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語氣嚴肅，可眉目間卻滿是笑意。“居然敢直呼朕的名諱，朕……朕要罰你！”
孫漣漪看得出高延宗喝了不少酒，許是意識不清，根本只當她是夢中人，纔會還願意與她說話的吧。
她便也不惱不怕，反而挑着眉毛輕聲笑着問道。“皇上要罰我什麼？”
“罰你……”高延宗似乎真的想了一會兒，然後忽而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孫漣漪的，“就罰你……一直留在我的身邊，不準再走了。”
孫漣漪一愣，只覺得此刻心疼得要命，鼻子一酸，終是再也忍不住地落了淚下來。
“漣漪，你別哭！”高延宗一下子慌了神兒，也忘了再擺他的皇帝架子，連忙擡手給孫漣漪擦眼淚。
孫漣漪卻是越哭越兇，還不聲不響，只紅着眼睛流着淚，看得高延宗心疼不已。“漣漪……”
他捧着她的臉，輕輕地吻了上去，吻幹了她臉頰的淚，潤溼了她微冷的脣。
此時是夢是醒，他再也分不清，也不願再去分了。
茉兒一直睡到了午後才慢慢轉醒，醒過來之後倒是精神不錯，看到外面下雪了，就一直吵着要出去玩。
艾青原本是不讓的，可是宇文神舉卻同意了，還說要帶着茉兒出宮去，艾青也耐不住茉兒的撒嬌，便跟着一起去了。
茉兒自從來到長安，便一直在宮中養病，這還是第一次進到大街小巷裡面，她本就愛熱鬧，着實開心得很，看到什麼都稀奇。
後來雪越下越大，天也黑了，街上許多攤位都撤走了，茉兒纔沒繼續玩了。“神舉哥哥，咱們現在就回宮了嗎？”
宇文神舉還沒回話，艾青就打斷了，一邊給茉兒打着傘一邊說道。“不回宮，你還想去哪兒呀？”
“還想玩呀！”茉兒老實地回答完，就淘氣地跑出了傘的覆蓋，“艾青姐姐，下雪就是要讓雪花落在身上纔好玩嘛！”
“沾了雪，化了水，你會着涼的！”艾青又把傘舉了過來，茉兒卻是躲在了宇文神舉的身後，就是不肯打傘。
不知何時她手上已經團了個小雪球，隔着宇文神舉就扔向艾青，還朝着她做了個鬼臉。“不打傘不打傘！我們來打雪仗吧？”
“你……”艾青被小雪球正好砸中了腦門，雖是不怎麼疼，可的確是懵了一會兒，然後纔是無奈地笑了笑。“宇文將軍，我是管不了茉兒了，你看着辦吧！”
“茉兒今日精神是好，玩了許久都不見累，不過……”宇文神舉停頓了一會兒，將茉兒從他身後拉到了面前，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才又繼續說道，“打雪仗太耗體力了，咱們可還有地方沒去，你還是留着些力氣吧。”
“還有地方沒去？那就不是要回宮了？”茉兒聽宇文神舉的意思是還可以繼續玩，她自然是抱着宇文神舉的手臂就開心地笑了起來，“還是神舉哥哥對茉兒最好了！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玩？”
“先上馬車，一會兒就到了。”宇文神舉將自己的斗篷拉起來，把茉兒整個人裹住，就是帶着她一起
往停馬車的地方跑去了。
“這馬上就要冰天雪地了，長安城裡還有什麼地方好去的？”艾青還撐着傘站在原地，疑惑地癟了癟嘴，聽到跑在前面的茉兒大聲喚她，才就跟了上去。
上了馬車，果然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
艾青先下了車，一看四周，才發現是宇文神舉的府上，只是與以往清淨的環境不同，今日的將軍府掛起了紅燈籠，一派喜氣的模樣。“這……”
宇文神舉也跳下了馬車，然後把茉兒抱了下來，她剛一落地，都還沒來得及看看周圍，便是聽到門口站着的將軍府的管家和小廝恭恭敬敬地朝着她一鞠躬。“歡迎夫人到府……”
“夫人？怎麼對着我喊？”茉兒愣了一會兒，先看了看宇文神舉，又看了看艾青，一臉的莫名。
“茉兒……”艾青卻是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連忙提醒道。“這裡是宇文將軍的府邸，他家的管家喊你做夫人，就是說……”
茉兒這纔回過了神兒，卻忽而鼻子一酸，望着宇文神舉問道。“神舉哥哥，你……你真的要娶我嗎？”
“當然是真的。”宇文神舉不禁失笑，然後伸手捏了捏茉兒的鼻子，“傻丫頭，我昨天就告訴過你了。”
“我……我以爲……”茉兒低垂下眼眸，今日一天都在笑，此刻她卻是忍不住想哭。“我以爲你只是安慰我的……”
宇文神舉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抱了茉兒一下，然後朝着一直望着他們的艾青說道。“青兒，實在匆忙沒找到合適的喜娘，我給茉兒準備的嫁衣在屋裡，能麻煩你幫她穿上嗎？”
