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齊國西部的邊境上已經集結了由秦國大將蒙恬率領大量秦軍,齊國上下也都以爲秦軍會從西邊向我發動進攻,於是便也把自己的軍隊大部分都佈置在西部邊境上。可沒想到的是真正攻向齊國的卻是在北邊剛剛滅了燕國的王賁。唉!雖說齊國的軍隊多年不修武備,但真要是節節抵抗的話也不至於滅亡的這麼快。就因爲這一錯誤的判斷,竟讓王賁一下掏了齊國的心窩子……”
呂決這次沒打斷他的話,但心裡卻一直在嘀咕,他心說這所謂“錯誤的判斷”八成還是那些送給後勝的金銀財寶在作怪。
“……因爲秦軍來的太快了,齊國上下全都沒有什麼思想準備。當時弟子因爲在山裡煉丹所以也不在臨。聽到秦軍打過來了,弟子連忙往回趕,可就在回城的路上卻遇到了博士淳于越。弟子詢問他臨的情況,他告訴弟子臨城已經被圍,現在國君正準備開城投降,他看到大勢已去便只好離開……”
旁邊的烏楊麗娜很是鄙夷:“別看這淳于越和你稱兄道弟的,嘿嘿,以我看這人還真不怎麼地道,那邊就要亡國了,他這個拿國家俸祿地人竟先偷偷溜了!這種人。整個一屬鴕鳥的。”
徐市不知道鴕鳥是什麼東東,更不會知道鴕鳥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只顧把腦袋埋藏起來而不管碩大的身軀會怎樣。說不定此時他認爲烏楊麗娜說的是仙界的一種仙鳥呢。就聽他說道:“弟子也是這樣說他的,但他們儒家有他們自己的道理,他們認爲‘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這齊國的滅亡實屬國君無德造成的,他沒有必要給一位無德地君王陪葬。不過他雖然認爲齊王田健無德,但田氏宗族當中將會有許多無辜者——當然也包括田湛全都要受到無辜株連卻實屬不該……”
呂決打斷徐市的話,扭頭瞪了烏楊麗娜一眼說道:“聽見沒?人家淳于越還真就不是你小時候養的那隻小鳥,人家這是叫識時務。俗話不是說嗎?識時務者爲俊傑!說句老實話,孔夫子的忠恕之道還真就不是讓人只知道一味的愚忠愚孝。淳于越雖然認爲田健因無德而理當滅亡。但是他卻認爲他自己以及包括田湛在內的其他田氏族人卻不應該無辜受到牽連。這麼說吧,淳于越所爲纔是真正體現了‘忠恕’二字的內涵。
何爲‘忠恕’?‘盡心爲忠,推己爲恕’!”
再扭頭看向徐市時,卻發現他正揹負着雙手兩眼望天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仔細一聽他的嘴裡還在念叨着呂決剛剛說過的兩句話:“識時務者爲俊傑?盡心爲忠,推己爲恕?……哦!我明白了。”他突然轉身,深深地給呂決作了個揖說道:“謝謝師尊教誨!雖然我等修仙之人對他們儒家學不見得有多尊崇,但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剛纔聽了師尊這兩句話,弟子大有茅塞頓開之感啊!”
別人看到自己的弟子舉一反三勤奮好學大都會欣慰地點點頭,而此時地呂決面對自己這位求知慾極強的老徒弟卻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媽媽的。這兩句話哪兒是你師傅我說地,前面一句好像是三國時期一個叫司馬徽的老男人說的;至於後面這句嗎?嘿嘿,更晚。是宋代大儒朱熹說的。
他怕徐市抓住這兩句話再來向他深入的討教一番,連忙咳嗽一聲把話題引開:“聽你說了這麼多,又加上在你到來之前田湛說的那些,現在爲師對你和淳于越所謀劃之事有一個猜測,我說出來你看對不對”
“請師尊示下!以師尊把他儒家忠恕思想都能體味如此深刻的心智,弟子想來不會差很多地。”
一句話又引來呂決的一陣咳嗽。
呂決道:“秦國的郡縣制正式在各地推行以來就一直有一種不同的聲音,那就是反對郡縣制推崇分封制。並且在始皇帝的朝堂上這兩種聲音也是一直不絕於耳。你們是不是想先把齊國的田氏子孫隱藏或者是保護起來,等你和淳于越進入朝堂後就去努力促成分封制的實施。爲師知道,按照分封制的慣例,不但功臣和王室宗親可以擁有封地,即便是亡國之主也會分到一塊落腳的地方。也就是說如果分封制一旦實施,齊國
不會落到亡國又滅族地境地,齊國雖然亡了但田氏一延續下去的。爲師猜測地可正確否?”
