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香葉林,眼前豁然開朗,如洗的蔚藍天空、飄浮着幾片瓷白的雲朵,皚皚積雪晶瑩潔白,展現一望無垠的潔淨世界,沒有凜冽的、來自斯多姆海的寒風,整個天地都如同換了副容顏,連冰雪,都顯得不再冷酷。
座狼揚蹄在向着鬱金香鎮奔馳,尼奧的心中卻遠不及胯下坐騎奔跑時的舒展恣意,而是有些踟躕畏前。至於這冬日清晨的雪景,更是半分欣賞的興致也無。
戰士,鐵血無畏!
這種詩意隱然的說法、只適合用於書著中。
尼奧更相信的是‘血氣之勇’。氣壯、血熱、情豪,說的再粗俗些:給些刺激就犯了渾。
心若太靈秀,思緒太繚亂,雜念叢生,顧忌多多,怕死惜命,還怎麼無畏?
尤其是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瞬間,當勝利後、喘息時、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看着溫熱的血液順着顫抖的手流過刀刃、低在黃沙上、綻放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小花……
怕!後怕!不需刻意回想,戰鬥的一幕便會在眼前縈繞,讓人記起,交鋒的那一刻,竟有那麼的多無法把握和僥倖;讓人感嘆,自己這條命簡直就是揀回來的;讓人憂慮,下一次類似的殺局,自己要如何存活?於是午夜夢迴,都時常被驚醒!
有時候尼奧就在想,或許那些半傻不奸的癡憨貨纔是真正的‘戰士種’……
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感受着空氣流動所形成的冽冽冷風,尼奧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遲疑、動搖、怯懦,他默默禱唸:“若我戰死,將提前回歸您的懷抱。若我活着,將感悟您行的道,貫徹您行的法,矢志不渝!”一遍,再一遍!
信仰,來自靈魂的力量,成爲無畏的源泉,這就是尼奧抵禦軟弱和恐懼的核心。這種力量是一點點凝聚積累的,它不似酒精那般麻醉意識見效快,也不及縱慾發泄、從而獲得情緒上的平衡更直接,但它會成長,它並不影響生命的鮮活,它既是一種精神的寄託,也是一個凌駕於生命之上的永恆目標。
“喝!”一聲低吼,尼奧便覺得渾身熱力膨脹,雜念散去,再無半點恐懼遲疑。這是戰士的技能‘戰吼’的自我解析強化型‘信仰戰吼’,戰吼可以讓渾身血脈賁張、充滿力量,信仰戰吼則在這基礎上讓思想變得純凝,冷靜且堅定。
這發自心底的戰吼對生命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就連尼奧胯下的座狼都受影響而鬃毛乍起,嘯叫一聲,猛然加速。
鬱金香鎮在視線的盡頭漸漸變得清晰。
那裡有強大的敵人,那裡有令人聞之戰慄的危險,而在這樣的晴日雪野,任意一名崗哨的掃視就能發現,這正是尼奧之前恐懼的原因。但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灑脫的聲音:不過是戰一場!
當!噹噹!清脆的鐘聲響起。
這聲音對尼奧來講並不陌生,警鐘,類似於克羅浦村廳的那個,主要是示警,有什麼需要全體公民到場的大會也會用到,不過敲法不同,後者更和緩悠長一些。
尼奧多少有些詫異,他確定是鎮裡有人發現了他,“可是,黑暗爪牙們也用這套體系、且跟以前鎮上訂下的敲法完全相同?”
再向前接近,尼奧看清楚了一些,鎮牆之後好像不是黑暗教徒,而是鎮民,民兵。
“站住,再往前可是要射箭了!”鎮牆後有人大着嗓門吼,尼奧聽到出,是屠夫約克,全鎮子就屬他嗓門大,而且是個破鑼嗓,很容易記。
一拉繮繩,座狼喉間一聲低嘯,迅速減速、在距離鎮牆16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是長弓的有效殺傷射程,鎮子裡倒是有殺傷射程超過250米的重弩,以及更爲恐怖的牀弩,不過在這個距離上,只要不是攢射,尼奧還是有信心躲避的。
這個距離,人臉是看不太真切的,尼奧也就是憑藉昔日的印象大致判斷,似乎有鐵匠麥肯,皮匠埃迪森……
“約克、麥肯、埃迪森,出鎮來,我帶來了勳爵大人的消息。”尼奧單手不時的牽動繮繩、控制着喘息着來回踏步的座狼,以確保可以隨時快速起步,離開這裡。
“你騙人,勳爵大人已經戰死了!”約克繼續扯着破鑼嗓吼。尼奧擔心有詐,這邊又何嘗不是?
