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被孫漣漪這麼絲毫不帶‘威脅’地瞪了一眼,反而笑得更得意了。
他瞧着孫漣漪的目光裡,滿滿的都是寵溺,那一臉溫柔的笑容,不帶任何攻擊或是侵略意味,卻是使得孫漣漪羞得根本都是不敢看高延宗了。
“五嫂嫂,是真的嗎?”楊蒨兒見孫漣漪一直不首肯,着急地拉着她的衣袖扯了扯,無辜地嘟了嘴,撒起嬌來。“五嫂嫂!”
“一下子吃那麼多糖葫蘆,又是酸又是甜的,你也不怕崩了牙!”孫漣漪輕拍了楊蒨兒的額頭一下,然後微微地笑了笑,“這樣吧,你五哥哥管你的十根糖葫蘆,我給你帶別的東西來?”
“好!”楊蒨兒就又是笑了起來。“只要五哥哥和五嫂嫂來跟我玩,就是不帶東西也好!”
“你這丫頭,先前可不是這麼說的!”高延宗走上來,又扯了扯楊蒨兒的小辮子,便就牽起了旁邊孫漣漪的手,“靠岸了,我們回去吧。”
“嗯。”孫漣漪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又拍了拍楊蒨兒的小腦袋,還不忘拿起她先前放在旁邊的河燈,就和高延宗一起走了。
從走下畫舫到岸邊馬車之間,是一條狹長的小碼頭,高延宗牽着孫漣漪,在前面半步亦步亦趨地走着,一邊看路還一邊囑咐道,“天色暗,小心點兒……”
孫漣漪輕輕地應了一聲,卻根本沒有看腳下,只緊盯着高延宗的後背,滿心感動。
她有多久,沒有如此安心的感覺了,即便是現下閉着眼睛行走,即便是忽然腳下一滑摔了,孫漣漪都不擔心自己會落入水中,如果真的落水了,應該也不會只有她一個人吧。
直到高延宗拉着孫漣漪走完了碼頭,來到了馬車前面,才發現她似乎是一直在傻笑,這樣的神色會出現在孫漣漪的臉上,實在難得,“漣漪?”
“嗯。”孫漣漪這才擡眸望着高延宗,微微一笑,“怎麼了?”
“沒……沒什麼。”高延宗只覺得孫漣漪這毫無防備好似孩童的模樣實在可愛,他滿心溫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就是想叫你一聲。”
“哦。”孫漣漪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忽而偷偷揚了一下嘴角,晃了一下她拉着高延宗的那隻手。“延宗……”
“嗯!”高延宗一驚,喜形於色,忙是連連點頭,“我……我在!”
“我也沒什麼事……”孫漣漪舉起另一隻手上的河燈,在高延宗的眼前晃了晃,“就是想叫你一聲。”
“哦,你想……什麼時候叫我,都可以。”高延宗也是笑了,看起來甚至有些憨傻。
他們隔着一盞河燈,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一個含情脈脈,一個半羞半喜。
對視了許久,又起了一陣風,高延宗連忙把孫漣漪牽進了馬車,他們才往安德王府回了。
到了家門口,已過亥時,安德王府上的人也大多都歇息了。
許是因爲李氏特別囑咐過,所以在門口等着高延宗回來的人,不只有值夜的小廝,還有禹餘糧。
孫漣漪被
高延宗從馬車上抱下來的時候,只看了迎上了的禹餘糧一眼,便沒再將目光投向他了。
禹餘糧也未有似乎異樣,仍然是守禮地在前面半步,使喚一個小廝給他們打着燈籠照着路,順口問了一句。“五爺,漣漪姑娘,吃過晚膳了嗎?可是要用宵夜?”
“漣漪,肚子餓了嗎?”高延宗首先問了孫漣漪的意思,見她搖頭,便就跟禹餘糧說不用了。
然後他又是忽而想起了什麼,就笑了一下,高深莫測地說道,“禹總管,明日吩咐下去,以後,就不用叫‘漣漪姑娘’了。”
前面帶路的小廝還不太明白什麼意思,禹餘糧卻是即刻便會意,連忙笑道,“是!恭喜五爺和漣漪姑娘……不,應當叫‘漣姨娘’了!咱們府上,也是好久沒有辦喜事,該熱鬧熱鬧了!”
“多謝禹總管。”孫漣漪微微一笑,眼神卻是冰冷的。“還要勞煩您多操心了。”
“漣姨娘這馬上就是我們的主子了,使喚小的們是應該的,您客氣了。”禹餘糧神情真誠,好似的確是由衷地爲他們開心一般。
孫漣漪自然不信,心裡莫名地涌上一股氣惱,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高延宗雖然不明所以,可仍是感覺到孫漣漪心緒不寧,便打發了禹餘糧和那小廝先走,他自己接過燈籠,把孫漣漪送往西邊的廂房。
兩人進到小院子裡,看到隔壁小屋的燭火都滅了,猜測梓璇和梓琪許是都已經睡下了,“我去叫醒她們……”
“不用了。”孫漣漪拉住了高延宗,微微地笑了笑,“讓她們好好睡吧,已經躺下了又起來穿衣,無故折騰這麼一趟,着涼了也是不好。”
“你這麼體恤下人,是在給我攢好主子的名聲嗎?當真賢內助呀!”高延宗打趣地笑了笑,便就牽着孫漣漪往她的那個房間走去,“還是,你想要小五子來伺候你?”
