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告捷,趙魏心滿意足,下一步的計劃他早就成竹在胸。
第二天,於廣源在家裡設宴招待徐明侯,在座的有於昭湘、趙魏、加官、徐均、成大龍和於子龍,再加上於廣源正好八個人。
誰都知道於廣源設家宴的意圖,所以趙魏等人喝了幾杯後匆匆忙忙地找藉口離開了。席上只剩下於廣源和於昭湘、徐明侯三人。“叫你老姑過來和你表爺爺說說話。”於廣源對站立在一旁倒酒倒水的於昭秦的大兒子說道。於昭秦的兩個雙胞胎兒子分別叫於憲厚、於憲良。於憲厚得到聖旨飛快地去了。不久,於廣憶就來到了他們面前,徐明侯先站起來打招呼:“賢妹。”
“老弟啊,你又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氣,快坐下閒拉呱。”於廣源按着徐明侯的肩膀讓他坐下。於廣憶坐在了於昭湘的旁邊,卻是無話可說。
於廣源突然站起身來對徐明侯說:“兄弟啊,我得去喂牲口了,你隨便坐啊。”說完就走了。於廣源前腳剛走,於昭湘後腳就藉故離開了。客廳裡只剩下於廣憶和徐明侯兩個人。徐明侯明知道這是早就設計好的,但是爲了不使場面尷尬,他也只好硬着頭皮坐在那裡同於廣憶拉呱。徐明侯先是詢問了郭汝信部現在的情況——其實他早已經從二龍那裡知道了一切,但是不說這些又沒有別的話說。
等徐明侯問完了郭部的情況,於廣憶問:“明侯哥,你怎麼不辭而別了呢,我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不聲不響地走了,我在你眼裡難道就這麼賤嗎?”說這話的時候,於廣憶的眼裡已然噙着眼淚了。
徐明侯惶恐之極,他知道自己的確做得孟浪,但是當時也是無奈之舉。無言以對卻又不能不說,不說話會更加尷尬,徐明侯只好壯了壯膽子說:“禪心已作沾泥絮,不向東風舞鷓鴣。”
說完這話,徐明侯馬上又後悔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他以爲於廣憶一定會無言相對,但是於廣憶立即回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明侯哥倒不如說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一語驚倒徐明侯!
徐明侯原以爲於廣憶不過就是富家小姐,明豔動人罷了,萬萬沒有想到於廣憶竟然是冰雪聰明。徐明侯吃驚地看着於廣憶,好像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一陣陣香氣直衝徐明侯的鼻孔,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他又一次產生了落荒而逃的念頭。
但是他的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出現,彷彿就被於廣憶識破,她帶着戲謔的語氣對徐明侯說:“我們於家是龍潭虎穴嗎?——讓明侯哥如此侷促不安?”徐明侯一敗到底!
然而這時候,於廣源走了進來——畢竟在自己的家裡,他不能不陪着徐明侯拉呱。徐明侯如釋重負。
連續幾天的時間裡,劉兆初、狼勇、李瑞玖、陳金、陳銀等光棍漢車輪大戰徐明侯,他們都把自己遲遲不娶的原因歸結到徐明侯身上。都說將軍尚自爲國孤身奮戰,自己實在不好意思婚娶。在諸多人裡面,徐明侯可能不相信別人的話,但是他得相信劉兆初和狼勇的。劉兆初和狼勇跟隨徐明侯十幾年了,徐明侯多次要爲他們娶妻,他們都拒絕了,其原因就是將軍尚且孤身,自己怎麼好意思安享溫柔。他們兩個很早就發誓說只要徐明侯一天不和夫人團圓,他們兩個就一天不成親。
櫻木秀中不知道在誰的攛掇之下也出面勸徐明侯成親了,他對徐明侯說表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表妹無時不刻地牽掛着他的冷暖,盼着跟前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倘若徐明侯現在能夠成親,九泉之下的表妹一定會含笑瞑目。
“櫻木哥,你什麼時候學會當說客了呢?你不怕依依在九泉之下罵你嗎?”徐明侯不客氣地嘲諷道。
