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249 天生殺手(三)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先以你自己的生命安全爲優先,不用想着我。”
皛皛的話猶在耳邊,安卉的心卻已經快跳出喉嚨了。
逃!
逃了,她和皛皛纔有機會活着。
這個信念瞬間植入她的心肺,她用力握住皛皛的手。
其實她也知道這是一場賭局,即便皛皛將她身體裡的追蹤器拿了出來,但外頭天寒地凍,她又衣不裹體,加上山路崎嶇,她到時候可能連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不死在獵槍下,也有可能因爲迷路而凍死。
“怕嗎?”皛皛問,她能感覺到安卉的手在發抖。
安卉搖頭,“如果老天爺真要我死,那我在死前一定拼一次。”
“難爲你了!”
安卉與她不同,從小家境小康,算是驕養大的,不像她,雖然生活物質不匱乏,但她從4歲開始就被親生父親日日操練,時時都有練功。
搏擊、求生、基礎醫療知識,她都有涉獵。
若她來逃,自然勝算更大。
但是她清楚,即便她的雙腿此時無恙,她也不可能留下安卉一人逃離。
對付楚冉兄弟倆,必須得先具備強大的心理素質,她要安卉逃,除了讓她們能獲得一線生機外,最大的原因是要對付他們,她必須全神貫注,心無旁騖。
安卉在,必是她的死穴,她會因此施展不開手腳。
“皛皛,若我逃走了,你確定他不會傷你!”她雖然已下定決心逃走,不成功便成仁,但她還是擔心皛皛的安危。
“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若是他想殺我,他早就能這麼做,又怎麼會遲遲不下手,你也看到了,他只傷了我的腿。”
“可是,我逃了,他肯定會生氣,誰知道他會不會發瘋!?”
變態的心思肯定詭異,弄個不好,她是逃了,可皛皛就慘了。
“阿卉,你與其糾結我的安危,不如先好好想想你到時該怎麼逃?”
怎麼逃?
她的確沒有好好想過,她現在既擔心皛皛會死,又怕自己會失敗。
“聽我的話,排除雜念,一心想着逃就對了,記住往雪化的地方跑……”
“嗯?”
“這幾天山上都沒有下雪,氣溫開始有回暖的趨勢,就會開始化雪,山地越是靠近城市的馬路,雪化的速度就越快,因爲城市裡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溫度自然會比山裡的高,所以越靠近城市地方,雪就必定化得越快。”
安卉重重的點頭,“我懂了。”
“還有,除了外套,你最好把我的毛衣和鞋子都穿上……”
“不行!”安卉疾言厲色的拒絕。
外套她已經給了她了,身上只有一件毛衣和襯衣,把毛衣給了她,只剩下襯衣,和沒穿有什麼兩樣。
“阿卉,我在山洞裡,能避風擋雪,冷一點也無所謂,可你不一樣,你要漫山遍野的跑,情況不同,你會凍死的。”
即使她運氣好不會被凍死,可是光着兩隻腳在雪裡跑,腳受傷那還是其次,最可怕的是凍傷,一旦凍壞了,那傷害就太大了。
“你還在發燒,再受凍怎麼得了。”
“傻丫頭,只要你逃出去,我頂多再受個兩三日的苦!”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皛皛拗不過她,只好妥協,“毛衣可以不穿,但是鞋子你必須穿,你要不穿……”她作勢要把腳上的鞋子扔出山洞。
安卉連忙阻止她,“你瘋了,知不知道孕婦的腳是最不能受凍的。”
“我現在不能走路,鞋子穿着也是浪費,你看我把腳放進稻草裡不就行了,還有你也不好好想想,光着腳跑的快,還是赤着腳跑得快?”
安卉知道自己說不過她,僵持了十幾分鍾,她被說服了,只能隨了她的意。
接着,兩人又細細商量了逃跑的事情,這是一場豪賭,即便成功率低,也要把風險降低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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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他就來了。
皛皛和安卉儘可能不露痕跡的吃着他送來的飯,飯食永遠都是千篇一律的乾麪包和些許醃菜,吃起來又幹又澀,皛皛不認爲他這是因爲怕麻煩,所以不願意準備好一點的東西。
因爲他也有吃。
她猜測,在他童年的時候,這些東西可能是他的日常三餐。
他雖爲杜芙所生,但卻不是杜芙摯愛之人楊簫的骨肉,杜芙這個生母又怎麼可能善待他們兩兄弟,否則他們也不會在密室留下那樣的話。
她曾判斷過,密室裡有孩子,且待了相當長的時間。
那時她十分不明白,爲什麼畫上只有月亮,現在想來,月亮代表了黑夜,黑夜代表了昏暗,他和楚冉恐怕自出生開始就一直不見天日的生活在那裡。
直到杜亦堅將楚冉領走……
她其實很想知道,他們兩人,誰爲長?
