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
看到賈琮出現,不止寶釵心裡一跳,僵在那裡,連探春和平兒都有些慌了。
她們原沒將可卿如何,但可卿此刻跪在那磕頭,還哭成那般……
真真是有嘴說不清。
萬一讓他以爲她們是起了妒心,一起欺負秦氏,那……
賈琮一步步進來,看看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秦可卿,又看了看面無表情但雙手攥緊帕子的寶釵,摸了摸鼻樑後,淡淡道:“後宮交給你們,原我不該插手。乾坤有序,合該各司其職。但若果真不管,又覺得沒擔當,畢竟這事也不能全賴可卿……你們看這樣好不好,錯呢,我和她一人一半,暫且不罰,以觀後效。往後我也注意,不能太放縱了去……”
又摩挲了下下巴,若有所思道:“還別說,怪道葉清天天說我是個昏君種子,倒沒全冤枉我……”
見可卿變了臉色,賈琮笑道:“這不能怪你,天下絕色數不勝數,沒你也有旁人,我自己剋制不住,連晨起給太后和父皇請安都錯過了。”
搖搖頭,對面色漸漸舒緩下來的寶釵輕笑道:“都說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真真不假!你說要是沒你們,我還整日裡胡天胡地,成了周幽王、唐明皇之流?這些日子你們比我還忙,寶姐姐身子都還沒養好就開始操持,就是想讓家裡少些是非,我都看在眼裡。辛苦你們了……”
寶釵三人聞言,都紅了眼圈兒。
這到底是個男人爲尊的世道,她們付出這麼些,所求不多,能得賈琮信任和理解,便是最大的回報。
若是今日賈琮站在秦氏那邊,那三人心纔會傷透了……
正這時,就見宮人從內坊請了尤氏進來。
尤氏一進殿內,看到這陣仗,心裡就咯噔一下。
強笑着給賈琮行了禮,又看看其她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話。
寶釵同賈琮道:“秦氏往後就不好住內坊了,住宜春宮還是宜秋宮?”
賈琮想了想,道:“住麗正殿?”
麗正殿離明德宮很近……
賈琮側眸悄悄看向寶釵三人,就見三人齊齊白了一眼過來。
可卿則羞澀的垂下頭去,青絲垂於頸前,美的驚心動魄……
這回竟是平兒出了頭,她嬌嗔的看着賈琮,道:“不行!就住宜秋宮,和晴雯她們作伴!”
寶釵簡直感激的看了平兒一眼,今日她若再做壞人,怕真要讓賈琮心裡起厭惡之情了。
平兒哄賈琮道:“爺自己說男子要長到二十纔將將算長成了,甚至還能長到二十三。不好沉迷下去,今兒早上小角兒還尋爺一起晨練都沒找到。無論如何,保養好身子纔是最緊要的。人就在這,又跑不了,是不是?”
賈琮“嘖”了聲,不滿道:“你們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那樣的人麼?”
探春笑的不行,連連點頭道:“三哥哥愈發不害臊了,我們擔了被你怪罪的險才同秦氏說了明白,你可別再想哄人!”
賈琮看着探春呵呵一笑,探春忙避開目光,輕輕哼了聲,俏臉飛霞。
賈琮覺得站這麼一會兒腰就有些酸,咂摸了下嘴巴,點點頭道:“好,就依你們。好像我真是無道昏君,暴虐好色一般,還說擔風險……
行了,就這麼着吧。你們定好規矩後,派人送一份去給林妹妹她們瞧瞧,若她們覺得哪裡不合適,你們再商議。等以後宮裡再進人,就先到你們這學學規矩。
你們有這個安寧後宮的心,我自然支持,還感謝。你們繼續忙,我先走了……我送可卿回去?”
