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璉二爺?”
賈芸吃驚的望着這個一臉激動神色的老人。只見他滿是溝壑的面孔上,漲出一團紅褐色的圓暈,幾滴濁酒濺灑在鬍鬚之上,順着須絲兒慢慢的滾下,最終卻都滴在了襟前。
“不錯,榮府裡現管事兒的便是二爺和鳳奶奶。只要能扳倒了他們,府里舍你芸哥兒還有何人可當大任?!”
林之孝昏濁的老眼中猛地散出光亮來,只是死死的盯着賈芸。
的確,賈赦早就失了賈母的歡心,賈政又是個不願意管這些瑣事的主子,如今的榮國府外頭由賈璉出面,裡頭卻是王熙鳳在掌管,只要扳倒了他們,自己在賈政的支持下,果然還是很有希望登上榮國府大管家這個位子的,只不過……
賈芸朝着林之孝看了一眼,這個飽經滄桑的老管家竟是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諱的將矛頭直指向賈璉夫妻,而且似乎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璉鳳二人竟是真的有什麼大把柄落在他的手中不成?
“林管家難道不知道,那璉二爺也就罷了,鳳姑奶奶可是老太太跟前的體己人,最說的上話兒的,要扳倒他們豈是那麼容易的。”
“哼!”
林之孝冷哼一聲,
“若是別人當家也還罷了,這鳳奶奶卻最是能看風使舵,借勢弄權的,只知道一味的討好老太君,搜斂私財,貪墨官中,在外面又逼着咱們莊頭苛榨佃戶,不知激起了多少事端,無非是仗着老祖宗的疼惜,又是二太太的內侄女罷了,可是她竟沒有想過,害人終害己,造孽須還債!眼前兒就有一樁大事,只要芸二爺據實稟報了老太君和政老爺,一定能將璉二爺和鳳奶奶一併扳倒!”
“大事?什麼大事?”
賈芸的好奇心被徹底的激起,連忙湊上去詢問。林之孝說道:
“芸哥兒可知道薛家的老僕人叫張德輝的?”
“張德輝?”
賈芸聞言一呆,想不到林之孝所謂的大事,居然就是張德輝。看起來,他大概也是知道了關於長安縣的那樁命案,所以纔想藉着這兩條人命做文章,把王熙鳳的種種不軌行跡都掀出來,進而把她從當家人的位置上拉下來。
果然,林之孝原原本本的把那件官司說了一遍,賈芸也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情連連搖頭,不齒於王熙鳳的種種行爲,心中卻是暗想:如果被他知道了這個張德輝還曾出錢買兇要取賈敬的性命,恐怕對王熙鳳可就更加痛恨了。
“如今這張德輝仗着自己的錢勢,專門對付咱們賈家,好幾處田莊買賣都被他串通京兆府衙門半買半搶的奪了去,薛家又制他不住,竟成了咱們的心腹大患了。”
林之孝皺眉說道,
“你說說,這件事兒可不是自家作孽來的,若老太太和政老爺知道了,豈能再用她?”
賈芸點點頭,
“若此事確實,璉二奶奶果然難辭其咎。”
其實,原本賈芸搬入賈府之後,也曾想要去向賈政稟報關於張德輝的事情,也好給鼓動如簧之舌,說走五兒的王熙鳳上點子眼藥,可是一想到這樣就能讓賈府察覺到張德輝這個危險對手的存在,又覺得得不償失,
畢竟,那個時候的賈芸,還在爲賈府諸人強要拆散自己和五兒的姻緣而惱火不已,對於張德輝的行動,心裡頭竟是隱隱有一絲心有慼慼的快感。只是卻從未想到,可以藉着張德輝扳倒王熙鳳,然後由自己來做這賈府的大總管。因爲王熙鳳的旁邊,還有一個嫡派的賈璉,只要這璉二爺不倒,自己就根本不可能上位,王熙鳳也依舊能在背後操縱賈府的事務,到那個時候,自己得罪了他們,只怕下場悽慘,原著中的尤二姐就是榜樣。
“只是,就算了扳倒了鳳奶奶,璉二爺卻未必肯讓位呢,說到底,還是他們夫妻的天下罷了。”
“嗨,芸哥兒哪裡知道,這張德輝的事情尚有下文呢!”
林之孝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把賈芸的精神又突然提了起來。
“還有下文?這卻是何意?”
林之孝說道:
“這個張德輝的手下,有一個最得力的名喚柴霸,此人芸哥兒自是未必認識,可是在咱們東北的莊子裡的,卻多有相識的。據說本來是東府裡豢養的護院,因吃酒打死了人逃到關外避罪的,他還有一個哥哥,名喚柴超,也是一同前來,總共倒有十幾人之多。”
賈芸越發的糊塗起來,薛家的老管家於國清不是說過,那柴霸算起來是賈家的仇人,怎麼這會子倒成了寧國府的護院了?
“後來這些人紛紛離開,不知所蹤,直到前些日子,我才聽說柴超本來一直在城外的清虛觀陪着敬大爺煉丹修仙的,卻不知怎麼的跟璉二爺爭執起來,被二爺失手打死了,府裡上下打點,雖是擺平了這人命官司,可是柴超的弟弟柴霸卻一怒之下投奔了張德輝,幫着他收了咱們好幾個莊子,你說說,這對夫妻豈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
賈芸可是大大的震驚了,林之孝的故事前半部分雖然和自己知道的一樣,可是這後續,卻是着實令人意外,和薛家的說辭,和賈政當日的說辭,都有不小的出入。
首先,柴超柴霸兄弟居然原先是賈家寧國府的屬下,這就是一件異文,而且連薛家居然也並沒有查到,實在古怪,而且他們怎麼會那麼多人一齊躲到了關外的莊子裡?也是令人不解。
其次,賈政曾說,柴超是誤服了賈敬的仙丹而亡,可是爲什麼林之孝卻說是被賈璉打死的?如果賈敬沒有毒害柴超,那先前自己救出京城的,卻又是何人?看起來,這件事情的背後,果然有着不可告人的辛秘啊。
“林管家,你說的敬老爺可是東府裡珍大爺的父親?住在城外玄真觀的?”
賈芸繼續小心的探問林之孝,那老管家果然點點頭說道:
“如何不是,前些天兒我還親自去了一趟拜見,又給觀主送去了十車的鮮菜供奉。”
“那敬老爺可好?”
“身體還好,只是越發的不肯見人,只在靜室裡清修,還說不要跟人提起。”
“果然!”
賈芸暗自沉吟一聲,那賈敬根本沒有離開京城,自己上次護送的卻是另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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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怎麼說呢,今天一上線看到幾乎一整版的新書評,而且多是鼓勵之辭,中肯之見,老紅實在感動莫名啊,向支持的書友們和寫《沁園春》的毛主席保證,一定用心寫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