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韓陌當下跪拜，嗓音清脆得跟銅鑼似的。
鎮國公斜睨着他，忍着沒有出聲。
“好了，事情來龍去脈你們都已經知曉，該怎麼做應該心裡有數了。眼下敵在暗，我在明，你們要仔細行事。”
“臣遵旨！”
衆人伏地拜過，隨後便告退出了宮。
太子在廡廊下邊走邊交代：“有什麼進展記得及時稟報，若有求助之處，也只管來開口。”
韓陌一一應過，分道後便快步朝宮門而去。
鎮國公直到宮門下才把他追上，拉着他胳膊就不讓走了：“你小子，跟蘇家丫頭是怎麼回事？怎麼連皇上都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韓陌早就猜他要問這茬，故而才走得這麼快，這回躲不過了，只能硬着頭皮說：“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就是上回找蘇姑娘上防衛署地庫修了下機括麼，只不過後來又碰上方枚那些事，這擱前搭後的，一起辦了點事罷了。”
“進宮？”
“我倒覺得，她沒有必要編造這樣的謊言。當時韓世子和蘇姑娘也在場，世子當即就進宮面聖去了。”
“知道啊，那不是蘇少卿原先的岳家麼？”
鎮國公披着夕陽進來時，他只是撩了撩眼皮——曾經處處謹小慎微、無論在哪遇見鎮國公都要禮數週全的蘇綬，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已經徹底不想裝了。明顯他連敷衍也懶得敷衍。
韓陌想了下，說道：“您知道徽州謝家嗎？”
“原先因爲公務接觸過幾次。如何？”
蘇綬紋絲不動，目光斜着在他身上游睃：“國公爺這大半天工夫上哪兒去了？”
“去提了親不就有一撇了嗎？”
“那常蔚手裡的虎符又是哪來的？”
難得他會有求於人，鎮國公瞬間把腰桿拉直：“這我不能告訴你。”
“這是爲何？”
……
“那一言爲定了！”
鎮國公無語。但又按捺不住對臭小子眼光的好奇，沒好氣道：“不就是個謝家？有什麼難的？不出一個月，我讓你們見到謝昀便是！”
鎮國公不耐煩地揮着手，睨眼瞧着他歡天喜地地遠去，然後也快步朝着大理寺方向而去。
蘇綬不答反問：“皇上說什麼了？”
韓陌聞言連忙把他拉住：“父親別忙，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沒錯，謝家家主謝昀就是蘇姑娘的大舅。您和謝家打過交道嗎？”
鎮國公聽聞，也沒好再堅持了。隨後就退了一步：“提親的事可以延後，你母親那邊我也可以先不說，但那丫頭我還沒有見過，你好歹讓我見見她。”
“滾吧！”
“因爲常蔚之妻寧氏吐露常蔚曾持有虎符之事？”
“嘿，還在這兒跟我裝呢！得，我回家跟你母親說去！前陣子她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還上敢着去求娶嗎？我趕緊讓她別忙乎了，上蘇家去提親是正經！”
他把心緒強壓下來：“你說常蔚手上持有什麼？”
蘇綬對着空氣默凝半晌：“寧氏沒說謊？”
“我就看看！假裝不知道你喜歡她。”
鎮國公疑惑：“你怎麼知道這事？”
但鎮國公心情不錯，想到自家那麼有出息的兒子不聲不響地拐着面前這酸秀才的閨女，他開始沒話找話：“想什麼呢？打算什麼時候開審？”
韓陌攤手：“那我也得罪不起皇上啊！這事辦不好，我可是要掉腦袋的。”
蘇綬又默凝了半晌。
鎮國公哼着說：“皇上可是說那丫頭治得了你呢，這能只是一兩回這麼簡單？臭小子，我說你怎麼對蘇家那麼上心呢，合着你是瞧上了蘇家丫頭！你能耐不小嘛，你老子我到現在都拿蘇少卿那牛脾氣沒轍，你出息了，還瞄上了他家閨女！”
蘇綬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下來。
“那就更不可能了。”
蘇綬睃他一眼，然後伸手翻開旁邊杯子，徹了杯茶給他：“虎符不是都在皇上手裡麼？常蔚怎麼可能會有虎符？總不可能是駐地將領的吧？”
晌午總算接到容嫂來信約見，他撂了碗筷便到了地方，容嫂講述了上晌到常家的經過，聽的過程裡蘇綬一番心情真是忽上忽下如同雲巔翻滾。那小閻王竟然一有點什麼事就把蘇婼叫上，他們倆滿打滿算相識下來也不過四五個月，有那麼好的交情嗎？而那丫頭還真的就乖乖去了！
鎮國公道：“她想要什麼？”
“不是……”韓陌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蘇婼那副誰也惹不起的臭脾氣爲好，只能以皇帝來搪塞：“皇上才交代了重任給我呢，眼下哪裡是說這些的時候？您就先當不知道吧！我心裡有數，你等我把朝中這案子辦完了再說！”
韓陌雖憨，可也沒他這麼直白，一下就被說臊了。他道：“那也不能白看。您給人啥見面禮？”
鎮國公不肯：“蘇少卿那脾氣臭得很，你看了他的女兒，我要是不聞不問，那回頭他不得來罵死我？我可不想得罪他！”
韓陌道：“您如果非得見見蘇姑娘的話，那她要是肯來，您就設法把謝家這位家主請到京城來一趟吧？”
主審常蔚的重任落到了蘇綬身上，這幾日蘇綬公事房裡人來人往，門檻都幾乎被踏破，但蘇綬依然穩如泰山，壓根沒發話什麼時候提審。
“皇上召我進宮了呀。”
“您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您要是能辦到，我就去跟她說。人家還不一定來呢！”
“駐地軍營將領凡持虎符者每三月須當拓印虎符銘文上報一次，自然不可能。”
“虎符。”容嫂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寧氏親眼見過，常蔚當時也沒有斷然否認。”
韓陌不同意：“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家一個千金小姐，爲啥要來見您？”
“那是宮中的虎符丟失了？”
韓陌已經合不攏嘴：“看您說哪兒去了，兒子跟蘇姑娘就是一般交情！”
除了寧氏這番話，容嫂沒有帶回來任何實物，回到衙門裡，蘇綬就坐在公事房繼續凝默。
鎮國公漸漸氣沉，片刻後搖頭：“不知道。”
蘇綬一時也沒再問了。
反而是鎮國公問起來：“什麼時候可審常蔚？”
蘇綬看了眼外頭天色，漫聲道：“就今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