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難道不愛美色?
敖己坐在楊戩與那位貌美女子中間,心中暗自揣度。
他身旁的這位仙子來過龍宮幾次,敖己也知其芳名。她雖然在洪荒五部洲之中名聲不顯,可在三千大世那也是豔冠一方,擁躉者如過江之鯽。
敖己對這位仙子尷尬的一笑,側身爲楊戩斟酒,開始介紹這一桌十多位‘俊傑’。
那女子眼底不免有些失望,並非是對楊戩重視,只是習慣了被那些才俊衆星拱月,此時有些落差罷了。
敖己爲楊戩選的位置也有私心,滿桌子不是其他三海龍宮的太子、公主,就是和龍族素來親近的大能之後,想讓龍族與楊戩打好關係。
一連介紹了三位龍女,楊戩都是含笑應對,禮數也算得當。
“這位是南海九太子敖笑……這是我表姐……這是我表妹……”
“這位是西海的十二公主,也是我表妹,敖無霜,尚待字閨中。”
“表哥!”那容貌尚顯稚嫩的龍女嗔怪了一聲。
“我跟楊兄弟開個玩笑,瞧你,臉紅什麼?”敖己笑着打趣,但也不敢太大聲,雙目滿是促狹的看着坐在不遠的美貌龍女。
楊戩拱手道:“十二公主,有禮了。”
敖無霜學着之前兩位龍女姐姐的做法,離開座椅,對楊戩欠身還禮,讓楊戩再次起身拱手。
敖己一連介紹了九位龍子龍女,盡是龍族年輕一輩資質根骨最好的子弟,不然也沒資格進這個主殿。
緊接着,敖己又爲楊戩引見了主宴席間那兩位人族大能的兩位弟子,是兩位人族金仙。
這一男一女都是風華絕代的人物,卻已經結成了道侶,各自氣度皆不俗,但並未對楊戩表現的太熱絡。
終於,輪到了敖己身旁的那位姑娘……
楊戩此刻真想長嘆一聲冤家路窄,還好他修了七十二變化,此時坐在苦主面前,對方並沒有認出來。
此女並非別人,正是被楊戩先前在水潭中看去了春色的那位。
說來也是趕巧了,這女子常年男裝打扮,但被祖母喚來龍宮赴宴,也不可做僞裝之事,就選了一處小島更換妝容。
萬萬沒想到……發現了一條公魚藏在水裡……
“這位乃是靈山老祖鍾愛的孫女,視若掌上明珠,也有人族血脈。”敖己邊說,邊偷偷觀察楊戩的神色。
龍的直覺告訴他,此二人之間必有貓膩。
這女子低頭不語,略帶羞澀,雖是故意流露的神態,卻也楚楚動人。
她臉蛋有些微圓,天生柔媚,仿若一塊渾然天成的美玉。
身着的羽衣有些保守,卻無法完全掩起那凝若玉脂的肌膚,端的是欺霜傲雪,毫無瑕疵……
長髮的髮飾也不出衆,用一根玉釵輕輕挽起,讓本應垂腰的長髮多了幾分靈俏……
偏偏就是那一分一毫的神韻,讓她整個人平添了幾分仙氣。
許是天闕仙外女,又似神筆畫中人。
女媧造化私偏愛,天公作美避禍根。
明眸皓齒不足道,柳眉櫻脣落俗倫。
人間難得此妙影,恐是月中仙駕臨。
她手指輕輕纏繞着身前的一縷青絲,嘴角帶着盈盈的笑意,眉目間,又有些許輕愁淡怨,惹人心憐……
楊戩雖未看的癡迷,但她的模樣卻烙印在心中,暗讚一聲美色出衆,也沒什麼異樣的心思。
三界中絕色的女仙比天外的星辰還多,二爺總不能見一個愛一個,那還修什麼道、說什麼逍遙。
再說,小嬋兒長大了也未必……咳,這般比較也是落了下乘。
楊戩心中一笑,純粹欣賞的看了幾眼這女子,聽敖己說出了她的芳名……
蕭蘭。
楊戩幾乎是脫口而出:“蕭蘭天?”
那女子擺好的略微害羞、略微緊張的表情瞬間凝固,那雙妙目瞪着楊戩,“你怎知這個名字?我們果然見過!”
楊戩一拍額頭,想說話卻是先笑了幾聲。
怪不得,先前在龍宮入口相遇時,他看那兩個隨在車架之外的老者那般熟悉!
五百年前,那處即將靈氣枯竭的大世界中,平天劍宗門覆滅之戰時,他們見過一次,後來又在三生蓮生長的仙洞之外碰到過!
這……
“哈,”楊戩搖頭失笑,看着蕭蘭,端起酒杯,笑道:“還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敬你一杯。”
蕭蘭驚疑不定的瞪着楊戩,皺眉道:“爲何敬我?”
楊戩倒是坦蕩蕩,除了不自覺就浮現出蕭蘭在水中的旖旎,卻也並未心生雜念。
楊戩道:“你可還記得,五百年前,那處靈氣枯竭的世界?”
