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暢行無阻的進了皇城,來到別院,果然見到王熙鳳。
而王熙鳳見到巧姐之後,便是熱淚盈眶,難以掩飾關切疼愛之情。
這幾年雖然得益於賈寶玉的關照,可以偶然令她們母女在宮中見面,使得母女之間並不十分生分。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肉,不能在她身邊長大,甚至連見上一面,都要刻意籌謀,心中自是十分悽然。
而巧姐年將六歲,正是將懂未懂的年紀,雖然不太明白爲什麼自己分明有父親母親,卻不能經常得到他們的疼愛,但是每次見到王熙鳳,她都能感覺到對方是真心疼她的,因此心中倒也不十分生怨。
旁邊的李紈見她母女相依相偎,看見巧姐在得了王熙鳳親手爲她縫製的荷包和鞋襪之後,那高興幸福的模樣,心中豔羨不已。
若是她的蘭兒也是女兒身,若是她的蘭兒也像巧丫頭一樣的年紀,或許她也就敢像王熙鳳一樣,不顧一切的去做他的女人了吧。
雖然國公府未來的太夫人的身份,遠比一個不甚體面的皇妃的身份高貴,但是,至少是個有人疼的人。
從十七八歲開始,歷經十多年的寡居生活,早就令她感覺十分厭倦與孤寒。
“大嫂子……?”
重複呼喚的聲音,讓李紈回了思緒,她擡頭看着王熙鳳。
“多謝大嫂子了,爲了我們孃兒倆見一面,還勞你親自跑這麼遠一趟。”
王熙鳳客套道。
她已經知道女兒如今養在李紈名下,所以就算是爲了女兒好,她也須得對李紈客氣一些。
李紈聽了,心裡一動,聽王熙鳳的口吻,倒不像是知道自己事情的樣子。
因此看了尤氏一眼,見尤氏笑而不語,她便確定了,心裡不免又退縮了一些。
萬一等會賈寶玉駕臨,要對她動手腳,豈不叫王熙鳳知道?
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李紈也是十分想要維護自己的清白和顏面,能不讓人知道就不讓人知道。
“以你現在的身份,不用這般巴結我,還像以前在府裡的時候,頤指氣使的樣子我更習慣些。還是你不放心我,怕我背地裡對巧丫頭不好所以才這般討好我?”李紈說道。
王熙鳳笑了起來,道:“這可是六月飛雪,天大的冤枉。我以前再是輕狂,又豈敢在你面前頤指氣使,哪次見你,不是大嫂子前大嫂子後的,府裡有了什麼好東西,又有哪次敢不往您院裡送一份去?您說這話,沒得讓人心寒。”
李紈並無心與王熙鳳閒談,環顧了一眼殿內金碧輝煌的陳設與裝扮,她站起來,“你們孃兒倆難得見一面,必是有許多話要說的,我又豈有不成全的道理。這樣吧,我大膽做個主,留巧丫頭在你這兒住一日,明日一早,你派妥當的人把她送回來,我先走了……”
尤氏還未阻攔,王熙鳳先拉住,笑道:“你這麼着急回去做什麼?巧的很,今兒寶玉出宮去那勞什子的‘槍械營’巡視,派人來說順道會過來一趟。我先頭正在籌備設宴呢,你既來了,豈有不叫你沾個光再走?”
王熙鳳自來能說會道,她要是熱情起來,尋常人難以推辭。
況且李紈心中有鬼,一時想不出好的藉口來。
尤氏作爲知情人士,卻只是看着李紈笑,並沒有解釋什麼,反而開始詢問王熙鳳宴會準備的如何,賈寶玉何時駕臨等。
“具體的時辰我也不知道,不過說是晌午之前……”
正說這話,平兒過來,到王熙鳳耳邊輕聲數語。
王熙鳳一雙丹鳳眼頓時眯起,對尤氏及李紈笑言道:“咱們別管寶玉什麼時候過來了,在此之前,咱們先去見一個人……”
王熙鳳說的神秘兮兮,李紈雖然也有些好奇,卻按捺住,搖頭道:“之前坐了馬車,身子有些不適,你們去吧,我在這邊歇歇就好……”
之前馬車是直接駛進內院的,李紈覺得,這內院中應該鮮有人可能認識她。但是外面就不一樣了,別的不說,那些進過宮的太監就有可能見過她。若是心中坦蕩,她倒是也不怕,反正誰都知道賈寶玉是在賈家長大的,與她熟悉親近並不奇怪,但是此時此刻,她卻不想讓多餘的人知道自己在這裡。
王熙鳳正奇怪李紈怎麼這麼靦腆嬌貴起來,正要攙她,還是尤氏笑着解圍,將王熙鳳勸走。
一行人出了二門,又往前走了一條夾道,一道遊廊,又等了小半刻的時間,纔看見數名太監押着一輛馬車過來。
那爲首的太監見到王熙鳳等人,打着千上來請安,然後低聲道:“裡頭的人就是陛下叫奴才們送過來的,如今人已經送到,奴才們的差事也就算辦完了。”
王熙鳳“嗯”了一聲,追問了一句:“陛下可有什麼單獨的交代?”
