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皇輿並未直接去了壽萱殿,而是往偏殿行去。
落轎後,葉清笑着牽着黛玉的手走下來,就見綠竹過來,先是驚喜的同黛玉問好,然後抱怨道:“小姐啊,你怎纔回來?太后娘娘醒來後一直在尋你,鬧的不行,打發了幾撥人來問,差點拿了我去打板子呢!”
葉清聞言有些無奈,一邊握着黛玉的手往裡走,一邊解釋道:“出宮前分明說過,可老祖宗記性愈發差了,醒來就忘了。咱們得快點,給你換身素點的宮裳。新媳婦第一次上門兒可不能將就,雖然是在國喪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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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聞言,滿面羞紅,差點想掙開葉清的手奪路逃回。
可她也知道不可能,只能由着葉清來。
綠竹跟在後面,已經開始嘟嘟嘟的說着哪套衣裳好看了。
黛玉卻有些奇怪,這裡有她合身的衣裳麼?
……
“嘿!早就知道有這一天,所以上回尚宮司裁剪衣裳時,我便讓人提前備下了幾身你能穿的,怎樣,今日果然用上了吧?”
內殿暖閣裡間,葉清頗爲得意的說道,很有炫耀自己聰慧的意思。
進殿內,黛玉先打量了下房間,卻並不見尋常閨閣的陳設,連一絲胭脂氣味都聞不到。
三面牆上,都列了書架,擺着滿滿當當的書。
黛玉剛想上前去看看都是什麼書,卻被葉清拉住,讓她看衣裳。
一旁綠竹早就紅了臉偷笑,黛玉先感激道:“多謝姐姐了。”
心有靈竅的她,卻從綠竹的笑聲中覺得有些奇怪,反而愈發想看看書架上都是些什麼書了。
等葉清轉身去取第二套衣裳時,黛玉悄悄走到一邊,自書架上取出一本來打開一看,書名竟是《憐香伴》。
因爲並非是四書五經,名字卻很好聽,雖然看起來有點點像是不正經的書……
可黛玉小心肝兒噗通噗通直跳之餘,還是忍不住翻了兩頁,這一看,就讓黛玉傻了眼兒!
這書講的竟是一個名喚崔箋雲的貌美人婦,在去拜神的時候居然看上了一個叫曹語花的女孩子!
沒錯,就是女孩子!!
原因是因爲曹雨花聞起來香香的,而曹雨花居然也喜歡上了崔箋雲。
不過曹語花看上崔箋雲,倒真的是仰慕人家的才華。
這倆女子情投意合,爲了一直在一起,便設計讓崔箋雲的相公也娶了曹語花,從此三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中間,自然還夾雜了些讓黛玉臉皮發燙手都顫抖的描寫,讓人瞠目結舌!
“林妹妹,要不今後咱倆單過,讓清臣好生當他的太子皇帝去?”
不知何時,葉清出現在黛玉身後,壞笑說道。
“啊!”
黛玉唬的一把將手中書丟了出去,不敢擡頭看人。
葉清倒打一耙道:“好啊!林妹妹你竟看這樣的書?”
黛玉氣極,咬牙瞪她道:“呸!這是你的書!”
葉清哈哈一笑,得意道:“我是喜歡看!”不過又惋惜一嘆道:“可惜清臣必不肯放手相讓成全咱們,不然我們也能快活似神仙!”
“呸呸呸!”
黛玉又氣又羞,連啐三下,惱道:“誰和你快活……不害臊!”
葉清哈哈大笑着強拉過黛玉摟住,道:“看你這麼緊張,開個小頑笑嘛,怎還當真了?”
黛玉聞言便不掙扎了,狐疑的看着葉清,道:“果真?”
葉清沒再女流.氓,她笑道:“不用擔心什麼,如今不比從前了。從今往後,天下比你貴重的,一隻手都數不滿,你還緊張什麼?清臣最喜歡你,還不把你寵上天?”
黛玉俏臉暈紅,杏眼含羞,低着頭輕聲道:“沒……沒有,他最喜歡姐姐你。”
葉清哈哈一笑,道:“果真?那我就當真了!”
