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好像再次回到了初次見面的那個晚上,再強的光線也遮蓋不了靳慧糟糕透頂的臉色,一雙眼睛如同泛着霧氣,慌亂得幾乎不敢正視任何一個人。
她好像做錯了事一般,明明不敢看別人,卻還是爲了某種目的,不得不留下來,繼續做着自己或許並不情願的那些事。
櫃檯前的隊伍向前挪動了一點,靳偉已經站在了最前面,正仰頭看着餐板。
靳慧突然慌了,語無倫次地說:“爲什麼……你怎麼會知道?其實……”
她硬生生地停下來,呼吸凌亂,強自定了定神,才忽然說:“蘇冬是誰?我不認識……方小姐,我想你認錯了,我們沒見過面。”
靳慧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如同擂鼓般重重撞擊着胸腔,說:“你大概是認錯了吧。”
尾音很低,如同一個嘆息,很快消散在空氣裡。
等了很久,像是有幾個世紀那樣漫長。
直到靳偉端着紅色的托盤走過來,靳慧才勉強對他扯出個笑容,“好餓,怎麼去了這麼久?方小姐下午還要上班呢。”
她仍舊不去看方晨,抓起一杯冰可樂,猛力吸了兩口,藉以壓住背後泛起的冷汗。
一頓簡單的快餐之後,三人在店門口道別。
方晨上了出租車之後立刻撥電話給蘇冬。
蘇冬還在睡覺,迷迷糊糊地聽她把事情講完,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方晨說:“我明明認出了她,確定那晚見過的就是她,可是又不忍心說給靳偉知道。他那麼崇拜依賴這個姐姐……”
末了,她說:“要不你辭退她吧。”
這是一個多麼天真的提議,蘇冬聽後直接忽略,拖長了聲音懶懶地回覆道:“姐姐,我早上五點半才上的牀,您就不能體諒一下麼……有事晚點再講。”然後啪地把手機蓋扣上了。
到了晚上,蘇冬打給方晨,說:“靳慧自己選擇的路,旁人最好不要去摻和。”
方晨自然明白這個“旁人”指的是誰,她無奈地說:“她見我認出她來,嚇得要死。現在只希望她賺夠了錢就早點離開那裡。”
蘇冬卻嗤笑一聲,“嚐到了甜頭之後,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我告訴你,她早已不是幾個月前你見過的那副模樣了,如今她的生意好着呢!什麼時候你再來看看就知道了。”
陳澤如按先前的約定,每個月都抽出兩天時間去慈恩孤兒院看望小朋友們,用最簡單的心理援建手法與他們溝通交流。果真起到些積極的效果,好幾個原本性格內向孤僻的兒童都漸漸開朗起來。
方晨抽空也會過去瞧瞧,但沒能再見到靳偉。
張院長說:“聽說學校裡每週都要考一次試,唉,這孩子也夠辛苦的。”靳家兄妹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感情特別深,幾乎是將他們視若己出,心疼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