“閉嘴!約克,你見到勳爵大人的屍首了?”
“我聽着,好像是尼奧的聲音,看着也像!”……
尼奧的耳力好,聽到了鎮牆後的對話,聽話音,似乎鬱金香鎮已經重新被鎮民掌握。
“是尼奧嗎?”鎮牆後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問,聽口音是鐵匠麥肯。
尼奧也沒答話,一個空翻從坐騎上下來,從背後抽出雙劍挽個劍花,在胸前交叉劍,再向兩翼展開,同時躬身頷首,右腿在前繃直,左腿劃個半弧在後微曲,這是鬥劍士之禮,尼奧行這禮是公認的利落而優雅、矯健剛勁、賞心悅目。
“鬥劍禮,是尼奧!”麥肯激動的嚷嚷。
片刻之後,鎮門開啓,麥肯和約克、埃迪森幾人小跑着奔了過來。
尼奧摘去兜帽,大步迎上。
會面,擁抱。一起向鎮子方向走,更多的人趕了出來。
“尼奧,這些日子你去哪了?”
“聽說是爲勳爵大人辦事,怎麼去了這麼久?”
“勳爵大人怎麼樣,在哪裡?”
“尼奧,聽說蠻族攻陷西風駐地了,我們怎麼辦,要東逃嗎?”……
一大幫子人圍上來七嘴八舌,一點都不見外。
整個圖雷斯,名氣第一的是曼莫瑞斯勳爵,第二便是尼奧,角鬥士就是這個時代的明星,尼奧是一流的角鬥士,數次代表圖雷斯出戰,從沒輸過,而且尼奧不似澤維爾那樣高高在上,作爲僕人,尼奧平日承擔着不少雜活兒,經常見到,且能搭上話,鎮子裡跟他熟絡的人可是太多了。
人羣中,有人闊步而來,濃眉大眼,神態肅正,卻又因嘴角常掛的笑容而透着親切。
“你好,我是紮根·皮爾歐瑟。之前就聽大家夥兒說起你,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本人了,比傳聞中更帥氣、更年輕!”
尼奧一早就留意到這個男子了,畢竟他是一衆人中惟一的生面孔,而且穿戴的甲冑精工細作,價格不菲,這人氣質又出衆,與衆人行來,步履從容、正氣凜凜,扎眼的很。
“這位是?”尼奧沒有直接握紮根伸出的手,而是側頭詢問麥肯。
“你看,見到你一高興,失禮了。我來介紹,皮爾歐瑟先生是大家的救命恩人,若非他到來,恰好發現黑暗爪牙們已經是外強中乾,大家現在還被數個黑暗教徒奴役着呢!”