黛玉又有些擔憂的看向葉清,倒不是怕她爭寵,而是擔心她果真當真了,回頭再失望……
葉清被她這小擔憂的表情給打敗了,忍不住在黛玉凝脂般的腮側捏了捏,道:“快換了衣裳,咱們去見老祖宗去!”
……
壽萱殿。
見葉清的身影終於出現了,幾名老昭容海松了口氣,上前賠笑道:“哎喲喂!小祖宗誒,你可回來了!再不到,太后娘娘就要鬧翻天了!”
說罷,纔看到落在葉清身後一點,小臉兒緊繃,明顯緊張的黛玉。
只見黛玉上面穿一件品月緞繡玉蘭遊鳳裳,外套一白藍銀線蟬翼薄紗衣,下面則是雲刻絲杏黃祥雲紋軟煙羅裙。
雖因在國喪期並不妍麗,然貴氣不凡。
幾個老昭容一怔,一時竟想不出這是哪家的貴女……
黛玉還強笑了聲,葉清卻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牽着她的手,往裡走去。
“小九兒!”
“小九兒!”
東暖閣內,看到葉清回來,太后委屈的癟起嘴來,連連喚了兩聲。
葉清笑的明媚燦爛,引着黛玉上前道:“老祖宗,瞧我給你帶誰來了!”
太后被這一打岔,也忘了埋怨葉清不在跟前的事了,伸着臉看伏地請安的黛玉,皺眉苦思道:“是哪家王府的郡主?”
好似在猜謎一般……
葉清先把黛玉扶起,然後調皮的挑了挑眉尖,笑道:“宗室哪有這樣標緻的美人?這是元壽的太子妃!怎麼樣,是不是一等一水靈的美人?”
太后聞言,臉上的迷糊之色卻瞬間斂去,渾濁的老眼都變得鋒利起來,看了看黛玉,又看向葉清,含怒斥了聲:“胡鬧!”
黛玉聞言,俏臉瞬間慘白,心都揪在了一起。
葉清則是哈哈一笑,坐到鳳榻邊同太后道:“老祖宗,我可是提前同您說啊,這位林妹妹便是元壽的心尖兒尖兒,就和當年王妃對九王叔一般重要。他那一支,盡出情種,哈哈哈!還有,元壽這個人,那可是比九王叔還霸道護短,了不得!”
太后聞言,面色一變,看了眼眼含淚水的黛玉,又看向葉清,嘆息道:“到了哀家這個地步,還怕什麼?可是,哀家的時日不多了,你可怎麼辦啊?”
葉清燦爛笑着,將太后臃腫衰老的身子抱住,輕聲道:“老祖宗放心,孫女兒是個有福的,會過的很好,會過的很快活,還會爲葉家留下香火,斷不會讓您老不安。老祖宗疼了我一輩子呢……”
……
大明宮,含元殿。
隨着武王石破天驚的一言,讓林清河等文臣一下抓住了挽天傾的救命稻草。
這一刻他們將所有帝統合法性神聖性全部忘掉,只希望這天下這朝廷,不被對面那羣率獸食人的禍國武夫給佔據了。
若如此,將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這對文臣來說,甚至比性命更重要。
所以,他們竟比武勳大將們,更快的接受認可並參拜了賈琮這個太子身份。
反倒是武王最忠心的部將們,一個個都傻了眼兒了。
宣府總兵劉煥章瞪大眼看着賈琮,看了好一會兒,纔回過頭看向龍椅上的武王,顫聲道:“王爺,他……他他,果真是王爺的兒子?!”
賈琮見此,殺心登時掩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演技別他麼說奧斯卡,連金雞百花都還差點啊。
武王看起來卻很滿意,頷首笑道:“上天到底待朕不薄,當年那場大火,沒有奪去朕的皇兒。讓朕有後……”
“王爺!王爺啊!!末將如今就是死,也安心瞑目了!”