還有,爲什麼杜亦堅只領走了一個孩子?
之前在公安局,她將杜亦堅誘騙至審訊室,看他的樣子,他似乎並不知道杜芙有兩個兒子,如若不然,那時的杜家人才凋零,兒子輩基本沒什麼可造之才。
楚冉和他都是杜亦塵利用人工授精培育出來的優秀子嗣,按照杜亦堅那種希望杜家家大業大,永遠能立於醫療界頂峰的雄心壯志,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可能會成爲像杜亦塵那樣的醫學
爲像杜亦塵那樣的醫學天才。
那是他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才能,加以時日,好好培育,說不定就能成爲杜家新一代支柱。
楚冉就是最好的例子,沒被抓到之前,她細細研究過楚冉,醫療界對楚冉的讚賞,簡直可媲美在世華佗和扁鵲了。
如果假設杜亦堅是知情的,但只帶走一個孩子,難道他是看出其中一個沒有醫學天分?
不,這個可能性似乎不大,楚冉被領養的時候才幾歲,他又怎麼能看得出來?
“今天,你們好像特別安靜,尤其是你……”
他突然發話了,安卉本就因爲逃跑的事兒,精神緊繃,被他的聲音嚇得拿不住麪包。
皛皛眼明手快的握住安卉的手,穩定她的情緒,也讓麪包沒掉下來。
“食不言,寢不語!”
“哈哈,你不是美國長大的嗎,這些個話你倒是熟。”
皛皛可不想和他討論有關自己是中國人,所以不能忘了祖本之類的大道理,她心裡其實也不比安卉冷靜多少。
“你非要在這裡看我們吃東西嗎?”
他哼了哼,吃完了自己的飯,拍了拍手上面包屑,“你要是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他就拿起了獵槍。
安卉緊張的冷汗直冒,死命的捏緊手裡的追蹤器。
皛皛挪動了一下身體,擋在她身邊,趁着他擦獵槍的短暫機會,偷偷在安卉耳邊說道:“把追蹤器吞起嘴裡,把它放在舌頭下面。”
安卉詫異的看着她。
“你老攥着拳頭,他會發現的。”追蹤器防水,又微小,放在舌頭下面才最保險。
安卉趕緊將追蹤器吞進嘴裡,置於舌下。
“你讓開!”
他進來了,走了過來,對於受傷的皛皛,他仍有戒備。
“她受了很多上,你再這麼繼續折磨她,她會死的。”
“人總會死的!”他又拿槍對準了她,“還是你想腿上再多一個窟窿!”
安卉聽聞,立刻將皛皛推開,狠命的盯着他。
“這就對了嘛,乖乖跟我出來!”
“安卉!”雖然這是做戲,但她心裡真的害怕,會再也看不到她了。
安卉對她點點頭,眼裡是竄起了兩簇火苗,然後頭也不回的跟了出去。
皛皛用力捉進欄杆,使力的指骨都發白了。
“我端木皛皛從來不信神,不信菩薩,也不信見鬼的上帝,我這輩子無愧於天與地,我捉的都是死有餘辜的壞人,你們已經眼睜睜的看着壞人害死了我的父母,我的摯友,現在……求你們張大眼睛,求你們保佑安卉,讓她逃走,讓她平安逃離這個地獄!”
落日熔金,殘陽如血,白雪皚皚之上,已是紅豔一片,該是美不勝收的景色,現在看在眼裡卻如那詭異逢魔時刻。
在他喊跑的時候,安卉穿着皛皛的鞋,立刻竄了出去。
機會只有一次,只有一次,不能失敗!