徐市地嘴巴張的大大地,那臉上似乎明顯地寫着一行字:我對你的佩服猶如黃河……滔滔……
不用等他回答了,這臉上的表情就是答案。呂決繼續說道:“按照爲師的推測。當時你和淳于越應該是有所分工的,那就是由你來負責收攏田氏族人。而讓淳于越想方設法先行進入朝堂。等淳于越那邊在朝堂上站穩腳跟了。你這邊應該也把散落在齊地的田氏族人收攏得差不多了。這時再由淳于越推薦你也去咸陽,然後你二人共同推進分封制的實施。這裡有兩件事可以證明。一是田湛曾經告訴我,在田健開城投降的當天——”他扭頭瞪了田湛一眼說道:“你個臭小子不地道,你告訴我說你的老師徐市是在臨城被攻破那天去見你的,其實臨城不是被王賁攻破的,而是你老子田健拱手讓給人家的!”
就在田湛那高大身影的一陣哆哩哆嗦中呂決繼續往下分析:“……在田健開城投降那天你進了臨,看來那天你把田湛等一幫住在臨城的田氏族人給帶了出來。另一件事就是淳于越在到達咸陽後不到三個月就立馬推薦了你。當然,這件事因爲爲師的出現也好因爲琅琊郡守大人多事也罷,中間出了一點小小的變數……”
“……要知道你們所策劃的一切,都是基於分封制的能夠實施。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經過你們的努力這分封制還是實施不了怎麼辦?這齊國田氏經過幾百年的繁衍生息,不說有幾千人,至少幾百人還是有的。估計現在你應該把他們都收攏得差不多了,如果爲師沒猜錯的話,像田湛他們這夥人一樣躲藏在大山裡的應該還有幾撥。如果到時候分封制實施不了,你將如何處置這些人?讓他們在山裡忍飢挨餓躲藏一輩子?那樣還不如開始時不去聚攏他們!”
聽了呂決的這番話,徐市的臉上一陣戚然。他說道“如果分封不能成功的話,弟子……弟子還有後續手段。”
呂決問道:“是什麼?”
徐市定了定神說道:“這件事說起來就連淳于越都不知道,因爲……因爲此事關係到咱們琅琊徐氏宗族內的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現在除了我這個當族長的以外,另外知曉的人已經全都去世了。”
又是秘密!呂決心說我怎麼走到哪兒都會碰上秘密呢!
“師尊可能還不知道,咱們琅琊徐氏有一支世世代代在海上打漁的分支。有一年他們當中的十多個人出海後海上突然颳起了風暴,族裡人都以爲他們再也不可能生還了,可是一年以後他們竟平平安安的又從海上返了回來……”
“……那時候弟子還年輕,咱們琅琊徐氏的族長還是家父,他們一從海上回來家父就把他們招來詢問這一年多來的經歷。他們在客廳很小聲的說了一個上午,從那以後再有誰問他們的經歷,他們都是旁顧左右而言他。這十多個人從那天起就再也沒出過海,而是被家父委派到徐氏宗祠專門做起了維護宗祠的事情。”
“……後來這幫人老的老死的死,人們也漸漸地淡忘了這件事。可是就在家父臨終前竟又把弟子叫道他的病榻旁邊重新說起了此事,並且……並且還交給弟子一副海圖。”徐市說着,從他帶了的包裹裡取出一張薄薄的絲絹,把絲絹在呂決面前的矮几上緩緩展開。還真就是一張海圖——一張渤、黃海的海圖。只是這份海圖極爲簡略,並且一看就知道這海圖很不完整,往南只勾畫到會稽郡(今蘇州、紹興一帶——作者注)一帶海域的情況;往北要詳細一些,膠東半島、渤海灣和遼東半島看上去比例都比較準確。可是往東就不行了,和膠東半島隔海相望的朝鮮半島竟然硬生生的缺了一大塊,大約從後世仁川一帶的海岸線竟拐了個彎向北而去,也就是說基本上後世韓國的那半截在這份海圖上全都變成了大海。
呂決和烏楊麗娜粗略的把海圖看了一遍,呂決問道:“這就是咱們琅琊徐氏的秘密?我是說這就是那幾位在海上失蹤達一年之久的徐氏族人弄出的東西?這東西又何你的後續手段有什麼關聯呢?”
他又瞟了一眼那缺了一半的朝鮮半島,心說別看我從來沒出過海,但畫出的東西絕對不比這玩意兒差,別的不說,至少不會把人家韓國的國土給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