“高延宗,你又想趁機佔我便宜嗎?”孫漣漪搶先一步站在了她房門口的石階上,堵着門不讓高延宗進去,“小五子,我也沒有嬌貴到事事都非得有人伺候才行的,你呀,平日該回哪兒,今晚就還是回哪兒去!本姑娘累了,懶得招呼你!”
“這都還沒嫁給我,派頭倒是擺得夠足了!”高延宗因爲站在下面一層,便要微微擡起頭看着孫漣漪,瞧着她那居高臨下的得意樣子,就是忍不住一伸手,把孫漣漪圈進了懷裡,用自己的鼻子磨了磨她的,“等到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我再好好收拾你!到時候,你想不‘招呼’我,都不可能了。”
“你只管來,誰……誰怕你呀!”孫漣漪臉色緋紅,調皮地朝着高延宗皺了皺鼻子,兩個人又是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好了,你快回去睡吧,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孫漣漪拍了拍高延宗的手臂示意他鬆開。
“要不是看着你累了,我還真跟你聊到天亮。”高延宗雖然聽話地鬆開了環在孫漣漪腰上的那隻手,卻是不捨得放開另外一隻手。
孫漣漪也是看着兩人十指緊扣的
那雙手,又看了看高延宗滿臉的不捨,沉思了片刻,忽而在高延宗的眉心親了一下。“這個當安慰了!”
“漣漪……”高延宗喜出望外,目光灼灼地望着孫漣漪,“等明兒一早,我就和夫人說我們的事情,你放心,我很快就會給你一個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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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孫漣漪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稍微地鬆開了手,見高延宗沒再用力握住,便輕輕地抽了出來。“我看着你走了,我再進去。”
“好。”高延宗看到孫漣漪實在是露出疲態了,也就不能再耽誤了,便轉身離開,到了院子門口的時候,他又回過頭朝着她笑了笑,這纔是真的走了。
孫漣漪目送着高延宗的背影到看不見了,便纔回身推開門進了屋,她點上燭火,先在桌前坐着休息了一會兒。
一邊擺弄着放在桌上的河燈,一邊想着今日在畫舫上的種種,孫漣漪就是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她在這短短的一日裡,經歷太多,情緒也是跌宕起伏,可到了這一日的最後,她卻是開心的,這也算是不壞了。
往後的道路,不會比先前的好走,甚至可能,她更容易陷入兩難之中,可至少此刻,她是平靜安寧、心甘情願的。
孫漣漪可嘆自己不過是個庸俗的凡人,就是貪戀着高延宗給的溫暖,能多一日,便多一日。
她忽而又是想到了什麼,壓着睏意,拿出了筆墨又坐回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在河燈上面開始題字。
泛泛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同舟共濟,同甘共苦。不論順逆,相伴永久。
第二日,安德王府果然就大張旗鼓地開始籌辦喜事了。
高延宗雖然是在休沐,可是因爲出門給高長恭、段韶等人送喜帖,就是被拉着不讓回來了,傳了信兒回府說午膳在外面。
李氏也沒有空管他,她自己都是忙得要命,事事躬親,多小的事情都絲毫不含糊,好似是她的大婚一般。
反而是實在疲累,睡到午後才起的孫漣漪,成了全府裡最悠閒的了,可是她一醒,也是被拉着參與各種各樣的事務,忙得不可開交。
“五爺出門之前,說這一套最好看!”李氏帶着好些嫁衣的圖樣來給孫漣漪,現在正指着其中一張讓她看,“漣漪,你喜歡嗎?你要是喜歡,就做這一套了!”
孫漣漪正坐在鏡子前面讓喜娘試髮式,便就側頭望了一眼,莞爾一笑,心想高延宗果然是瞭解她的。
“這一套,我原先覺得款式太簡單了,可是仔細看呢,卻是有不少暗花,繡法獨特,另有一番別緻!”李氏見孫漣漪點頭,便就笑着把她手上那一張圖紙交給了後面候着的下人,“那就這個了,快叫師傅進來給漣姨娘量尺寸吧!”
“姐姐,你別忙了,先坐會兒吧。”孫漣漪看李氏跑進跑出好幾趟,額上都出汗了,可她現下只能好好坐着,不能亂動自然也不好親手幫李氏擦汗,“梓琪,給夫人拿塊兒乾淨帕子,擦擦汗,吹了風着了涼可就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