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26 (下)
鑑證、法醫、張又成都是男人,見了這個估計晚上都能做惡夢,但大家畢竟是專業人士,少頃後都恢復了該有的職業操守,隨着法醫的鑑定,他們的臉色又開始驚恐交錯了。
法醫方喬判斷,死者所有的傷全是死前造成的,牙齒、鞭傷、還有那根香腸、兩隻蛋……
還沒說完,張又成就打斷了他。
“哪有蛋?”他青着一張臉問。
方喬用圓珠筆指了指死者前頭的一塊地板,“喏,就在那,初步判定被踩爆了。”
張又成和幾個刑警直接變臉,不約而同的夾緊了雙腿,景颯捂着嘴,把頭扭到一邊,她只覺得噁心,昨夜的晚飯都快吐出來了。
方喬繼續說道:“具體的等我解剖後才知道。”
法醫的工作,主要是從屍體上尋找線索,共事了3年多,她對方喬的能力很有信心,按照他給的死亡時間,刑警開始排查,希望能找到案發時的目擊者。
屍體的第一發現人是個流浪漢,三十來歲,衣衫襤褸,身上的衣服都大了一號,鬆鬆垮垮的,髒得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腳上的鞋子已破了頭,能看到黑呼呼的腳趾甲,滿面滄桑,頭髮像枯了的稻草,但又油膩的結成了塊。
他剛來s市沒多久,知道這裡有塊遮風擋雨的寶地,就趕了過來,別墅區大體構造是一個“品”字形,總計有72棟別墅,下面的兩個區域,離路口最近,建造時,造了口井,給建築工人飲水用,停工後,也沒填埋,所以路口的幾棟別墅,地理位子最佳,出入也方便,但早已有了主,流浪漢也有羣體,一般不會接納新人,他只好往裡頭找,誰知道會找到這麼個晦氣東西。
“品”字形的最上端區域,據說當時的理念是打造中國最奢華的別墅,離路口相當遠,與下端之間種植了一大片樹林,還有一口人造湖泊,7年下來,枝繁葉茂,又有雜草,跟叢林似的,人造湖泊早已乾涸,成了野草的樂園,草長得比人還高。
案發現場就是上端區域中的一棟別墅。
景颯和小李測試了一下,小李站在樹林外頭,能否聽到別墅裡景颯的動靜,答案是聽不到,估計景颯拿個喇叭吼,小李也未必能聽到。
上端區域一眼望去,別墅與別墅之間相隔距離很大,因爲工程停頓,別墅只有地基和框架造好了,但已能看出雛形。
站在高點的地方看,真像地球末日裡的場景,鳥無人煙,黃土迷沙,一副破敗感。
景颯和小李逛了一圈,腿都快走斷了,也沒見到出口,建造初期這裡肯定有其他出入的門,可能是工程停頓,這門也被堵上了,只剩下圍牆。
這些圍牆有明顯加高的痕跡,應該是s市容整頓時做得門面功夫,從外頭看,只能看到牆,根本看不見裡頭。
也就是說,路口的門纔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兇手和死者要從那裡進來,有流浪漢羣居在那裡,不可能不被發現。
翻牆嗎?但這牆上都封了玻璃渣,目的就是防止有人翻牆而入,路口的大門要不是年久失修,有了可趁之機,也不會讓流浪漢把這裡當成居住地。
這牆造得又高,外面是大馬路,就算有本事翻進來,也不可能沒人看到。
那兇手和死者是怎麼進來的?