探春、平兒忍不住笑,還要制止,寶釵則道:“那爺去送罷。”
等賈琮牽着羞媚不已的秦可卿離去後,見探春和平兒望了過來,寶釵苦笑道:“哪裡還真能拘着隔開?那樣反而失了咱們的本分。越那般,越不是法子,反而愈想見。且爺看起來,也想要安撫一下秦氏,人家真心疼了……”
一直沒出聲的尤氏賠笑道:“秦氏再怎樣,也邁不過幾位娘娘去……”
此言一出,寶釵臉又沉了下來,看着尤氏道:“大嫂子,昨兒那事,是你在後面攛掇的吧?你莫非真以爲我們不知道,你時常對秦氏說的那些話?你擔心日後沒個下落,在宮裡不能立足,讓她和殿下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們不與理睬你,你倒愈發膽大包天了!你是欺我們年幼不曉事,就想算計哪個便算計哪個?”
尤氏都愣住了,她再沒想到,在賈家藏愚守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寶釵,進宮後變得如此強勢厲害。
嘴巴張了張,想爲自己尋個藉口,可看着寶釵沉着臉色,到底沒敢狡辯,落着淚道:“幾位娘娘……”
探春截道:“大嫂子莫要臊我們,我們還不是娘娘呢。你往日裡勸秦氏的話我們都知道,你真沒道理。就是親戚,也不當這樣做。”
尤氏對着心地最善的平兒哭道:“不敢請幾位姑娘原諒,是我迷了心,整日想尋個依靠。我和秦氏兩人寡婦失業,也都沒什麼正經親眷,在賈家時什麼日子幾位姑娘也都不是外人,看在眼裡。若不能在宮裡立下足來,宮裡也多是眼高於頂瞧不起人的……”
探春奇道:“還有宮人難爲過你們?”
尤氏嘆息一聲,道:“宮人們知道了我們婆媳的根腳後,自然多有風言風語……這倒其次,只是我們不敢想,若日後在宮裡待不下去,被趕出去後,該如何苟活……”
平兒心裡雖不待見尤氏,因爲她早就知道尤氏和賈璉的醜事,可還是寬慰道:“既然已經接了你們進宮,自會養你們到底,怎會待不下去?”
尤氏苦笑道:“我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日後少不得會有人彈劾我們。到那個時候,縱然殿下仁慈留我們婆媳,我們也沒臉待下去了……”
探春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這樣就有臉了?”
尤氏賠笑辯解道:“秦氏和我不同,我是個只想有個落腳容身之處的老寡婦,秦氏她還年輕,早先見過殿下後,就一直念念不忘。平日裡紙上都寫着殿下的名字……”
寶釵雖覺得心裡膩味,可還能說什麼?
她擺擺手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沒個意思。只往後大嫂子好生在內坊待着吧,那裡什麼也不缺,若想要什麼,打發銀蝶來同我們說便是。”
尤氏知道到底是惡了寶釵等人,好在她們還年輕,沒真個爲難她,心裡慶幸不已,告辭離去。
等外人都離去後,探春忽地呼出口氣,隱隱疲倦道:“怪道三哥哥不讓林姐姐管這些,若讓林姐姐遇到這樣的事,慪也慪個半死。三哥哥還真心疼她……”
平兒怕寶釵多想,忙道:“並不是這個理兒,只是爺瞧着姑娘和寶姑娘有這個才能,不忍埋沒了……”
“噗嗤!”
寶釵忍不住笑出聲來,撫了撫平兒的鬢角,道:“怪道他那般敬愛你,只憑這份心,誰能不愛?”