“倒是沒有別的,只是陛下說,此女性中驕縱,若有不是,讓夫人不必客氣,只管管教。”
王熙鳳聞言眉間一喜。雖然她也不知道來人的具體身份,但是僅靠猜測,她也能猜到馬車裡的女人身份必不簡單,否則賈寶玉不至於這般神秘行事。
她就怕給她送來一個活祖宗!既然可以管教,那就好辦了,不管她多驕縱都沒關係,她最喜歡調教人了。
這邊還未交接完,那邊馬車簾子已經打開,隨即一個纖細曼妙的身影走出來。
她以手遮陽,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似乎十分好奇。
王熙鳳和尤氏的眼睛也都一下子盯在了此女的身上。
好一個清麗絕美的女子,雖是素衣裝扮,那天然的麗質仍舊難以掩飾。
雪膚花貌,嫋嫋娉娉,一動一動都有一種高貴不可侵犯的氣質,使人忍不住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只一眼,就令王、尤二女心裡一跳,大感威脅。
“我們已經回皇宮了嗎?”
女子忽然有些皺眉,看着爲首的太監問道。
太監並不答話,見女子已經踩着凳子下了馬車,便與尤氏和王熙鳳二人各行一禮之後,指揮着自己的人手馬車離去。
“你們是誰?”
女子憤恨的瞪了那些太監一眼,原地一跺腳,然後走到王熙鳳的面前,“這裡又是哪兒??”
僅僅只是片刻時間,幾個動作,幾句話,就將剛剛在衆人心目中建立的第一印象全部摧毀。
此時再看,此女哪是清麗之態,竟是妖媚世俗之流。
若是李紈在這裡,王熙鳳一定會指着她道,瞧瞧,這才叫頤指氣使,我以前,那隻能叫做瞎忙活!
“此乃別院,姑娘既到了此處,便安心住下,房屋我都已經給姑娘收拾好了,請隨我們來吧。”
王熙鳳皮笑肉不笑的道。
此女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又有賈寶玉“金牌令箭”在身,她自然不會給對方什麼好臉色。
“你……陛下呢?我要見陛下!!”
吳青蘿心中十分不滿。
數日之前賈寶玉傳信給她,讓她裝病,說是之後會安排人接她離開感業寺。
她早就在那個滿是禿子的地方待夠了,聽到這個消息自是喜出望外,立馬就按照賈寶玉的吩咐臥病在牀,然後昨晚,感業寺裡就傳出她已經病逝的消息。
後面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她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在意,因爲她早就被人接到了山腳下的民舍之中,今日一早,又有一波奴才,將她接上馬車,送進京城。
看到進皇城的時候,她興奮的難以自抑,想到馬上就要回到宮中過人上人的生活,就恨不得在馬車裡跳起舞來。
但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什麼別院?
還有面前這個豔麗的女人,打扮妖嬈,體格風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女人,還敢與她說話陰陽怪氣的,哼,等將來若有機會,定要叫你好看。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要見陛下……”
吳青蘿大聲道,只是沒等她話說完,就見面前已經停住腳步的女人,忽然擡起手來,朝着她臉上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十分響亮,一時間把她都打懵了。
其他人更別說,聽見聲響,心裡都一顫。這位主,下手可是真狠的!
尤氏忙拉住,對她搖頭。
不管怎麼說,都是賈寶玉送來的人,豈可隨意打罵。
王熙鳳笑回了一個眼神,心裡卻不甚在意。
瞧吳氏的氣質模樣,大概也是哪家高門府邸的小姐或者少奶奶,被賈寶玉看中,給送到這裡來。
與她們豈非如出一轍?
因此這一巴掌下去,她心裡一點負疚都沒有,只覺得十分爽快。反正,她是奉命行事。
“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吳青蘿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熙鳳。
二十多年以來,就只兩個人打過她。一個是賈寶玉,她甘願讓他打,另一個,就是葉氏那個賤女人,也是她最討厭的人。,
這兩個是何人?一個是如今君臨天下的至尊,一個是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后。
面前這個女人算什麼東西,也敢打她?
王熙鳳冷冷一笑:“我管你是誰,到了這裡,就得守規矩。陛下若要見你,時候到了自會召見,要是再敢這般不知輕重,胡言亂語,到時候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好了,你們送她回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她出院子。”
吳氏氣的面色發青。只可惜她早就不是稱霸後宮的貴妃娘娘,這次離開感業寺,就連身邊近身服侍的一衆侍女都拋棄了。
如今孑然一人在此,受此欺凌,也是無計可施。
此時她心中只想到,等見到了陛下重新得了位份,定要弄死麪前這個該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