法醫之後,就是鑑證,鑑證科的呂新慶在這一行已經混了十幾年,和張又成是好兄弟,他儘可能尋找兇手留下的痕跡,但一無所獲,連踩爆的蛋上都沒有腳印,只有壓痕,初步判斷兇手行兇時,鞋上可能套了鞋套。
可見,兇手是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
而後,又發生了第二起案子。
確切的說,案子和第一起是同一時間發生的,由於別墅區實在太大,他們只是沒發現,在離第一案發現場大概20分鐘步行路程的地方,也有一棟別墅,在二樓也有一具死狀慘烈的屍體。
這棟別墅被隱藏於一片棕櫚樹樹中,要不是第二次勘察帶了警犬,他們也不可能發現。
這棟別墅已基本建完,有門有窗,二樓的衛生間裡,裝潢了浴缸,第二個死者就死在這浴缸上。
浴缸內是混了鹽酸的水,上頭蓋了一塊木板,蓋住了半個浴缸,死者雙手反剪,趴伏在木板上,身體和木板捆綁在了一起,因爲蓋子只有一半,僅支撐了腿部和腹部、腹部以上沒有支撐,發現的時候,死者的腦袋已扎進了水裡。
方喬檢查的時候,死者的臉部已被鹽酸腐蝕的血肉模糊,五官完全消失,就像個無臉人。
他初步判斷,死者被這樣捆綁着,一開始他會靠腹部的肌肉力量,保持身體平行,不讓腦袋扎進水裡,但等精疲力盡,腹部力量支撐不住時,他會活生生的扎進混了鹽酸的水裡,不會馬上死,鹽酸腐蝕的劇痛,會讓他掙扎着起來,然後一次又一次重複支撐、扎進水裡的動作,直到再也爬不起來。
景颯聽完,略微想象了一下,身體立刻發麻。
腦袋扎進去以後,混着鹽酸的水,流進鼻腔,涌進耳裡,掙扎大喊的話還要喝上一口,是什麼滋味?
這簡直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摺磨,這種死法太殘忍了。
之後,死者的身份被確認,因爲案發現場找不到線索,警方便從死者的人際關係入手,但兩天下來,一個嫌疑犯都沒有,案子瞬間成了無頭公案。
他們不得不尋求外援,皛皛顯然是最適當的人選。
景颯幽幽的嘆了口氣,撥了撥已冷掉的肉串,無奈的說道:“我只希望鄧局不會爆血管。”
“爆血管還不至於,把你臭罵一頓是肯定的。”
“我也是信守承諾!”皛皛能幫她一次,算是給情面了。
曹震道:“你這丫頭,總是喜歡感情用事。”
景颯沒反駁,她有時的確感情用事了些,但也是她的優點,警察做久了也會麻木,有一點赤子之心不是壞事。
兩人吃完,回公安局的路上,景颯忍不住開口道:“師兄,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得,但我真不希望你逼皛皛。”
“你難道不希望她能重新站起來。”
心理創傷最怕的就是消極,如同毒藥,只會越來越糟。
“想啊,但我不希望她再受刺激。”
曹震仰望着夜空,月光朦朧,像隔着一層霧霾,略顯蒼白的月光使他感到陣陣涼意,思緒漂浮,象薄霧一般在腦海裡漫延,徘徊了許久後,最終在他一聲無奈的嘆息聲中飄散。
“我能理解她有多痛,這種痛比扶起摔倒的老人,反而被誣陷是肇事者更難受百倍,但如果因此不再行善,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會有多寒心。”
“師兄,我知道你偉大……”
曹震苦笑,“我一點都不偉大,真的……”他看向景颯,眼裡涌動着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激動,“這件事,我也是有私心的,她是犯罪心理學的專家,或許能幫我找到巧巧和囡囡的下落。”
巧巧和囡囡便是曹震的妻女。
母女倆被沉進水庫,他清楚沒有生還的可能,但兩年過去了,屍體至今沒有找到,他連個祭拜的地方都沒有,兇手早已自殺,再無人知曉她們的去處,全國那麼多的水庫,搜查起來就是大海撈針,他需要一個更精確的範圍。
景颯沒想到他有這個打算,心裡頓時涌上一陣愧疚。
“算了,隨緣吧。”
曹震的風輕雲淡,看在她眼裡,只覺得心疼,像是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她上前緊緊挽住他的手臂,
“傻丫頭,幹什麼?不知羞!”
“什麼不知羞,你是我師兄,就是我哥哥。”十幾年的感情,他們比真正的親兄妹還親。
曹震揉了揉她腦袋上的頭髮,“看誰以後敢娶你。”
“哈哈,放心,你未來的妹夫一定是人中龍鳳。”
他笑道:“吹吧!是個男的,活的,你就該偷笑了。”
有時,真正痛苦的人會掛起笑容,只在背後流着別人無法知道的眼淚,不是故作堅強,而是害怕身邊的人潮散去後,比誰都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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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看上一章:round26(中),我分開傳得。
案子,案子,寫起來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