“您好,皮爾歐瑟先生,是我太戒備了!失禮之處,請多原諒。”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紮根絲毫不介意,和煦的笑着連聲說客氣。
尼奧的感覺是,這人的手掌寬厚而有力,沒有藉機試力之類的小把戲。但是,此人手繭的位置及感覺,似乎顯示此人習劍並不勤,而且時間也不長,以爲他的手繭硬澀而不均勻,不像老手那般,早就磨的光潔卻又能覺出那種彷彿一整張的厚重感。
與之相悖逆的,這人從神態舉止、氣派穿着上看,都是一個以劍爲生的老手,而且這一點能從他的精緻甲冑上證明。
作爲一名出色的鐵匠,以及一名合格的戰士,尼奧只需掃一眼,就能分辨出甲冑上的痕跡是切是削、是砍還是刺留下的,甚至能分辨出何種武器,而且從部位能夠判斷出當時大致是怎樣一種情形。
毫無疑問,這副甲冑的主人即使不是沙場宿將,也是那種見過大陣仗的資深者,這一點倒是與紮根表現出來的氣派格局相符,沉靜、厚重,沒有那種鋒芒畢露的感覺,但能感覺到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強者氣勢,甚至一些小習慣也很能說明問題,比如挎劍的位置,同皮帶拴掛的方式,等等,菜鳥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也許是修煉的方法不同。”尼奧自己替紮根開脫,他覺得他多疑是因爲心中有些小嫉妒。他這兩日可是沒少出力,獨自殺掉那麼多黑暗爪牙,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小自得的,雖然他並未打算表現什麼,但突然蹦出來個救世主搜刮了所有英雄光彩,於是就產生了一點點不平衡。
不過接下來,尼奧心中又是一震,因爲他從紮根身上嗅到了暗邪的腐臭氣息,並不是很濃郁,而且也不純粹,有些像是他當初身體排出暗邪殘渣的味道,更讓尼奧在意的是紮根身上有濃濃的皁角味道。雖然很多愛清潔的人都習慣用皁角經常洗澡、洗衣,但到了這般濃度,就有些掩飾什麼氣味的嫌疑了。
“多留意一下,總沒大錯。”尼奧這樣告訴自己。老實說,他也有那麼點‘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的情節,這樣一個正氣凜然的人物如果是黑暗的爪牙的話,那他真懷疑‘從言談舉止、行爲眼神分辨人’這類的學說著作還有什麼權威性可言了。
民間有這樣一句話,說是不論做人、做事,都要有自信。紮根便是很有自信的一個人,甚至自信的有那麼點點過,因爲他確實成功騙過了很多人,靠着精湛的演技辦成了很多事。對於扮演,他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愛,可以說已經達到了狂熱的程度,這些都是爲他的成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尼奧心中繞了好幾圈的彎彎繞的同時,紮根並沒有料到只是握了個手,尼奧便看出了這麼多疑點。他現在心中最大的感觸就是後悔,悔的要死。費了這麼大的周章,就是爲了要捕獲眼前這個人,可他媽的誰能想到,只需要多等不到8小時,獵物就會獨自一人自投羅網。現在好了,黑騎士法德一個牛叉的放長線之法,把他自己和一干大部隊都放走了,留下他錯失一次良機,只能是繼續演戲。
尼奧在衆人的簇擁下往鎮子裡走,鎮裡已經聚集了更多的人,看到尼奧,打招呼之餘,都是詢問曼莫瑞斯勳爵的情況。
在這次事件中,鎮民可以說損失慘重,不但死了不少人,而且有些姿色的,幾乎都遭到了黑暗爪牙的凌辱。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沒人訴苦,甚至根本不願提這些事,無他,衆人都很清楚鎮子是如何被攻破的,清楚當曼莫瑞斯勳爵帶着僅有的幾個衛士振臂高呼、保衛家園時,他們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和反應。甚至不少人都看到了曼莫瑞斯勳爵身受數創、還被打落馬下,所以當時黑暗爪牙們高呼:曼莫瑞斯勳爵已死,纔會有那麼多人相信,連最後一絲抵抗的心思都熄滅了。
可投降的結果是生不如死,黑暗爪牙們的淫邪和惡毒遠遠超出了鎮民的想象,親人被當衆像牲畜般宰殺或凌辱,稍有異動當場格殺……黑暗爪牙們用血腥的手段將恐懼和無奈深深植入了每個人的心中,當不見天日的折虐成爲生活的一部分,活着的鎮民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往昔,那有些清苦、有些小快樂的日子現在想想竟是那般的幸福,還有不苟言笑、威嚴但公正的曼莫瑞斯勳爵……愧疚和懊悔,像蟲子般啃食着人心中的脆弱,很多人還幹着活呢就開始抹眼淚,不是因爲皮鞭抽打的疼痛或肢體的勞累,而是因爲傷情……
尼奧多少也能理解鎮民們的心思,這個傷疤,他索性不去碰觸。就像他勸迪夫時說的,寬容一點,這裡現在需要的不是皮鞭,鎮民心中未泯滅的人性反省,比皮鞭更有效。
在衆人的簇擁下,尼奧行至小廣場邊,找了一座高些的土堆,行上去,掃視了下衆人,500多位鎮民,不由心中唏噓,鬱金香鎮近200戶人家,人口是過了千的,但現在,這裡差不多就是全部了,近半數的鎮民在這次災禍中死去,說是家家舉喪,戶戶失親,這教訓,真的是慘痛的有些讓人抓狂。然而,苦難還沒有過去,在這個寒冷的冬日,人們必須要離開家園,向東,去尋找生存的機會,這一路上,又將損失多少?