“將軍這說得是什麼客氣話？”艾青微微頷首，然後拉着茉兒要進去，門口一直站着的小廝就領着她們進府了。
宇文神舉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茉兒和艾青進了屋子裡面之後，他才收回了視線。
茉兒換好嫁衣出來的時候，宇文神舉也已經是一身喜慶的新郎裝，站在屋外等着她了。
“神舉哥哥，我這樣好看嗎？”茉兒跳到宇文神舉的面前，笑嘻嘻地轉了個圈，見宇文神舉只看着她微笑，卻不說話，看得她臉都紅了，便嬌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辮子。“我……我是不是應該矜持一點？”
別說宇文神舉了，就是艾青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認識茉兒許久，今日才知道，原來茉兒還懂矜持是什麼意思呀？”
“艾青姐姐！”茉兒不依地跺了跺腳，還朝着艾青調皮地皺了皺鼻子。
宇文神舉又是一笑，然後拉起了茉兒的手，認真地說道。“好看……”
茉兒這會兒臉是徹底紅透了，還害羞地低下了頭，傻傻地笑了起來。
“茉兒，這場婚禮準備得實在倉促，我又想着你對着其他不認識的人許是會無措的，就根本沒邀請什麼人來。”宇文神舉依然還拉着茉兒的手。“我只想要屬於我們兩人的婚禮，可是，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太冷清了？”
“不冷清的，一切從簡便好！”茉兒輕笑着搖了搖頭。“神舉哥哥你是知道的，我向來沒規
則慣了，要是人很多，客套和寒暄都不會少，我……我會老怕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害神舉哥哥被人笑話。人少呀，我更自在些！”
“你自在就好了。”宇文神舉卻是又禁不住嘆道。“可惜皇上和漣漪都不在長安，我這一時半會兒，的確是找不到能給咱們證婚的人了。”
“將軍要是不介意，艾青倒是願意。”艾青微微一笑。“等皇上和孫姑娘回來了，還得羨慕艾青能給你們證婚呢！”
“我怎麼把青兒給忘了呢？”宇文神舉這纔是一笑。“多謝了。”
“我也把茉兒當成自己的妹妹，她的事情自然要幫忙，將軍就不必和我客氣了，不過……先說好，我只管證婚，你們可不能跪我！”艾青擡手摸了摸茉兒的頭髮。
“艾青姐姐肯給咱們證婚就好了！”茉兒也笑了起來。“神舉哥哥，那咱們就去拜堂吧！”
“這方纔是誰說，要矜持一點的呢？”艾青又忍不住打趣起茉兒來，“見過着急的新郎官，這着急的新娘子，倒還真是頭一回瞧見。”
艾青一笑，宇文神舉府上的其他人也忍不住，都跟着笑了，茉兒的臉就更紅了。
“你們今日敢笑夫人，小心她明日教訓你們，到時都別來找我哭訴啊！”宇文神舉明顯地護着茉兒，衆人雖是不敢明目張膽地笑出聲，可都是揚着嘴角的。
“將軍、夫人，那咱們就去正廳，準備拜堂吧。”管家滿目笑意地開口了。
“好。”宇文神舉拉着茉兒往正廳走，走到院子中的時候，茉兒卻是停下不動了，他便側過臉，疑惑地望着她。“茉兒，怎麼了？”
“神舉哥哥，你看，多漂亮的雪呀！”茉兒擡起手，看着雪花飄過她的指間。“爲什麼拜堂一定要在屋子裡呢？拜天地，不是應該在能看到天和地的地方嗎？”
“茉兒說得是！”宇文神舉心想，反正他們沒有高堂要拜，正廳中並無長輩賓客等着，其他的規矩也就都不必死守着了。“那咱們就在這兒拜堂？”
“好。”茉兒笑着點了點頭。
管家這也明白了，清了清嗓子，就是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宇文神舉和茉兒雙雙跪在地上，朝着天空中的星月一個叩拜。
“二拜證婚！”兩人又起身，朝着艾青一拜，艾青也回了一個拜禮。
“夫妻對拜！”宇文神舉和茉兒面對面，完成了最後一拜。
院子裡觀禮的衆人忙就點起了喜炮，噼裡啪啦地好生熱鬧。
方纔就只在大雪中站了這麼一會兒，宇文神舉和茉兒的頭上都是沾了不少雪。
她擡起手想幫他拍掉，只弄掉了一點兒卻又停下，忽而朝着宇文神舉笑了起來。“神舉哥哥的頭髮上沾了雪，好像老爺爺！”
“你還不是一樣？”宇文神舉的手捧着茉兒的臉頰，手指輕輕往上都能碰到她也沾了雪的眉毛。“像個老奶奶……”
茉兒的手貼住了宇文神舉的手，滿目柔情地望着他。“咱們這……就算是，白頭到老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