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如月到了浙江,等消息,卻一直沒有一諾的消息。她慌了,找到所有能打的電話打過去。一諾的,小七的,小恐的,老孟的。沒有一個打得通。直到打到趙學鋒的。
趙學鋒只匆匆在電話裡告訴她一句,大哥走了,要你重新找個人過日子,忘了他,你們的婚宴,沒有領證,不算數。他沒有完全聽一諾的話,只說走了。小恐的死,讓他是這樣痛。他能夠明白死指的是什麼。就是你想念那個人,可是用盡辦法,她也永遠不會回來。
如月如何甘心,立馬辭了工作,去了所有能找到他的地方,首先是徐州,然後是長沙,最後是廣州,再回徐州。可是茫茫人海,他決定消失,她如何找得到。
徐州街頭的槍戰,明明警方可以出面的,收到報警的電話,卻因爲火力不夠,變成縮頭烏龜,讓事情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三年時間就這樣過去。她走到哪,哪裡都有一諾的影子。在杭州重新找了份工作。去北京出差,想起他到她身邊來時,幫着朋友到北京談判,給她帶了許多東西回來,去麗江玩,看着街邊賣的土布裙,突然淚流滿面。去長沙,更是到處都有他的影子。杭州更是有許多傷心事。她逃開他,他找到杭州來,在她公司外面等到她,是如何抓着她的手帶她走的,是如何執着的告訴她,他不放手,如月,你是別想逃。我張一諾要找的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出來。他是如何當着許多陌生人地面,溫和的告訴她,他在杭州找到了工作。請她原諒他。在小鎮的時候,他是如何最後忍無可忍。反扣着她地雙手,強行抱她回家,兩人在爭執中讓她受傷的。
往事歷歷在目,由不得人不墮下淚來。
他現在放了手,不肯回來。肯定是對她絕望了。所有地小事累積到一起,讓他傷透了心。那一次,她真的是太傷他的心。如今一旦真的失去,才知道他是多麼的好。人,爲什麼一定要失去後,才知道可貴呢。沒有地方沒有他地影子。她無處可逃。
以前的那個江南小鎮不願意回去,太多的傷心往事。原來的工作辭了職,家鄉不願回去,怕自已這樣的狀態。爸媽看見更加傷心,只得繼續呆在杭州,重新找了份工作。
三年。就在沉默中過了。她二十歲認識一諾,大學跟了兩年。工作在一起生活了將近三年。如今又一個三年。她都二十。快三十歲了。家裡不知她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一直沒有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她只有沉默。只是沒想到有一天學鋒會來看她——,wap,更新最快.帶着他已經五歲的小女兒。越來越漂亮。如月當年是親眼看着,小恐代學鋒擋了一刀,死在學鋒懷裡的。看着酷似學鋒的雙雙,如月突然淚水溼了眼睛。依稀記起小恐曾經含笑對她說起地願望,那時候她懷孕五個月,肚子還不見得大。到她大學來看她,在她面前笑着說起,要生個女兒,和學鋒長得像。肯定會很漂亮。
雙雙的確很漂亮,沒有讓小恐失望。小恐一直想變漂亮,不停的努力着,她自已時間不夠,女兒卻替她完成了心願。
學鋒抱着女兒在膝頭,對如月笑道,大嫂,沒想到你一直沒有變手機號碼。
如月到了杭州,曾經地號碼卻一直用着,就是怕有一天,他們會來找她。怕一諾突然想她,會回到她身邊來,萬一要是換了號碼,他怎麼找得到她?
學鋒,一諾呢。
她匆匆問起來,那一刻就像上吊的人踢翻了下面地凳子,懸空在那裡。
既使隔了三年,所有地過去卻彷彿昨天發生的事。
是學鋒已經蒼老地聲音,也不用她問,直接把結果告訴她,小恐死了,小七不知道去向,天鑫解散了,雷地龍因爲殺了人坐了牢,估計是死刑,老孟給小恐報仇,幾乎把鑫天連窩都端了,也進了局子。徐州沒有黑社會了。事情是有人誤傳大哥重新回了天鑫,雷地龍找他麻煩,原也只想砍傷他了事的。但是沒想到事情升了級,小恐被殺死,老孟拿了槍出來,本來只是打架,後來就變成槍戰,警方火力不夠,不敢出動,不可收拾了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這三年來經常做夢,夢裡面總是與小恐決別那一刻。在他懷裡,他因爲抱着女兒,只能空出一隻手來抱她。到最後,他也沒能把全部的愛給她。
小恐,小恐,其實到後來,我已經愛上了你。你和雙雙已經成了我最重要的人。可是你知道我的,我說不出口。過去對你的冷漠和傷害,我一時變不回樣子。我總想着我們還有一輩子要過,我慢慢的對你好,這樣的過渡,使你不至於笑我。可是誰想到呢。
這三年來,他把兩歲的女兒帶到五歲。
她一直哭鬧,問他媽媽呢媽媽呢,爸爸,媽媽到哪去了。
