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網山下,聖駕行在僅五百步處。
義忠親王劉渙竟亦是一身金盔金甲,他騎在戰馬上,對四周宗室諸王及成國公、信國公等貞元勳臣們大聲道:“僞帝昏聵無道,殘酷暴虐。這天下,本是孤九王叔的天下。世人誰人不知,這大乾的天下,乃九王叔所定!九王叔忠孝無雙,友愛宗室,曾與諸王言,日後當征戰四方,再大封天下,不以養豬之策,圈養皇族血脈。王叔至情至性,擇一千古紅顏爲摯愛,卻被僞帝於太上皇皇太后面前屢屢詬病進讒言,挑唆二聖行留子去母之策,又中了僞帝之毒計,王叔愛妻愛子盡喪,使得王叔一世豪情散盡,讓天下第一等神武豪雄,落得如此地步。孤雖不才,卻不忍見王叔含恨而終,更不願看到皇乾劉氏江山,被一毒夫毀去。
宗室諸王,皆高祖血脈,僞帝卻絲毫不念宗族之親,肆意屠殺。諸位許不知,所謂三大皇子暴斃一案,分明就是此毒夫一手操控!他爲了獨掌大權,親手滅殺三個皇子,心狠手辣至此,曠古未見!
以此案,他大舉屠刀,血洗宗室,又恣意屠殺貞元勳臣。刻薄寡恩至此,古今罕有!
亞聖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吾等焉能被一千古毒夫肆意殺戮,今日,孤起兵伐無道,請武王叔重臨皇位,匡扶社稷,撥亂反正,請諸王諸將助孤一臂之力!
伐無道,誅僞帝!”
“伐無道,誅僞帝!!”
宗室諸王同成國公蔡勇、信國公左崇、懷遠侯曹辰、雄武候周壁、景川候張聞、淮安侯程勝等王公親貴,紛紛怒吼附應。
“殺!!”
隨義忠親王劉渙劍鋒所指,成國公蔡勇、信國公左崇、懷遠侯曹辰、景川候張聞、雄武候周壁、淮安侯程勝指揮着數倍於敵方的大軍,圍殺向聖駕行在。
如今大義已有,宗室皇族不甘洗頸就戮,盡皆舉旗謀反。
不管義忠親王劉渙所言是真是假,貞元勳臣們同樣不甘等死,舉兵反叛。
不搏便是等死,搏一把,尚有存活之機。
因此,蔡勇等人無不用盡全身力氣,衝殺聖駕行在。
在他們這些沙場悍將的指揮下,叛軍以極快速度,連破朝廷大軍三道臨時防線,逼近龍帳。
這一路,血流成河……
最後一道防線前,開國公李道林面色凝重,目光復雜的看着一箭之地外的信國公左崇,沉聲道:“子長,何以至此?”
左崇面對這昔日的老大哥,面色激動,道:“大哥!你難道看不出,昏君必要置我等貞元勳臣於死地麼?王爺還活着,他只敢巧立名目殺之,王爺一旦歸天,昏君再無顧忌,必殺盡我等才能安其心。大哥,我等都是國之功臣,非豬狗也,焉能容那暴虐昏君隨意屠宰?大哥,反了吧!咱們當初就不該讓步,就該直接推王爺坐龍椅!!”
李道林面容凜然,厲聲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和我胡扯!王爺若想坐龍椅,還用我等去推?王爺不願坐,誰敢逼他?莫非你們以爲王爺時日不多,就殺不得你們?!王爺果真動了真怒,一道武王令召集百萬邊軍入關中,爾等必死無葬身之地!!子長,你是瞎了眼了還是迷了心了,還想強迫王爺?”
“大哥!!”
左崇目眥欲裂,怒吼一聲道:“我從未想強迫王爺,只是,我也不想死!不想讓信國公府男丁死絕,女眷賣入教坊司啊!!大哥,何必替那昏君賣命?你若不想從龍,只需讓開道路即可。義忠王爺說了,只誅僞帝和他的走狗惡犬賈琮,連新黨都只流放。小弟以性命擔保,絕不會動開國公府一根汗毛!大哥,給兄弟們一條活路吧,大哥!!”
景川候張聞和淮安侯程勝亦一起拜下,大哭道:“國公爺,請給老弟兄們一條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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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舊部老卒跟着跪下,哭求道:“國公爺,給老兄弟們一條活路吧!”
李道林見之,心如刀絞,虎目含淚,仰頭長嘆……
……
神京城,賈家東府密室內。
賈琮收回目光,寬慰人心道:“並不妨事,等戰事結束,自會有親兵料理。”
賈母將肚中怒火忍了又忍,最後生生憋的老淚縱橫,道:“我這都造的什麼孽啊!”