探春則抱怨道:“平兒姐姐以後別總拿自己當賈家的丫頭了,同我們還陪着小心,彆扭的慌。傳到外面,人只當我們輕狂。”
平兒忙想解釋一下,寶釵握住她的手,笑道:“三丫頭直爽,並非埋怨你,你這一解釋,她反而更不自在了。她說的在理,姐姐總這般,往後爺那裡對我們都有看法呢。你忘了前兒他怎麼說的?你什麼位份,你和他一個位份。這普天之下,也沒幾人值當你這般小心謙卑了……”
平兒溫婉可親的臉上浮起笑容,道:“你們只這般說,我卻不能當真。”
探春急着還想勸,寶釵攔道:“你急這一時做什麼?慢慢來就好了。再說,謙遜總比輕狂更美,或正是如此,他才這般敬愛信重平兒姐姐。”
平兒見連殿內宮人們都眼含敬意的看她,反而急了,道:“哎呀,都說我做什麼?快忙正經的吧,把那些規矩寫起來,派人送去賈家,讓林姑娘過目了,她不瞧不像,還得請她務必改幾條,不然我們是不能作準的。”
寶釵和探春都笑了起來,平兒這心思之細,還處處爲賈琮着想,也是沒誰了……
……
從八鳳殿往回折返的路上,賈琮問幽幽而行的可卿道:“可怨我沒爲你做主不曾?”
可卿忙搖頭道:“我非是非不明之人,原是我的不是……”
賈琮呵呵一笑,問道:“是寶姐姐讓你跪的?”
可卿忙搖頭道:“我自己要跪,姑姑她們沒讓,後來寶姑姑生氣了,我就自己跪下的。她們原是長輩……”
賈琮聞言抽了抽嘴角,笑道:“那我也是長輩?”
可卿俏臉登時通紅低下頭去,王春自覺的往後落,往後落,落到聽不見私密話爲止……
可卿擡頭看了賈琮一眼,目光幽怨,張合了下櫻脣,終究忍不住抱怨一聲:“叔叔怎不是長輩?昨兒不是還……還讓喊爹爹……噗!”
賈琮聞言,不見什麼臊意,忍着雞動,仰頭看着遠處含元殿的金頂,呵呵笑道:“可見人的欲.望和底線一旦突破,會有多麼不堪……可卿,你知道我爲何沒問你說話麼?”
秦可卿聞言,輕聲道:“三叔已經爲我說話了,我知道呢。”
賈琮搖搖頭道:“並不曾,今天她們就算果真動了後宮之法打了你,我都不會爲你出頭。原因很簡單,只有守好大家都遵守的規矩,你才能真正成爲我們一家人,而不只是以色侍人的頑物。自古以來,夫以色事人者,都難逃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的命運,從無例外。但我不想你如此,我更希望你能成爲我們的家人,我們的親人,長長久久。
所以,日後咱們再歡好時,得多安排一人,負責到時候了把我拉開……”
原本先面色一白,隨即感動的熱淚盈眶的秦可卿,聽到最後時,俏臉飛紅,簡直想尋條地縫鑽進去藏起來,可又忍不住問道:“讓誰?”
賈琮認真想了想,道:“你覺得晴雯如何?她厲害,敢拽我。”
秦可卿:“……”
見她眼睛中的媚意快凝出水來,賈琮試探問道:“那,咱們現在就去尋她?”
秦可卿身子都搖了搖,可最後強忍着酥意,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讓她清醒了下來,跺腳道:“三叔!再這般下去,我果真不能活了!不要叔叔送了,我自己回去了。”說罷,一扭身,急匆匆離去。
看着她的背影,賈琮眼中的貪迷欲色一點點變成了清凜,點了點頭。
若可卿真願意和她白天再胡來下去,他都要尋個好去處,送她去清修幾年了。
以唐明皇強大的心性尚且抵不住楊太真的十丈軟紅,賈琮也不認爲他二世爲人,心性修養就足夠抵擋住這樣禍國殃民的女人。
一旦沉迷其中,許多事怕都要變得難堪起來。
還好,可卿是個聰明的女人。
輕呼一口氣,打定主意以後一個月尋她一回,賈琮大步往慈寧宮行去。
該給太后和武王請安了……
……
PS:今年不寫了,大家明年見!謝謝你們的一路陪伴,但我現在要去找妹紙跨年去了,長的像可卿喲,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