她用盡一切力量狂奔,先跑得遠一點,再躲起來,然後找一個山洞,最好是路徑比較多的,容易走錯路的山洞將追蹤器扔進去。
只要能拖延他找到追蹤器的時間,越久,她逃離的希望就越大。
背脊上被取出追蹤器留下的傷口,其實很明顯,但她的傷太多了,多到足以魚目混珠。
他並沒有發現,最初也對她穿了鞋子感到微詞,但他雖然謹慎,也狂妄,認爲自己是主宰她命運的神,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遊戲便是越刺激,才越是好玩。
山洞,她記得有一個,離她現在的位置還有些距離,她必須快。
這輩子她都沒有這麼拼命的跑過,也許是幾天這樣被折磨,她開始習慣了也說不定,又或者任務在身,激發了她的腎上腺素,總之一切比預想還要順利。
她將追蹤器扔進了山洞一個水池裡,這水池因爲在洞內,並沒有結冰,又有些深,如果天暖和,倒是個可以游泳的好地方。
既然能游泳,也可以躲人,這是混餚視線,她現在只希望有用。
做好這一切後,她就迅速離開了山洞,外頭已天黑,天上星斗燦然,但卻照不了明,她只有奮不顧身的抹黑前進。
走到哪裡,是哪裡?
她一秒都不敢停下來,持續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天漸漸亮了,她能看清雪化的痕跡了。
東邊雪化得最厲害……
那裡一定離馬路很近……
待到她隱隱約約聽到汽車引擎呼嘯的聲音時,她忍不住淚流滿面,回望後頭,沒有人來。
她快成功了,就快成功了。
正當她竊喜時,體力也已經殆盡了,腳下一個踉蹌,她就滾下了山坡,一路滾,撞擊着山坡上的碎石,由於慣性,她根本沒法停下來,只能硬生生的撐着。
滾落時,速度很快,她直接衝向了圍在馬路邊爲了野生動物誤入馬路而建起的鐵絲網,直接將部分鐵絲網壓倒,落在馬路牙子上。
因爲是清晨,路上的車並不多,偶有幾輛路過,她想喊救命,但跑了一個晚上,凍了一個晚上,身上又全是傷,她連喊力氣都沒有。
眼看着一輛一輛的車路過,卻對她視若無睹,而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了。
不行……
我一定要救皛皛……
她用盡全力,艱
盡全力,艱難的爬向馬路中央。
那就讓車撞死她好了,至少交通肇事的話,一定會有警察來的,那麼她藏在身上的東西,警察就能看到……
皛皛……你等着,我一定可以救你呢……
晨暮中,她渾身是血的爬到了路中央,前頭一輛小汽車迅速駛來,開着前大燈,燈光耀眼,璃山造成容易起霧,這樣開着大燈行車,實屬正常。
車子裡是兩個年輕人,正在談笑風生,突然有一人眼尖看到了安卉。
“兄弟,停車,前面有隻動物……”
“什麼動物?八成是出來覓食的浣熊!”
“哪有浣熊那麼大的!”
“是嗎?”那人拉長脖子看了一眼,“好像是個人?”
“啊!?”
嘰的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在安卉跟前停了下來。
兩個年輕人都下了車,看到安卉全身是傷,還流着血,人都嚇傻了。
“兄弟,我們還是走的好,你看她這樣子,肯定是被車撞了,撞她的車一定是跑了,要是她賴上我們怎麼辦?”
世風日下,碰瓷和誣賴好人的事兒,時有發生,兩個年輕人爲此都躊躇了起來。
“你說得對!我們走,趕緊走,幸好這裡沒有攝像頭!”
奄奄一息的安卉聽到兩人要走,伸出血手,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褲腳。
“你們……兩個……混……混蛋……你們……要是……要是走了……我做鬼都會扒了你們……你們的皮……”安卉一邊說,一邊藉着力量,爬到了他們的車前,將自己身上的血抹在保險槓上,“你逃……逃不掉的!”
“姑娘,撞你的真不是我們!”
“報警……咳咳咳咳……我不會賴……賴你們的……我要找……景……景颯……S市……公……公安局……”
話未完,她就昏死了過去。
“姑娘?”
有一人看了看安卉,“兄弟,她好像昏過去了……”
“我們趕緊走!”可他的腳卻跨不出去,因爲安卉死死的抓着他的褲腳。
那手全是血,不僅染滿了他的褲腳,車的保險槓也全是血。
人血可不是想洗,就能洗乾淨的,這可變證據了。
這姑娘,太奸詐了。
兩人只能報警。
警察來了,安卉被送進了醫院,可關鍵的那句話卻沒帶到!
景颯依舊完全不知情!
------題外話------
大家元旦快樂!
案子即將尾聲,元旦我會盡量多更點。
不好意思,我感冒嚴重,我努力哈,拼一把,在元旦結束時,案子也尾聲。
然後就是……生娃,生娃,生娃,生娃。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