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她卻一愣,繼而將目光從他的眼睛上偏移出去,彷彿隨意般落在他的下頜。
那裡的線條堅毅完美,大多數時間都透着冷肅的英氣,但是在主人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又會瞬間不可思議地被柔化,成爲極度魅惑人心的一部分。
她不去接觸他的眼神,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會怎麼想。她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這樣暫時寂靜的屋子裡,一下一下恍如行軍的擂鼓,那樣沉重地撞擊着左邊的胸腔。
“令你印象最深的那個。”她微笑,“是洋妞還是我們中國人?”
她的問題說出之後,他們之間就陷入了另一段冗長的靜默之中。
連空氣都凝固住,顯得異常沉悶。
方晨不知道她究竟在等待着什麼,只知道這種感覺並不好受,甚至有些難熬。
她發現有時候要僞裝成若無其事也是十分艱難的一件事情。
手邊沒有鏡子,所以她看不見自己此時的表情,只知道當韓睿終於開口的時候,自己覆在抱枕上的手心裡已有一層微薄黏溼的潮意。
天色早已黑下來,雲翳深重,遮蓋了月光。
整面半弧形的通透落地窗外卻是一派燈火通明,花園草地中央的噴泉自上而下涌出白色的水流,漸次層疊下落,隱約中可以聽見汩汩水聲傳過來。
彷彿等了很久很久,低沉冰冽的聲音才終於劃破滿室的靜默。
“到目前止,還沒有誰讓我印象深刻。”
或許是他的腔調太過平靜,幾乎聽不出任何感情,猶如一盆冷冰兜頭澆下,令方晨很快地從短暫的怔衝中緩過神來。
她對他笑了笑,似乎不無惋惜地虛應一句:“是嗎?”就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韓睿送方晨回家,一路上兩人幾乎再沒怎麼交談。
方晨將頭倚在手臂上,看着車窗外迅速倒退的光影彷彿出了神。
快到的時候,韓睿突然開腔說:“想不想去度假?”
他很少這樣徵求她的意見,她一愣,只是問:“去哪兒?”
“山裡。你不是一直想去打獵?”
她這纔有點驚訝地轉過來看他,“隨口說的,你竟然還記得。”看着他那張冰山般冷峭的側臉,只覺得此刻心裡千迴百轉,短短一瞬間也不知轉過了多少個念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答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