蕭蘭先是思索了一陣,而後輕輕頷首,說道:“我出門的次數不多,那次自然記得。其實我對你的名字也有些印象,卻記不清了……應是服了那三生蓮子,擾亂了我神魂。”
“哦?原來如此,”楊戩恍然大悟,但隨之瀟灑的說了句,“忘了不要緊,當年就覺得你是一妙人兒,未曾想今日遇到了。這杯酒你當真不喝?”
妙、妙人兒?
蕭蘭臉蛋立刻就紅了,咬了下嘴脣,輕斥一聲:“玉虛宮弟子就如此輕浮嗎!”
楊戩有點不明所以,怎麼他就輕浮了?
莫非是被她認出了自己就是那條公魚?
不對,若她真認出來了,肯定就不是罵它輕浮,而是斥他無禮了。
當年,蕭公子風流倜儻,一句‘天之一字,可不是誰都能用得的’,讓楊戩印象十分深刻。
不羈,灑脫,又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這是楊戩對蕭公子的印象,所以有了前面那句稱讚。
但楊戩隨之醒悟,自己說的‘妙人兒’雖是指的蕭公子,但現在她卻是恢復了女兒身。
妙不妙的,他如何知道?
“這個,失禮了……”楊戩訕笑了聲,“我還當你是五百年前那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卻是忘記了你如今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並非有意。”
蕭蘭面色稍緩,哼了聲,又聽楊戩說那聲‘傾國傾城的美人’,不知爲何心中有些異樣,略微有點古怪……
她也不知自己爲何要解釋,但還是解釋了一句:“祖母並不允我隨意行走在外,我變做男子也是下策。”
“嗯,挺帥。”楊戩突然感覺桌子上的氛圍有點不對。
扭頭看去,龍子龍女盡皆含笑相對,那對人族道侶也一改之前的冷漠,對楊戩投來的目光夾帶着些許笑意。
多是玩味。
敖己把筷子一扔,靠在椅背上,仰頭長嘆:“楊兄,咱們還是換個座位吧。”
“還是別了,”楊戩訕笑了兩聲,知道自己剛纔遇到故人有些激動,“我還是在這坐着吧,蕭公子……哦,蕭姑娘已然不記得。”
敖己一手扶額,他龍族的直覺竟準確如斯……
“當年,我和你很熟嗎?”蕭蘭看着楊戩,聲音也變得柔弱了些,不再咄咄逼人。
這裡畢竟是龍宮,祖母就在主宴上坐着,她也需注意自身的表現,不能落了祖母的麪皮。
楊戩笑道:“不熟,只有兩面之緣罷了。”
“那就好……”蕭蘭輕輕點頭。
楊戩也是爲之氣結,他有那麼不堪嗎?這女子竟敢對他如此嫌棄!
蕭蘭自覺失言,忙道:“莫要誤會,我因服用三生蓮子忘卻了些許往事,若是當年與你相熟此時卻不識,那當真是太過失禮了。”
“無妨,飲一杯就是。”楊戩笑着說了句。
“道友請,”蕭蘭素手輕搖,蔥白一般的手指仿若天地間的珍寶,讓那位嬌妻在側的人族青年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但楊戩並未沉浸於眼前的美色,目光一直很平靜,遙舉酒杯,一飲而盡。
楊戩道:“前塵過往不必提,今日相逢便是緣法,日後見了面,有一杯水酒便是再好不過。”
蕭蘭的心態也已恢復如初,輕笑不增嫵媚,柔聲道:“道友乃玉虛宮弟子,我一路而來,都是聽聞道友斬妖除魔的傳聞,今日可得共飲,實乃生平之幸事。”
楊戩嘴一撇,蕭蘭這都開始打官腔了,他也不必過多糾纏。
只是含糊不清的道了句:“之前多有得罪,多多包涵。”
“道友客氣了。”蕭蘭不動聲色的回了句,還以爲楊戩是爲剛纔那句‘妙人兒’道歉。
其實,楊戩說的是湖水之中……
因爲楊戩和蕭蘭的交談,席間的氛圍反而輕鬆了不少,賓主三三兩兩的在那笑談,一團和氣。
敖己嘆了口氣,他是真的如坐鍼氈。見楊戩和蕭蘭不再說話,方纔主動找了些話題,和楊戩說起了龍族的趣事。
蕭蘭卻在那孤零零的坐着,一旁的人族女子並不與她交談,時而有龍女龍子敬一杯仙酒,卻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大多數時間,蕭蘭都是在那輕輕愣神。
仙宴並非凡俗之間的宴席,珍饈佳餚一輪換了一輪,一次仙宴的時間最少也要幾日。
‘她這幾日都只是孤零零的坐在那嗎?’
楊戩心中泛起瞭如此念頭,輕咳了聲,打斷了敖己的侃侃而談,主動道:“蕭蘭姑娘,你可有再去過那處大世界?”
正端坐的蕭蘭突然被楊戩問話,還有些緩不過神,只是看着楊戩,眨了眨眼。
旁邊的敖己把筷子一扔:“楊兄,我看你還是過來坐吧!”
本來敖己以爲楊戩會道貌岸然的再次拒絕,可誰想到,楊戩點點頭,說了句:“也好。”
這位東海龍宮六太子都忍不住翻了個儒雅的白眼,一挪屁股,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楊戩的座椅上,把楊戩直接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