有‘黑屠夫’的那種壓迫感。
但是,邪火傀儡周圍那扭曲的空氣及靈動的眼神,卻讓明眼人一下子就能意識到,這傢伙要比‘黑屠夫’難纏的多,而染上了邪火的,被燒的綠光慘慘的齒刃鏈斧,則無聲的訴說着瘋狂和猙獰,膽子小些的,光是看到這邪惡武器,便已是肝膽俱裂、心神搖曳。
不比邪魂奴僕的匆急跳脫、彷彿趕着要去轉世投胎,邪火傀儡沉穩但目標明確,咚咚咚!腳步聲如戰鼓般震人心魄且節奏清晰,留下一個個邪火隱燃的巨大腳印,向着西區而去。
耳朵太靈光、嗅覺太好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最起碼在尼奧沒有學會如何過濾雜音或自如屏蔽之前,這能力更多的時候帶來的是一種煎熬。寒風中傳來瀕死的呼號和慘叫,其中不乏幼兒稚童,而就算千米之外的血腥味及黑暗衆身上那腐朽的惡臭混合着硫磺的味道,都能清晰嗅到,慘劇在上演着,整座城市已完全籠罩在黑暗毀滅的陰影中,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就尼奧所知,索爾斯並非是個只會賣弄風騷的娘們兒,鋒利的黑鐵武器與王國文明的風牙步兵團組合的結果,絕對是件帶刺的鎖子甲,這讓那些試圖染指索爾斯的髒手都不得不掂量下自己是否有被刺痛到爹媽亂叫的覺悟。
想了好半天,尼奧也沒能想明白黑暗勢力玩弄了什麼手段,竟然能選在如此恰當的時間,發動一場如此經典的奇襲。當然,他很快便意識到這實在不是他現在所應該操心的問題,遠的不說,就說眼下,身無寸縷光着腚,身上遍佈劃傷和污漬,又冷又餓還渾身疼痛,下一頭魔物不知什麼時候會再度出現,如此狼狽且自顧不暇,他絕對有必要先拯救自己。
可能是之前參加公審會,後來順着人流慌不擇路,這間屋子的主人不在,這讓尼奧覺得省了不少麻煩,找到火鐮火石,將壁爐點燃,尼奧開始從兩具邪魂奴僕身上收取甲具。雖說就算穿着甲具,面對高級魔鬼,仍不過是被秒殺的份兒,但想要拿下這麼大的一座索爾斯城,不可能盡是高級魔鬼。
魔鬼們想要成功抵達地面並不容易,而且越是高等的,越難穿越神力結界。黑暗傀儡、黑暗教徒、墮落者、不死,這纔是最常見的邪惡兵卒,對上這些傢伙,甲冑的價值還是值當的非把子力氣穿戴在身上的。
尼奧並沒有打算將自己完全藏在甲冑之內,作爲一名熟悉各種甲具武器的鬥劍士,他有着自己的穿戴習慣,脛甲只到護膝,腿甲不需要,裙甲不需要,胸甲只需要前半葉,肩甲只留左邊,臂甲右邊不需要上臂甲,外帶一定頭盔,這個組合輕了將近一半的分量,而且組合起來不易發出摩擦碰撞聲。
選好一件,尼奧就將之順手扔進壁爐的熊熊火焰中,然後比劃挑選下一件。燒灼的最主要目的是爲了防止甲具上沾染有邪穢之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些典禮甲冑的明光效果不是尼奧所需要的,走在雪地裡都能反光,這絕對不符合逃命穿着的需要。
搞定了甲具,尼奧翻箱倒櫃,找了幾件乾爽合身的衣衫,隨後噗通一聲跳進了廚房的水缸中,雖不及外邊的井水,但這缸水仍是足夠刺激,尼奧一邊緊繃着神經,一邊迅速拿皁角塗抹清洗起來。汗味、體味,他覺得有必要自我清理一下,儘可能少的留下被追蹤的憑依。
從缸中跳出,尼奧將溼漉漉的頭髮抖了抖、捋了捋,隨意從桌布上扯了一條將頭髮束起。這是狼化的後遺症,每次狼化之後,哪怕之前是禿子,最終也會留下一頭齊肩的颯爽毛髮,真就是毛髮,分不清是毛還是發。
穿上略顯肥大的乾爽衣裳,剛將炙烤後的甲具從水缸裡撈出來,尼奧便聽到了那如同戰鼓的沉重腳步聲、嗅到了灼熱的硫磺味,黑暗傀儡!尼奧甚至能想象到那健碩、魁偉、渾身燃燒着地獄之火、充滿壓迫感的模樣……
不管是不是找他的,尼奧都不準備在這種事情上賭一把,迅速甲具打包,順手抓了幾塊醃肉和一小袋麪粉塞進包袱中,然後往身上一系,尼奧像名逃難者般奪門而出,臨走不忘將兩具乾屍踢進壁爐的火焰中。並將從邪魂奴僕身上獲得的兩個錢袋較豐厚的那個留在了顯眼的地方。
轟隆!幾乎是前後腳,邪火傀儡破牆而入,口鼻間噴吐着灼熱之焰,焚燒着熔岩光芒的眼眸四下掃視,它並沒有尋着尼奧的方向追,更準確的說,到目前爲止,它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追殺什麼樣的目標。邪火傀儡走到壁爐邊,看了看,探手從火焰中將燃燒的乾屍撈出,如同野蠻人吃烤肉般大啃大嚼了起來。
尼奧並不知曉邪火傀儡可以通過啃食邪魂奴僕的屍體、獲得力量及重要的信息,諸如目標的模樣、身高等等,甚至邪魂奴僕曾舔舐過的尼奧血液的味道。就算知道他也是無可奈何,這邪火傀儡比黑屠夫更強橫,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單純的角逐拼殺,尼奧便是連1分的勝算都沒有,哪怕他能再度本態狼化。
殺戮和驅趕目前還集中在主要的幾條大街上,慌了神的人們思想線性化,滿腦子除了驚慌失措、便剩下隨波逐流,而像住宅區裡的小巷,反倒相對安寧,偶爾能看到一兩條身影,更多的則是犬吠之聲,廝殺聲反而顯得有些遙遠。
雲層愈發的低沉,風在變小,雪在變大,以尼奧的耳力,可以清晰的聽到簌簌的落雪聲。
天寒地凍,尼奧又冷又餓,可這種痛苦完全在尼奧的忍受範圍之列,從某種角度講,他就是一頭狼,可以一次吃幾頓飯的食物,也可以幾天不進食,知道感恩,但心永遠自由。
尼奧對索爾斯瞭解並不多,但以他的能力卻也絕不至於迷路,他一路向西,目的無非是想盡快離開索爾斯城。
然而,當尼奧看到沿着城牆外沿閃爍的那層水波般漾漾的光幕時,便知道他和其他身在這索爾城的居民一樣,都成了被囚困者。相比於某個蠢貨試圖將魔鬼屏蔽於索爾斯城之外,結果卻晚一步開啓了防魔結界;尼奧更願意相信這能量烏龜殼一早已被黑暗勢力掌握,而成了囚困和隔絕的大殺器。
“整整一個晝夜,這下有趣了……”
尼奧開始認真思考應對方案,“窩藏在一個地方未必安全,四下亂跑同樣危險,3—4個藏身所是必須的,而且根據時間的推移,情況的變化,這幾處藏身地要選的有針對性。首先第一個點,偏僻之地。”尼奧的目光投在了正南再偏西一些的地方,如果他沒記錯,那裡是索爾斯的貧民窟,從價值角度講,搜掠那一域的可能性較低,哪怕對方是黑暗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