櫻木秀中是個老實人,被徐明侯一搶白,立即紅着臉說不出半句話來。
任你千般妙計,我有一定之規。徐明侯抱定了“故人恩義重,不忍復雙飛”的念頭,拒絕了所有人的好意。
他把自己的情感封閉得嚴嚴實實,不讓兒女之情越雷池半步。但是自從從雁棲縣鳳尾鎮回來之後,於廣憶的音容笑貌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徐明侯的腦海,他怕去想她的一顰一笑,但是內心中有一種力量促使他經常去回憶與於廣憶的時時刻刻以及點點滴滴的交往。徐明侯有時候在心裡自己罵自己是僞君子,心底裡時時想抱得美人歸,臉上卻是道貌岸然。
“爲名所累。”於昭湘曾經不止一次地這樣說過徐明侯。
幾天後,一股日僞軍突然於夜間襲擊劉兆初部,久疏戰陣的劉部措手不及,一時間傷亡較大。從來沒有吃過如此大虧的他火冒三丈,面對着撤退中的日僞軍,他準備率領精銳部隊在後面窮追不捨,結果被韋陽苦苦勸住。自覺無顏面見徐明侯的劉兆初竟然急得拔槍要自殺,被部下苦苦拉住。
醫護隊連夜趕到劉部,領頭的就是於廣憶,於廣憶一見到劉兆初就對他說:“老三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亡羊補牢爲時未晚。爲將者每遇大事要靜心,心慌意亂難免禍不單行。”劉兆初感動得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幾天後,有一個消息從八路軍獨立營傳過來:獨立營的一個排長被日軍俘虜,因爲熬不過酷刑叛變投敵,就是他爲日軍讓出一條通道,讓日僞軍輕而易舉地繞過八路軍駐地進攻劉部。獨立營營長李庚戌因此被撤職,八路軍第十團團長孫啓嶽親自寫信向一縱隊道歉。自從劉兆初駐紮河陽北部以來,和八路軍就形成了脣齒相依的關係,這種關係因爲有共同的敵人而越來越牢固。
因爲傷員較多,於廣憶衣不解帶,連續奮戰三個晝夜,深得劉部官兵的愛戴,他們見了於廣憶都稱“姑奶奶”。
劉兆初對於廣憶格外客氣,他一口一個“姑”叫着,叫得於廣憶很不好意思,有一次於廣憶對他說:“劉團長,你千萬別叫我‘姑’了,你一這樣叫我我就覺得自個好像七老八十一樣。”
劉兆初嬉笑着說:“哪能呢,我還盼着您能在徐將軍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呢!”一句話說得於廣憶滿面緋紅。
幾天後,劉兆初去鳳鳴鎮向徐明侯彙報這次戰鬥經過,徐明侯的臉色很難看,雖然沒有過多的批評,但是就憑他的臉色,劉兆初自殺的心又有了!
“保護好司令的小姑,若有閃失,一世英名化爲烏有。”徐明侯最後說。
劉兆初“啪”一個敬禮,朗聲說道:“是,將軍,如果夫人少一根汗毛,我提頭來見您。”
“胡說!!!”徐明侯厲聲說。
劉兆初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轉身走出門口,正經八兩地走了沒有兩步,捂着嘴跑了。
於廣憶要嫁徐明侯!這件事迅速傳遍了鳳鳴村、鳳鳴鎮乃至整個河陽縣。也不知道誰往外發散的消息,很快,平原、王集、落霞、巖佐等附近幾個縣很多抗日隊伍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不斷有人來鳳鳴村打聽徐明侯成親的日子,河陽縣裡的徐氏族人也紛紛來鳳鳴村向徐明侯賀喜,弄得徐明侯一頭霧水,他越不承認,人家越要他承認。與此同時,以於廣源爲首的鳳鳴村於氏族人也緊鑼密鼓地張羅着於廣憶出嫁的事情。
一天,徐家徐明侯的一個長輩名叫徐沐來找徐明侯,他拿來了徐明侯和於廣憶的生辰八字對徐明侯說:“生辰八字對得很,據你們兩個人的生辰八字,選定了這幾個好日子。”說着他把一張紅紙遞給徐明侯,上面寫了幾個日子和過門的最佳時辰,要徐明侯自己從中選取一個。徐明侯紅着臉說:“叔,你老人家怎麼也相信他們的話。所謂謠言止於智者,您老可是一向明白得很啊。”
“行了,老二啊(徐明侯少亡了一個哥哥),到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瞞着,這是能瞞住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