“各位鄉親!”尼奧收起情懷,洪聲道:“魔鬼給我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苦難,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樣沉痛。然而現在還不是悲痛的時候,更大的危急正在接近,所以我這裡長話短說。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曼莫瑞斯勳爵還活着,雖然他重傷不起,但他心裡一直惦記着這片土地以及大家,並且一直在爲解救大家於危難而努力着。”
尼奧很清楚,這樣空口白牙的場面話是沒有意義的,於是他轉向人羣中的麥肯,“麥肯大哥,我們把你家地窖中藏着的武器用了一些,還在那裡窩藏了一陣子,這紫衫弓胎就是從那裡拿的,你別介意哈!”尼奧說着拍了拍背挎着的弓,繼續道:“那晚我們先殺了四個魔崽子,還把其中兩個扒光掛起來示衆,又趁機潛入坑道,幹掉了亞恆那個王八蛋!”
“前天晚上真是你們!”麥肯眼睛發亮,又是興奮,又是解氣,捏着拳頭道:“那壞蛋頭兒大發雷霆,好幾個魔崽子還吃了鞭子,我們隱約聽到了外邊發生的事。亞恆那個王八蛋死的好,他手上有鎮子裡幾十條人命!”
尼奧點點頭,又望向人羣中馬爾福的妻子莉茲,“嫂子,我如果說錯話你別介意,我沒看到馬爾福大哥,他可能已經不在了,你節哀順變。大前天的凌晨,我們第一次潛入鎮子,把宿在店裡那幫喝高了的雜碎全部宰殺了,他們死的很慘,多少算是爲馬爾福大哥報仇了!我聽見酒窖裡有聲音,但門鎖沒敢砸開,根本救不走你們,反而會害了你們。”
莉茲紅着眼睛,“那天,我們確實在酒窖裡,那幫畜生,他們要姦污我,我家裡的衝上去,結果,結果……”莉茲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哇的一聲哭了,旁邊的一位年老的婦女嘆氣安慰,以莉茲的貌美,怎可能脫的了魔爪……
尼奧接着道:“那些邪惡的傢伙們連死者都不放過,製成了遊魂巡夜,我趁凌晨它們回魂冢的當,捲包將魂冢都偷了去,順便還宰了個亡靈法師,又勾引一幫黑暗爪牙進了南香葉林,迪夫少爺坐鎮指揮,我們圍殲了那幫魔崽子!其中有個特別兇悍,臉消瘦,總是繃着個臉……”
“是達太!我聽見魔崽子們這麼稱呼他。”一個民衆出聲。
另一個驚呼道:“原來全殲四十多個魔犬、魔化者的就是你們,我送食物,恰好聽到它們的頭兒因此發飆,就那個頭上沒幾個毛,叫埃流士的半死人法師,他差點把他心愛的琉璃杯都摔了!”
