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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鬍子沉吟片刻, 臉上有些難看,遲疑地說:“不好說。這段時間,不僅是刁琉和董依依都死了, 小五也突然失蹤了, 連拳哥也在一次火拼中身亡。和這件事相關的人接二連三地死了, 有些不大好。”
其實, 按照他以前的經驗來看, 董依依極有可能就是指使小五殺害沈利貞的幕後黑手。可是做他們這行,雖然不是警察,但也講究個證據是不是, 單憑兩個人一起吃過飯就武斷猜測,僱主找他們有個鬼用!只是連他都沒想到和沈利貞死亡相關的這幾個人, 都死了, 這就不好查了。能讓人死得那麼幹淨, 不是真的意外,就是背後有驚天秘密。雖然他偏向於後者, 可是刁琉這委託人死了,沒有錢,他費不着花這個心思不是?
沈利貞和常子堯頓時陷入了兩難,他們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你可調查過這幾人的死因?這其中有什麼疑點?”常子堯問道。他了解過大鬍子的事情,知道這人雖然收費昂貴, 但是還算負責。刁琉作爲委託人, 突然死亡, 他一定會調查一二, 只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大鬍子眼中閃過讚許, 這男人是有備而來。
“我的確是調查過。刁琉的死,沒有那麼簡單。她死的前一天, 我在電話裡給她說過拳哥和董依依相識的事情,她似乎對董依依也有疑心,讓我繼續調查。董依依那邊,看起來的確沒有什麼疑點,她樓下的住戶借了高利貸,沒錢還,開煤氣自殺,也不知道怎麼的引起爆炸,連累到樓上的她。小五說是失蹤了,但是我調查到,他可能是被拳哥處理掉了。拳哥的拳場玩黑拳,早就有人看他不順眼,在一次紛爭中,當場死亡。”
常子堯聽出大鬍子說到刁琉時,話語的停頓,又再次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信封,依舊是鼓鼓的。
“喲,這就好說嘛!”大鬍子興奮地接過信封,掂了掂,透過信封表皮,能看到裡面的粉色。他很是滿足地把信封折起來,放進兜裡。
他搓了搓手,轉身進入一個房間,從裡面拿出一個牛皮文件袋。
“諾!”他說得很隨意。
常子堯打開信封,裡面是一打相片。相片中,刁琉給董依依開門,相片下方有個時間。要是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刁琉死亡當天。
常子堯和沈利貞驚訝地看向大鬍子。
大鬍子得意,“那天,我跟蹤董依依到了刁琉家。董依依在她家呆了一段時間,當她出來的時候面色如常,沒有一點惶恐。”所以他當時沒覺得有什麼,自然不會去留意刁琉的死活,也就不知道董依依離開的時候刁琉到底是活着的,還是已經遇害了。
沈利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如果董依依真的是那個害了她,又害了小琉兒的人,那董依依也已經死了,她要怎麼追究責任?她能去找誰?
“董依依死的那天呢?你有繼續跟蹤她嗎?”常子堯問。
大鬍子搖搖頭,他當時聽到刁琉死了之後,對董依依的盯梢就放鬆了。沒辦法,他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但也怕死,雖然覺得董依依有問題,可是也不敢繼續調查,爲了對得起刁琉給的一大筆委託金,他倒是想要私下把董依依或許和刁琉的死相關的消息透露給警方。不過沒等他行動,董依依就死了。
所有的事情到這裡就進到了死衚衕裡。
“你幫我監視一下董依依的父母。”常子堯總覺得董依依的死太過巧合,人燒得容貌都沒法辨認,董家父母也已經把她火化,太巧了!
大鬍子點點頭,他拿了那麼多錢,自然不是一點消息就夠了,可是,“要監視多久?”時間拉得太長,他就沒什麼賺頭了。
“不用擔心,總是少不了你的。”常子堯對着大鬍子那一副貪財的模樣,許下承諾。有錢能使鬼推磨,對大鬍子,只要給足夠的錢,他就能一直調查下去。
大鬍子放心了,“好嘞!我辦事,你放心。”
從大鬍子那裡出來,沈利貞非常迷茫,就像大鬍子說的那樣,董依依是拳哥身邊,唯一跟她搭得上關係的人,她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要害她的人,也極有可能就是殺害刁琉的人。可是,董依依自己也死了呀。
“接下來要怎麼辦?”她不知道。
常子堯拍拍她的背,安撫道:“走一步,算一步,董依依害人,終究命喪黃泉。好人總會有好報的,壞人也會自食惡果。你不要難過。”
能不難過嗎?沈利貞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小琉兒已經提醒過她,董依依不像表現的那麼簡單,人品有些缺陷,讓她跟她保持距離,但是她沒有聽。害了自己就算了,還害死了小琉兒。這都是她的錯!