他就總是要眼眶溼潤。回到徐州的家,那是小恐買的房子。房裡的佈置,傢俱的放置,都是小恐一手安排的。他從來沒有經過心,如今她走了,他彷彿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熟悉的家卻彷彿極其陌生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找不到。做什麼事都磕磕碰碰。女兒對他失望,小小的孩子有時都知道東西放在哪裡,找出來放到他面前,會怪罪他,你總是不回家,現在不知東西放哪裡吧。
是什麼時候他開始愛上她的。
現在想來,他不太確切記得,是在火車上,他當着她的面,握着陌生女人的曖味時。她突然推了他一把,什麼指責的話也沒有,卻只是在他面前瘋狂的流眼淚。是那一刻吧。那一刻他地心竟然痛了,恨不得打自已一巴掌。開始爲一個女人心疼了。還是更早,在長沙賓館裡他在他們共同的房子裡,被老孟回來抓了現場,拿着槍桿子暴怒的要打死他,是她衝在前面。替他擋着槍,護着他吧。
還是她傻傻地自已買了大的鑽戒,在即將到達西安地車上,紅着臉輕聲的請求他給她戴上。他雖然粗暴的嘲諷和拒絕了她,可是小恐,那是因爲我想以後自已用錢買一個給你戴上。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冷漠疏離的環境裡,沒有人愛他,也沒有人教會他怎麼去愛。他不懂得愛,不會去愛。
小恐,我不是故意要傷你。我只是遲鈍和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麼好的你,有這麼深地感情。有這麼溫暖的婚姻。而這些,你都給了我。可我卻不珍惜,讓你過得這麼委屈多少次在深夜抱着女兒在黑的夜裡對着空氣呢喃細語,小恐,你聽得到嗎。我趙學鋒,你小恐,都是可憐的苦命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卻不知道珍惜,一旦懂得了,卻沒有機會和時間了。
雙雙三歲的時候,趙學鋒曾經的女友來找過他。想和他重歸於好。那天是清明節,他從墳地裡掃墓回來,帶着女兒在家裡吃飯。桌子上擺了三雙筷子。雙雙已經上幼兒園了。事發的那刻,他一直蒙着她的眼睛,讓她沒有看到小恐死去的那一幕。雙雙就一直以爲媽媽還在。總是問趙學鋒媽媽去哪了。
趙學鋒就只說,媽媽去了一個地方,等你長到十八歲就回來了。
這樣學着童話裡地安慰,卻讓人酸。從前的女友來找他。她一直還是單身,雖然交過新的男友,可是還是沒有在一起。聽說了趙學鋒地事,知道他現在帶着孩子一起過,她想起從前就找了過來。趙學鋒開了個小店,超市性質,當時正指揮着工人往店裡卸貨。沒想到她會來找他。幾年不見。她老了許多。當時的妖豔和性感都不見了。女地跟他提出來,沒有多少轉彎。他一口就回絕了,對她道,我只有一個老婆,那就是小恐。我一輩子不會再婚。
女地笑道,我一直聽說你們感情不好。你一直不喜歡她。
學鋒道,錯了,我一直很愛她。所以請回吧。
前女友抱着必勝的心來,卻是帶着迷惑不解和失落地心走的。趙學鋒心裡清楚得很,他以前生活是濫,可是因爲小恐,他幾乎是變了個人。爲了小恐改變,知道小恐一直希望他潔身自愛,他後半生一定不會讓她失望,守着小恐一個人。
生命是這麼脆弱的東西。
大嫂,我經過杭州,來看看你。你還是一個人嗎。
如月點點頭。
學鋒笑了笑,雙累了,在他懷抱裡睡去。
如月望他一眼,她一直不喜歡,甚至說是討厭趙學鋒,可是現在看他帶着女兒的樣子,一時倒覺得他可憐起來。
你呢,沒有替雙雙找個後媽。
不用找了,我只認小恐。大嫂,人一生結一次婚就夠了。
他只坐了一會,就立馬要回去。
聽他說,他現在在老家開了個雜貨店,帶着女兒過日子。
大嫂,小恐和你感情最好。我也是在她死後,才知她是多麼好,對我有多重要,可是人沒有回頭路走,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我自已。
如月聽他這麼一說,卻又難過起來。想了想,對他道,你不要這樣想。小恐不希望你這樣。小恐泉下有知,聽到你這樣說,她會高興的。但是她只希望你和孩子開心。所以你要帶着雙雙好好過生活。
是的,我知道。大嫂,你也是。大哥離開,也是希望你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他走的時候,要我找個機會告訴你,他是因爲給不了你平安喜樂,才決定放手的。他一直很愛你。可是自已太動盪和不幸了,想給你平安喜樂,卻做不到。只有放手。
如月卻聽得傷心起來,從頭到尾聽到的都是平安喜樂這幾個字,一諾曾經在她身邊,無數次說起的這四個字。
學鋒,你真的不知一諾去哪了嗎,你要是知道還請你告訴我。
大哥要我告訴你,叫你不要等他,重新找個好男人過日子。然後他就走了,我也不知他去的哪裡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這就是結果嗎。他爲什麼沒有來浙江找她,他從來不失約的,他都答應了她的。
S趙學鋒是生活中的一個朋友的故事。他現在也依然獨自帶着女兒,一直沒有再婚。一句話,珍惜眼前人,有愛早點說。恩,不要混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