鎮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經尼奧一說,再相互一通氣,才知道原來真的像尼奧所言,曼莫瑞斯勳爵沒有放棄他們,一直在想法設法試圖搭救他們。這令鎮民心中又是慚愧,又覺鼓舞。
尼奧伸出雙手,示意大家靜靜,道:“災禍發生那天,我正好在索爾斯辦事,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而且,就在昨天,一幫兵匪禍害克羅浦,現在已經被或擒捕或格殺,他們知道索爾斯的最新情況。我不得不告訴大家這個沉重的消息:西風狂戰團和天鷹騎士團都指望不上了,野蠻異族已經衝進了厄德里特領,今年的這個冬天如此酷寒,就算是爲了存活,它們也不惜向我們下狠手,索爾斯城都沒有守住的可能,這裡更是沒法守住。我們只能是向東,前往阿西亞,那裡有足夠的物資讓我們熬過這個冬天。”
“我從北香葉林那邊來,雖然還沒有看到異族,但它們是四條腿,等看見、我們再想走就難了。迪夫少爺已經在制訂東行的全盤計劃,克羅浦的鄉親們也已經在收拾行囊準備東行。說個實在話,我來這裡,就是爲了探聽虛實,看看能不能最後再儘儘心力。結果皮爾歐瑟先生將大家從災厄中拯救了出來,這真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我相信,只要大家團結一些,我們一定能夠成功熬過這次災厄。我的話就這麼多,大家考慮下,最晚不會超過今天,我們就會動身。”
“還考慮什麼,我們現在就收拾,跟着勳爵大人,迪夫少爺走。”一些性急之人已經大聲嚷嚷。
當然,也有故土難離的,田地房產都在這裡,離開了,去了新地方,怎麼活?還有執迷不悟、心存僥倖的,思考着是不是能躲進南邊的香葉林一段時間,等野蠻異族們劫掠過之後,再返回家中……人的想法各異,尤其到了關係切身利益,需要大動作的時候,各自的盤算就體現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紮根站了出來,深情呼籲,陳述利害關係,勸大家抱成團,共度難關。
不得不說,紮根的說辭可比尼奧高明的多,尼奧也就是用事實說話,贏得大家的信任和共鳴,紮根那是大道理噼裡啪啦、外加極度煽情、再配合神情語調、肢體動作,就這業務水平,當個教派的地區主教那是毫無問題。
鎮民們本就動了心,現在見一個外來者都如此苦口婆心,用他們自己的話說:人家是圖個啥?冒着生命危險將大家解救出來,然後費力勸大家東逃,人家落一個巴林好處了?以人家的見識,再聽人家這分析,還心存僥倖準備留下,那真是燒壞了腦子!
“要比家業大,誰有勳爵大人在這裡的家業大?上次我們就沒跟着勳爵大人幹,承蒙勳爵大人不棄,願意帶領我們向東,我是想好了,這次說什麼也不掉隊,擦他媽的就是凍死、餓死,也好過再被野蠻異族輪一遍最後做成肉乾兒!”屠夫約克大着嗓門、說着粗話,亂哄哄的場合下竟然所有人都聽得真切。
“走了,走了,還在這兒傻戳着幹嗎?收拾東西走了!”皮匠埃迪森嚷嚷着,拉過他的婆娘奔家收拾東西去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再然後,‘從衆心理’發揮效果,鎮民們都腳步匆匆的回家收拾東西。
尼奧暗暗長呼一口氣,總算是把一件大事敲定了。於公於私,他都希望鎮民們能一起東行,呆在這裡真的是不行,這都不需要多想就能得出結論。有人還指望公國,指望聯盟能派救援,派空騎,派飛艇,也不想想,魔鬼們這麼大的動作,又怎會不考慮這些,而且那些拜金主義者們,會爲‘自由民’們動用那麼大的成本,只爲了一個好名聲嗎?開玩笑!弗瑞聯盟現在可不是當初從奧德王國脫離時,人缺的厲害,現在弗瑞聯盟是艾美拉三大陣營人口最多的,若不是如此,像厄德里特領這樣的邊荒如何人口能在幾年內翻了5番?
“謝謝您,皮爾歐瑟先生!您的品行讓我萬分欽佩,謝謝!”尼奧很真誠的向紮根道謝。
“這沒什麼,我相信若處在同一立場,每一個熱愛這片土地人都會做出和我相同的選擇。我是親眼見證了野蠻異族入侵的,其殘忍和血腥令人髮指,我恨不得跟它們決以死戰,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可……”
紮根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哪怕舞臺下觀衆只有一個,哪怕舞臺簡陋不堪;紮根還是個很有激情的人,當他全身心的投入他的表演事業,他是那麼的激情四射,連他自己都爲之感動。
“……皮爾歐瑟先生,您說的真好!”尼奧心情澎湃,誠摯的爲紮根鼓掌,心中則飄過這樣一個念頭:黑暗爪牙得到了強力的增援,是什麼讓他們詭秘離去,而只剩幾個雜魚呢?單純的將壞事的接力棒甩給野蠻異族?還是因爲坑道中的遺蹟?詭秘的走,未必就不能突然的來,具體原因,有空時還是搞清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