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防守不如以攻代守,處於心理劣勢的徐明侯只好硬着頭皮往下說:“怎麼了,小妹?象潔卿這樣好的青年人是打着燈籠也不好找的,咱們河陽有句俗話叫做‘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
“不用說了,明侯哥,我要麼不嫁,要嫁只嫁一個人。”
“哦?是誰讓賢妹如此傾心,真是好大的福氣。”徐明侯勉強迎戰,聲音裡有些慌亂。
此時的於廣憶已是滿面含羞,她的眼中晶瑩閃亮,似有淚珠在她的眼中盪漾,這更顯得她眼波流轉。
“明侯哥,你真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嗎?”於廣憶低低地問。一切似乎都已經明瞭,徐明侯知道郭汝信所言非虛,他瞬間慌了神,急切想落荒而逃。他多麼希望有一個人突然闖進來,打破這難以忍受的氣氛。
救星來了!就在徐明侯萬分尷尬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報告”從外面傳過來。
“進來!”徐明侯喜出望外地說。
成大龍一步跨進來,對徐明侯說:“將軍,前線戰事緊急,司令派人來請您過去商討戰事。”
徐明侯如釋重負,他站起來,對於廣憶說道:“小妹,我先去開會去了。”
於廣憶眼裡的淚差點落下來。
郭汝信的確有要事找徐明侯商量。海右省的日軍糾集了二萬多鬼子兵,五萬多僞軍正集中力量對付郭汝信部。
郭汝信的第一軍駐守在雁棲縣城東,軍長劉文武也駐守於此;郭部第三軍駐守雁湖對岸,同第一軍互爲犄角;其第二軍和李紅書的游擊隊交叉駐守巖嶺山區的城頂縣;另有三縱隊、四縱隊、五縱隊就在雁棲縣的各個重要關口,可謂固若金湯。但是這一次鬼子動用了這麼大的兵力,可見來者不善,郭汝信覺得正好徐明侯在此,樂得找他商量。
等到徐明侯到達會議室的時候,郭汝信正和他的幾個參謀研究戰略部署。徐明侯突然覺得他出現在這個場合不太合適,正在猶豫是不是進去的時候,郭汝信看到了他,興奮地對着他喊道:“明侯,可把你請來了,快進來!”徐明侯只好進去。
郭汝信先把這次的軍事部署對徐明侯大略介紹,徐明侯看得出郭汝信並沒有把即將到來的戰役當做一件很大的事情。
郭汝信介紹完軍事部署,信心百倍地看着徐明侯,等待着他的首肯。然而,四五分鐘過去了,不見徐明侯臉上有半點笑容出現,反而更加凝重了。
郭汝信自失地笑了笑,對徐明侯說:“明侯,說說你的高見?”
徐明侯連忙說“不敢”。然而在郭汝信一再要求之下,他終於開口了:“司令的安排可謂湯水不漏,我只是擔心在執行上會有一定的難度。”
聽了徐明侯的話,郭汝信悚然動容,他急忙問:“明侯老弟何出此言?”
徐明侯苦笑一聲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煥實在難以說得清楚。”
郭汝信臉上頓顯不悅之色,說:“我視明侯如同兄弟,奈何‘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也!”隨即喟然不語。
郭汝信的幾個高級參謀見狀,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現在這個屋裡只有我們兩個,話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希望賢弟能對我開誠佈公地說說目前的形勢。”
徐明侯苦笑一聲,說:“人不到什麼時候不說什麼時候的話,不到什麼位置不說什麼位置的話,我一個縱隊副司令本不能對整個戰局妄加評論,但是多年來司令一直許我忘年。所謂士爲知己者死,今天我本將不避任何忌諱同您探討目前的形勢,但是現在我思緒混亂,恐怕說話語無倫次,所以司令不妨給我一夜的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再同您交流如何?”
郭汝信破顏而笑,兩個人又閒聊一會才散。
第二天一大早,郭汝信就來到醫院,他信步走進徐明侯的病室,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把護士叫過來詢問,護士說徐明侯一大早就出去散步了。郭汝信看看懷錶,發現徐明侯已經出去三個鐘頭了。郭汝信心說不好,急忙去徐明侯的枕頭底下翻看,卻見一封信平平整整地躺在枕頭底下,信封上是徐明侯的顏體小楷,上書:郭司令親啓。
郭汝信屏退左右,坐下來細讀此信。信的內容從大體上可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分析當前海右省的抗戰形勢。徐明侯認爲目前的形勢是憂在內而非在外,都在拼命地擴張隊伍、爭奪地盤,同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之間的摩擦又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各個部隊之間矛盾重重,一旦開戰,最可能出現的情形是‘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如果日軍集中兵力攻其一部,迫使一部就範,其形勢如同木桶,去其一板,水瀉無餘。故當今局勢,危如累卵,如不及早防範,恐貽將來之悔。在談到措施時,徐明侯坦言這不是他所能談之事,不敢置喙。信的第二部分寫得相當含糊,徐明侯說他有心促成郭汝清與於廣憶的姻緣,但是無能爲力,甚是慚愧,無顏久住鳳尾鎮,所以不辭而別,請司令諒解。
郭汝清仔細玩味徐明侯的最後幾句話,又詢問了徐明侯的護理人員和成大龍,頓時恍然大悟。
“唉!” 郭汝信發出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