她出身保齡侯府,是保齡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豆蔻之年嫁給了賈代善,又成了榮國公夫人。
天下女人比她貴重的,屈指可數。
安享了大半生的榮華富貴,卻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從炕上摔下來摔了一頭包不說,還幾乎被活埋在這裡。
偏生家裡這個孽障孫子,滿口都是道理,奈何也奈何不得,讓她無比鬱悶委屈。
賈琮見家人皆是驚慌不安之色,連最信他的賈環都面色慼慼,便笑道:“真沒事,這密室還有別的出口。我又非愚笨之人,怎可能佈下一個絕地藏身?老太太、老爺、太太只管安心,叛逆久攻西府難下,不得不分兵攻擊東府。可見,他們已經不復之前鋒利了。咱們是武勳將門,大姐姐又即將上位,被人羨嫉,所以難免經歷些旁人家沒有的磨難。但只要度過這些磨難,賈家往後便是潑天的富貴!”
然而許諾也打消不了衆人的驚悸,王夫人含淚顫聲問道:“琮哥兒,果真沒事?我們這些老的倒也無妨,可是你寶兄弟還小……”
賈琮呵呵笑道:“太太放心,就算真有不濟,我也能保證讓寶玉好好的出去。”
寶玉此時狀態不大好,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怕是唬壞了……
其她人也都面色慘淡,倒是被李紈緊緊攥着手的賈蘭還好。
賈琮笑問道:“蘭兒不怕麼?”
賈蘭聲音中多有稚氣,卻昂首道:“三叔,咱們並未在前線,而是藏在後面,還在地下密室。只要有水有米,最是安全不過。我不怕!”
賈環也回過神來,自悔剛纔害怕的表現,連連道:“我也不怕,我也不怕!龜孫子才怕……”
本來大人們就因賈蘭之言醒悟,臊的麪皮燒的慌,見賈環這等放屁,登時有了發泄口子。
賈母大怒啐道:“什麼好下流種子?”又罵趙姨娘:“下流娼/婦教出的混帳玩意兒!”
王夫人也難得當着賈政的面訓斥了句,賈政氣個半死,也不得不痛罵了兩句。
一通急促霹靂,劈的賈環差點跪下磕頭。
賈琮呵呵微笑着撫了撫他的髮髻,正要說些什麼,忽然上面傳來大聲說話聲:“大人,可還安好?”
是展鵬的聲音,賈琮擡頭朗聲道:“還好,外面如何了?”
展鵬大聲道:“獨孤兄弟問大人,是否展開反擊?對方已經被殺怕了,好像要撤了……”
賈琮道:“戰事一切由獨孤意做主,只是要仔細府中防衛。”
展鵬領命道:“是!”
待上面聲音歸於平寂後,賈政神色大好,問道:“琮兒,這便完事了?”
賈家人哭了一陣嚎了一陣,藏在密室裡差點唬破膽子,也還沒怎樣,對面就怕了?
怎會那樣快……
賈琮呵呵一笑,解釋道:“京營尚不解火器之利,一味的往前衝,犯了兵家大忌。東川候世子張良雖也算是年輕俊傑,可從未參與過真正的大戰,應付不來這等戰法。所以看起來攻勢洶涌,實則威力有限的緊,反倒填進來大量兵力。這會兒醒悟過來,已是遲了……”
也不知賈政聽懂了沒有,他連連點頭,又看向神色紋絲不亂的賈琮,讚道:“琮兒有大將之材,遇事沉穩,不見慌亂。更難得的是,知人善用,不輕狂自大。”說罷,又回頭看了看還在懵然狀態中的寶玉,目光陡然凌厲。
原本還在癔症中的寶玉,被賈政這一眼瞪的,瞬間三魂七魄歸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低下頭。
不過沒等賈政發作,賈母也瞪眼看向他,賈政滿腔惱火,只能化作無奈的一聲長嘆。
薛姨媽適時插口道:“琮哥兒,不知咱們何時能上去?我擔心你大哥哥……”
賈琮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有這樣一羣媽,又怎怨生出一堆媽寶來?
他笑道:“姨媽,敵人並未殺進內宅,連面兒都沒照見,不必擔心的。”
薛姨媽還是焦急,道:“你薛大哥和你不同……”
此言一出,莫說賈家姊妹們,連賈母、賈政等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寶釵羞愧的滿面通紅,怨了句:“媽?!”
薛姨媽沒好氣道:“我是說你哥哥遠比不是你琮兄弟能爲,他一個上不了席面的狗肉包子,整日裡咋咋呼呼看起來厲害的緊,實則膽子小的不得了。他要是能有琮哥兒一成的本領,我又何須牽腸掛肚那個孽障?”
密室內氣氛一鬆,賈母寬慰道:“姨太太莫要擔心了,琮哥兒既然說了安頓好了他,就斷不會有事的。再說,蘭兒剛纔說的也有理,咱們看起來唬的不行,眼瞅着就要殺進來了,實則還算安寧……”
這話,賈母說的自己都覺得虧心。
王熙鳳忽地一拍手,笑道:“瞧,外面果然清靜了!叮叮剛剛的聲響兒也沒了!可見真是結束了!三弟,咱們多早晚能上去?”
賈琮搖搖頭,道:“再等等,都中不會只有一個立威營反,其他地方,必也有戰事。還要再等等消息,以觀大勢。再者,現在上去也不便宜,血氣太重。”
……
ps:狀態不好啊,抱歉遲了,可能前幾天太浪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