“我想去看看刁琉。”沈利貞說,自從聽到小琉兒遇害的消息,她就沒敢去看過她。害怕失控,不想相信事實。可是小琉兒沒有親人了,她舅舅、舅母也很久沒有聯繫了,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人世。小琉兒的屍體有人認領嗎,如果是她舅舅、舅母認領的話,小琉兒九泉之下不會安息的吧。畢竟那一家人,她是恨不得永遠不要再見了。更何況她舅舅出現,而他是她的血親,有權繼承她的遺產。
這是一家殯儀館,處於上崖市僻靜處,需要上個長坡才能到上面。這附近沒什麼人住,國人對殯儀館忌諱頗深。現在,刁琉的屍體就存在上面。
在坡下,常子堯就把車停了下來。“或許,你走上去更好些。”殯儀館這種地方,怎麼說也是焚化場,對鬼總是有些手段的,不然這地方豈不全是鬼?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對沈利貞不好的東西。
一步一步,沈利貞想起當初她父母死後,陪她走這條路的正是刁琉。那時候,她們都還在上大學,父母死後,她渾渾噩噩的,幸好有刁琉。不知道當初她死的時候,刁琉是懷着怎樣的心態,走這條路,把她火化的。
路兩旁的樹非常高,樹葉茂盛,彷彿能把整個天空籠罩,只在葉和葉之間的縫隙中,透出一點藍。常子堯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衣服,樹葉都長成了這樣,也沒人修剪,看着有些恐怖。常子堯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沈利貞,天氣冷了,他又幫她買了些冬天的衣服。即使他知道她是鬼,冷不了,換不換冬裝無所謂。但是走在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換上了大衣,只有她還是單薄的夏裝,他總覺得彆扭,似乎委屈了她。
刁琉的屍體存在冷櫃裡。工作人員抽出來的時候,她還冒着冷煙。沈利貞伸手摸了摸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脣,愣愣地。
常子堯站在她對面,沒有發出聲音。這裡是殯儀館存放屍體的地方,這麼大一個空間,只有他一個大活人,說話都有迴音,真是有些瘮得慌。可是在沈利貞面前,他又不敢表現出丁點害怕,恐被她笑話了去。
“我先出去一下,你跟她道個別吧。”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找個藉口出去了。
等了很久,沈利貞才從裡面出來,常子堯不知道她跟刁琉說了什麼。只是看她的樣子,似乎更不好。
他迎了上去,“我剛纔打聽過了,刁琉的屍體沒人認領。她好像留下了遺囑,死後所有的財產捐給公益組織。”
沈利貞的腳步停了一下,刁琉什麼時候立了遺囑?她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因爲當初看她橫死,最看重的房子被大伯家裡拿了去,怕自己死後也遭遇相同的情況?所以才……
“可以求你一件事嗎?”沈利貞的聲音沉沉的,似是痛哭過後,撕心裂肺大喊過後,破碎的喉嚨發出的。
“什麼事?”你儘管說,不用求。
“幫我把她火化了,安葬在我的墳墓旁邊,我在那裡還有塊墓地。”當初是爲了留給以後丈夫的,沒想到還沒結婚,她就死了。不過現在正好拿來安葬小琉兒。
“嗯。”常子堯應下,不用她說,他也是會做的。刁琉的舅舅和舅母根本就不管她身後的事情,爲了沈利貞,他也是有義務讓刁琉入土爲安的。
“謝謝。”
“對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小五和拳哥,甚至是董依依都死了……”你還能復活嗎?常子堯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本來死後變成鬼,就是一件違揹他從小到大學的馬克思那套原理了,還搞什麼死而復生,更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且,現在這情況……
“不知道,”沈利貞搖搖頭,“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利貞這話,本來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但是常子堯聽着覺得不得勁,總感覺有股氣憋在喉嚨,咽不下去,發不出來,難受極了。
她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就是因爲刁琉死了,董依依背叛了,她就自暴自棄,沒有奔頭了?那他呢?他是她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