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道:“侯爺?清河死了之後,便連祖父也不叫一聲了?”
元肅怔了一下,似乎清河死了之後,他是真的打心底撇清與清河這邊的關係了,這一聲侯爺,更是把他的心思都暴露了出來,因爲,他從沒把清河的家人當做是自己的親人。
“這……一時口誤。”他繼續搓着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王氏一向潑辣,跟她說話哪怕語氣不對,都得挑出一百根刺兒來。
果然,王氏冷冷一笑,“這倒不是口誤,在你心裡,你一直都是這樣稱呼他老人家的,不過也是啊,清河都死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禍臨頭各自飛,你已經另娶他人,那麼,作爲清河的孃家人,不能苛刻要求你什麼,還是叫一聲侯爺吧,大家心裡都舒坦。”
元肅被她這一頓搶白,心裡難免有些不高興,只是也不好發脾氣,畢竟,這寧國候府已經是最後的希望了。
所以,他忍住一口氣道:“嬸孃不要誤會,元肅並非涼薄之人。”
“不是涼薄之人,怎會在我家清河剛死就娶妻了?”王氏顯然很有怨氣。
“這……這都是清河生前交代的。”元肅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跟人家解釋這個話了,解釋久了,他和李湘語一樣,都覺得是真的,所以開始的時候說會心虛,如今說出來卻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王氏可不吃他這一套,涼涼地道:“能把薄情說得如此深情,只怕史上也僅僅咱姑爺一人吧?得了,我也管不了這事,我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我姑爺娶新婦嗎?管不着,你若是來看望老爺子,可以自己去請安,你又不是頭一遭來,我就不招呼你了。”
說完,站起來,領着丫鬟婆子走了出去,留下元肅一人在正廳裡坐着,便連個伺候的丫頭都不留下。
如此冷遇,和以前清河一同回寧國候府時候的待遇簡直差了天和地,他恨不得馬上就走人,但是想到明天兩位公主就要來追債,不得已,只能是繼續等着,希望看到胡氏回來。
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都沒見胡氏回來,只是丫頭進來續過幾次茶,這般的冷待,並沒有讓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因爲,這一段日子,他奔
波去了許多朋友府中,都是這般的冷待,這寧國候府到底還有人給他續茶,算不錯了。
不過,坐了那麼久,他也坐不下去了,丫頭再度進來續茶的時候,他給了丫頭一吊錢,讓丫頭等胡氏回來便去告知他。
離開寧國候府,他垂頭喪氣地走在東街上,只覺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得如斯田地。
天漸漸地沉了下來,他卻連一兩銀子都沒借到,想回府,但是想到回府之後要面對李湘語那惡劣的嘴臉,心裡很不情願,便尋了一個飯館坐下來,點了兩個菜,叫了一壺小酒,自斟自飲。
飯館裡人聲鼎沸,他聽到有人在說清河郡主的名字,不禁側頭去看,在他左後方,坐着幾個大漢,一個個臉色通紅,想來是已經有幾分醉意。
他們開始還說得很小聲,但是隨着酒意漸漸濃烈,聲音也高了起來,“我說你們都太天真了,清河郡主如果是早有隱疾,怎沒請御醫進府治療?”
“許是有御醫去看了呢,我們又不知道。”
“沒有,從沒御醫登門,我跟你們說點絕密的事情,我家表弟就在將軍府當差,他說清河郡主病的時候,他親眼看見元肅與那李湘語抱在一起,兩人是早有苟且的,而且啊,清河郡主病的時候,伺候她的人就是李湘語,他親眼看見李湘語往郡主的藥里加東西,只是他不知道加的什麼,但是想想,肯定是毒藥。”
“噓,沒有證據你可別亂說。”一名略文弱的男子連忙阻止。
那漢子哼了一聲,聲音不斷揚高,“怕個屁啊,他元肅有種就抓我回去,我說的又不是假話,這都是事實,我還聽說,以前他打勝仗,皇上恩賜下來的東西,他本不願意分給犧牲將士的家屬,是清河郡主強烈要求他給的,你們想啊,打勝仗了,他名成立就,那些在戰場上犧牲性命的將士,卻什麼都不落,就連點賞賜都捨不得分,多心胸狹隘的人啊?真不知道郡主怎麼會嫁給這種人。”
元肅聽了這些話,氣得肺都要炸了,但是他不敢反駁,因爲,人家說的都是事實。
憤怒過後,他開始有些驚怕,之前是從沒想過這個
問題,那就是府中的下人,在清河中毒的那段日子裡,他和李湘語確實是無所顧忌,這難免就會被下人看見。
他本以爲,沒有人敢傳出去,卻想不到,坊間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如果讓寧國候府與寧郡王府聽了這些話,會不會就清河的死進行調查?
他顯得很不安,也顧不得吃了,急忙回府找李湘語。
他跟李湘語說:“我尋思着要不給她建墳吧,一旦有人查起她的事情,肯定會去墳地裡調查,到時候發現她沒葬在祖墳裡可就不好了。”
李湘語不樂意了,“何必多此一舉?她都死了那麼多個月了,要有人起疑早就調查了,此事等過幾年再說吧,而且,以郡主的規格建造墳墓,得花不少銀子,胡亂對付還不如不辦。”
元肅囊中羞澀,也知道現在建造是不實際的,但是她既然答應了,那就好辦,等明天的事情了了之後,便想個法子存點銀子,給她弄個墳。
有了這個想法,元肅心裡坦然了很多,覺得他並沒虧待清河。
且說胡氏從府外回來,丫頭便上前告訴胡氏,說元肅找她。
胡氏道:“你去通知他一聲,便說我回來了,問他什麼事。”
“好,奴婢這就去。”丫頭說着就跑了出去。
胡氏回房之後,王氏便過來了,“今天元肅來了,說要找你。”
“我知道,”胡氏一邊卸下頭上的簪子,一邊說:“我已經讓丫頭去告知他,讓他過府一趟,不知道有什麼事呢。”
王氏坐下來,抓起放置在桌面盤子裡的瓜子便磕了起來,“還能有什麼事?自然是找你借銀子。”
“借銀子?將軍府缺銀子嗎?”胡氏詫異地回頭看着王氏。
王氏輕巧地磕着瓜子然後道:“你啊,是什麼都不知道,一個月前,長春公主和懿禮公主去了一趟將軍府,說清河生前有遺囑,要把屬於她的東西全部拿回去由長春公主存着,等煊兒長大以後再歸還給煊兒,李湘語呢,支取了清河的一部分存銀,大概是一萬多兩銀子吧,兩位公主要他們把這個窟窿填上,這不,明兒就到期了,所以找你借銀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