劉煥章忽然伏地大哭起來,這等鐵漢哭成這樣,聲音淒涼的真真讓人不落忍。
他這一哭,其他大將們也無不面色激盪,老淚橫流,大哭不已。
武王絕後,肝腸寸斷下自囚龍首原,此事是大乾百萬將士十數年來心中最痛苦之事。
他們忠於武王,敬愛武王,視其爲神,視其爲父。
可是看着他如此自苦自毀,他們心中也跟着煎熬了十數年。
今日,終於得以安心。
這一幕,讓賈琮都微微動容。
因爲這哭聲,倒不像是假的……
也讓剛起了疑心的林清河、吳琦川等文臣們釋了疑。
因爲假哭能哭出這種水準,連他們文臣都做不到……
武王似要將賈琮的身份徹底夯實,不容動搖,看了眼站在身邊的古鋒。
古鋒折到後殿,未幾而歸,取出一副畫像來,正是當初掛在武王府密室內的那副畫。
親自展開後,看着賈琮道:“這是當年朕俘獲的一厄羅斯女羅剎爲你母后所畫的畫像,與大乾的工筆不同,倒是和你的畫法相似。”
百官看了看那張畫中人,又看向賈琮,終於明白武王是如何斷定的了。
武王將畫收了起來,並不忌諱的淡淡說道:“當年因爲孝純賢皇后身負前朝趙宋的血脈,故而太上皇不準朕娶爲正妃。原本,朕是準備以最後一役的軍功,求取父皇鬆口。只可惜,待朕歸來時,得到的卻是大火焚天的消息。朕在灰燼中,尋到了……一大一小一雙屍骸,痛不欲生。卻沒想到……哦對了,那個賈琮……朕說的是真正的賈琮,原是榮國公長子賈赦的外室子。說來也巧,賈赦爲他外室置辦的宅子,與朕和孝純元皇后所居之地,竟只一牆之隔。孝純元皇后爲朕誕下皇兒之日,也是賈赦外室分娩之時。後來,朕的皇兒,便被賈代善抱回了賈家,賈赦那外室,也因難產而死,連伺候之人,都紛紛不見了蹤影……”
滿朝文武聽聞武王說着這些驚世駭俗的密辛後,根本不用誰再引導,便紛紛勾勒出了整件事的經過。
文官之首林清河沉聲問道:“皇上,不知榮國公賈代善在其中,到底是什麼身份?”
武王聞言,眯起眼呵了聲,道:“當事人都已經化爲灰燼,連太上皇都駕崩了,錦衣親軍,也讓朕從上到下屠了個乾淨。許多事,都還原不了當年了。但不管賈代善是誰的人,能爲朕的皇兒留下一條性命,朕都謝他。”
婁成文不甘寂寞道:“皇上,據臣所知,太子殿下這些年在賈家過的並不好。朝野間幾乎衆所周知,太子殿下幼年之時,曾被賈赦夫婦並乳孃等人,百般凌虐,纔不過七八歲,就常被無緣無故打的遍體鱗傷,還冬不給衣夏不給食,其惡行,臣每每聞之,都難忍落淚。若非太子鴻運齊天,天生貴命,怕是要被那起子賊人生生折磨壞了。”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無不勃然大怒!!
從前他們可以當成笑話來看來說,可如今,卻似都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文官也急於站隊,紛紛發出屬於他們的聲音。
武將們更是狂暴:
“誅族!”
“鞭屍!”
“挫骨揚灰!”
“千刀萬剮!!”
在一片狂暴風浪中,王子騰目光驚駭面色慘然的看着賈琮。
然而他做夢也沒想到,這股大火竟會第一個燒到他身上!
“陛下,軍機大臣王子騰及其妻兒,數次欲置太子於死地!若非太子機敏聰慧,多有智謀,早被其所害!”
一個王子騰都不認識的兵部官員,出列檢舉於他。
王子騰唬的魂飛魄散,卻見劉煥章那老將面容猙獰的大步走來,一把抓住王子騰的衣領。
王子騰也算是身量魁梧之人了,可在劉煥章手下,他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生生被抓舉起來,又被一拳砸在臉上,轟倒在地,殷紅的血瞬間流到了金磚地面上,刺眼……
見王子騰落得如此下場,忠順王劉茲、軍機大臣宋廣先、婁成文等與賈琮有過過節的人,無不惶恐不安,兩股戰戰。
這是一場,大清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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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