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一諾醒過來的時候,屋子是空空的。
原以爲如月去上班了。
安靜的躺了一天,到晚邊快下班時打了她的電話,卻沒人接聽。
以爲她是像往常一樣,生了氣,離家出走了。
也沒有多說話,一個人過了幾天。
各自分開冷靜一下也好。
過了三天打電話過去,手機卻處於停機狀態。
一諾打她辦公室電話,那邊卻告訴她,如月三天前辭職了,你是她男朋友吧,你沒跟她在一起啊,你還不知道啊。
一諾才徹底心慌了。
整個人感覺都垮了,活在自責和愧疚中。
他爲什麼要動怒。
一個人繼續住在那租住的屋子裡,豎着耳朵聽外面的響動。
渴望着像前幾次一樣,如月能夠突然回來。這兩年,他在家,她工作。他已經能夠在很多陌生的腳步聲中分出她的聲音。
二十多歲了,卻彷彿仍是個孩子。她要是回來,總是劈里啪啦的小跑着回家,然後推開門,一下蹦到他面前,對着他笑。
他原以爲她是一輩子跟定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真正的離開他的。一切都變化得那麼快,只有她,曾經讓他看到過永恆的影子。
還記得前幾次離家出走,他去她單位接她。
兩個人走回來,走到一家超市門口,她突然停下腳步,擡起頭來對他道。一諾,我想吃八寶粥,我還沒吃晚飯呢。
可憐巴巴的望着他。當下就笑了起來。想這個丫頭,怎麼離得了他呢。連吃頓飯都要跟他討着要。
有一次,他決定第二天去接他時,她自已卻深夜跑了回來,一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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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回過身來望着他,很不好意思的笑。
一諾起先還板着臉。等她撲到他身上來,抱着他死親時,他也止不住笑起來,想着這丫頭真的對他是好,有些時候,根本不用言語,能夠感覺到,看得出來地呀。
可是沒想到,她這次卻是真的傷了心。竟然什麼都沒有帶走,連工作也辭了,走得是這樣的決絕。
一直呆在家裡。等着她回來,傾聽着她地腳步聲。可是他聽了十多天。卻仍然沒有那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世上實在是有太多殺死愛情地東西,時光。空間。世俗,小三,誤會,現實。情懷,意外,太多太多。
愛是那麼脆弱。
這世上本來可以有許多相愛一輩子天長地久的感情,可是讓人絕望的東西太多了,風雨來得太早太多,中途分開的人,都是苦的。
如月沒有回來。他在等着她給他打電話。
她卻沒有。
廣州那個老闆地電話卻打過來,說他到了杭州,約他來談一下。
一諾知道這樣下去,如月就是回來,他也同樣會再次失去她,只得打點精神去談生意。
是以前在啓威認識的大老闆,一直很賞識一諾。
兩個人在杭州的一家酒樓吃了飯。
這個人有點結巴,一諾以前開玩笑叫他結巴大哥,他也不介意。
除了口吃,什麼都好,身材高大,五官俊美,也是一流的人才。
現在四十多歲,在廣州有自已的公司,老婆是上海復旦大學的校花,是研究生。他自已卻只是小學畢業。
老婆不但是高學歷,漂亮,還是,老婆的爸爸是廣州廣電局的一個大官,當時死活不同意寶貝女兒嫁給這個沒錢沒學歷又口吃的男人。
女兒說,你們不讓我嫁給他,我就和你們斷絕關係。
這樣嫁過來。年輕時和着他打江山,現在是好了。
他給老婆買了紅色地寶馬,自已開着大奔,給老婆開了個S的美容院,兩口子每個人一年都有幾千萬的進賬。
他們兩個人地愛情,也是一番曲折。
結巴有錢又長得帥,不說話可以迷死一片女的,老少通吃。可是在外面做生意也是從不亂來。一諾有時笑着說他,他說,我,我,要,要,要,對,對得起,我,我,我老婆。
她老婆知道他打字慢,給他編了個小程序,拼音加漢字地綜合體,很好用。到那裡,手提電腦裡總是裝着。
網上聊天,有個女地愛上他,跑到他面前來表白,他嚇得找張一諾說,一諾開他玩笑,說道,長得漂亮嗎。
他說,漂,漂亮。
一諾道,那就上了。
他紅了臉,笑了笑說,不,不,不行的。
也是很搞笑很重感情地一個商人。他和他老婆的愛情,說起來,也是另外一個久遠的故事。
約了張一諾出來,是一諾知道江蘇有一塊地,現在江蘇政府正在投標。現在房地產炒得熱。結巴也知道里面的商機,想投資進來,但是他自已廣州有公司,分不開身,信得過一諾的爲人和能力,打算在杭州開一家公司,讓一諾運作,他自已作大股東,參與分紅就是。
當下兩個人都坐在對面。
結巴點菜,說,水,水,水。
水了半天沒水出來,一諾拿着菜單在看,和他吃過飯,大概知道他想吃什麼,問他道,水煮魚是不是。
結巴立馬笑了,點點頭道,對,對,水,水。
一諾不想聽下去,直接對服務生說,要一份水煮魚,另外再叫了幾個菜。
結巴也不再水下去,換了句話,還,還是你,你,知,知道我。
一諾和他說話費力,有時候真想替他說話。可是又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只能痛苦的等待着。
結巴還在跟他說,啓,啓威,現,現在,不,不行了。
一諾愣了愣,問道,怎麼不行了。
結巴笑了笑道,不,不,不行了,尾,尾老闆瘋了。
一諾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雖說對狐狸沒有感情,可是聽到她這樣的結果也還是傷心。
聽結巴說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一諾走後,尾一接了公司,她媽媽朋友的兒子要過來幫她,聽說她沒同意,一直自已打理着,公司盈利了三個月,卻直線虧下去。最後血本無歸,她扛不住壓力,就瘋了。
現,現,現在,還,還在,精,精神病,院,院裡住着。
結巴告訴他。
一諾心裡一陣愧疚,他走的時候就知道狐狸扛受不住壓力,當時勸過她。可是她偏不聽,果然。
他張一諾是什麼人,起起落落這麼多次的人,最後也感覺被逼得生命只剩最後一根弦,在那裡緊緊崩着,隨時會斷。
到如月身邊將近半年,整個人才恢復正常啊。
當下打了個電話過去,打了狐狸家裡的,阿姨接了電話,一諾問了幾句,老人也只是淡淡說了幾句,沒有後悔自已做的也沒有責怪他。
她是生意人,當然知道自已種的苦果怨不到一諾頭上。
對於一諾得知消息後來問候,也還是說了謝謝的。
一諾也只能做到這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