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王家同在京城,宅邸相隔並不遠,不過花轎圍着京城熱鬧的十三街繞了兩圈,鑼鼓聲吸引了半數的京城人看熱鬧後,這纔在許府門前落轎。
許家門前同樣熱鬧,許家父子不是普通人,故而朝中顯貴都願意來喝一杯酒,捧捧場,交流交流感情。
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的一片景象。
轎子裡蒙着蓋頭的王熙鳳先是被喜婆塞了個大紅蘋果,然後又被喜婆輕輕的攙扶着下了轎,這時人羣中便爆發出一陣鬨笑聲,似乎是有熟人在調笑許燁之娶了個厲害娘子云云。
雖然蒙着個蓋頭,但是王熙鳳依然羞紅了臉,她暗暗呸了一聲“登徒子”,便隨着喜婆的提醒跨過了大門前的火盆。
只是從蓋頭底下的縫隙,王熙鳳能看到那火盆用上好的銀絲炭燒的火紅,甚至還微微泛着火苗。王熙鳳不禁暗暗吃驚於:若是自己不小心沒跨過去,這不得是驚嚇一場啊。
武將家的作風還真是豪放。王熙鳳只能這樣安慰着自己。
順利的進了門,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拜堂了。
王熙鳳由着喜婆扶着,被一路扶進了喜堂,上首許忠傑和許燁之的親孃周夫人笑眯眯的坐在太師椅上,周圍也有許多親近的人看着,等着兩位新人結禮。
王熙鳳和許燁之站定,旁邊便有禮儀官唱到:“行廟見禮,奏樂。”
旁邊便有樂人奏起了歡快的曲調,應和着大婚喜慶的場面。
接着,禮儀官又唱道:“香菸繽紛,燈燭輝煌,新郎新娘,雙雙拜堂。”這其實是給兩位新人準備的時間,接下來纔是正題。
禮儀官拉長了調子唱道:“一拜天地。”
王熙鳳隨着許燁之雙雙下拜,起身。
“二拜高堂。”
王熙鳳隨着許燁之再拜,然後起身。上首的許忠傑笑容老懷欣慰,周夫人則是用帕子抹了抹眼圈,可見情緒波動很大。
“夫妻交拜。”
王熙鳳和許燁之雙雙轉身,面對面的跪下,拜堂,起身。許燁之的朋友同僚便開始起鬨,聲音不大,但能夠看出來許燁之的人緣很好,人脈很寬。
禮儀官最後唱道:“禮成,送新人入洞房。”
王熙鳳便由喜婆攙扶着,隨着許燁之的腳步往新房去了。
蓋着蓋頭的王熙鳳看不到滿院子的大紅燈籠,可是耳邊忽大忽小的聲樂卻透過蓋頭直落到她心底,她能夠感受到許家濃重的喜慶氛圍。
一路上都鎮定非常的王熙鳳此時終於有了這是自己結婚的覺悟,平靜的內心終於有了波動。
王熙鳳的心越跳越快,身體也越發不受控制起來,此時她絕對相信,要不是喜婆攙扶着,她走路都是個問題。
喜婆似乎也發現了她的異樣,低聲安慰道:“奶奶不要心焦,二爺是京城裡頂頂好的兒郎,必不會錯待您的,您以後只管享福就好了。”
喜婆的話並不能讓王熙鳳鎮靜下來,因爲她此時害怕的是越來越近的婚房!
是的,王熙鳳害怕了,16歲的王熙鳳並不是一個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的女孩兒,她還缺少時間的打磨,還缺少事情的歷練。此時的她,雖然遠超同齡女孩兒成熟穩重,也聰敏過人,但還不能比擬25歲時的她。
漸漸的,王熙鳳手心裡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口脣也變得乾渴起來。
就在王熙鳳惶惶之際,溫潤的大手握上了她潮溼綿軟的小手,大手掌心粗糲的繭子摩挲着她細嫩的纖纖玉手時,竟神奇的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牽着王熙鳳手的許燁之頭也不回,只慢慢往前走着,似乎是在遷就着行動不太方便的王熙鳳。
這些細微之處,讓王熙鳳着實感動,他一個大男人能夠遷就她一個小女人,想來必不是難相處的人。
路終於盡了,王熙鳳被喜婆扶着坐在了滿是棗、栗子、花生的牀榻之上,隨着喜婆一聲“早生貴子”之後,等着她的男人給她挑起紅蓋頭。
蒙着紅蓋頭的王熙鳳什麼也看不見,故而心裡有忐忑,也有期待。
王熙鳳之所以忐忑,是因爲她害怕這個男人在挑了蓋頭後對她不滿意,王熙鳳雖然自忖自己長得還不錯,但是能不能得丈夫歡心這可不是她能說了算的,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各色美人應有盡有,也並不是每個都受寵的,自己討不了丈夫歡心也是有可能的。
而另一方面,王熙鳳也有些期待,她既期待於許燁之能夠喜愛她,也期待於自己的丈夫是一個頂天立地,有男子氣概的大丈夫。畢竟哪個女人都期待丈夫的愛,哪個女人也都期待自己的丈夫卓爾不羣。雖然王熙鳳早上辭別叔叔,嬸子時偷瞄了許燁之一眼,但是此時依然不能阻止她無限的幻想。
就在王熙鳳胡思亂想、小兔亂撞之際,紅蓋頭猛然的便被挑飛了起來,王熙鳳本能的朝着事發源頭聚睛看去,卻不想正對上許燁之探尋的目光。
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王熙鳳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做法很是不妥當,哪有新婚夫人敢直視丈夫的眼睛的?王熙鳳暗罵自己蠢,不僅將事先不知道練了多少遍的嬌羞嫵媚丟到了九霄雲外,而且還幹了有違綱常的事情來,真是不可饒恕。
王熙鳳立馬彌補自己的過失,她有些慌亂的垂下眼簾,做出一副順遂謙恭的模樣,恭謹的站起來朝着許燁之福了一禮,嬌聲喊道:“妾王氏見過夫君,夫君萬安。”
許燁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算是應了王熙鳳的話。旁邊的喜婆便插進來笑意盈盈的道:“二位新人請吃子孫餃子。”說着,她便託着一盤餃子站在兩人旁邊,等着許燁之夾起餵給王熙鳳。
許燁之並不忸怩,絲毫不見緊張的樣子,他拿起玉著從托盤裡夾起一個小巧玲瓏的餃子,遞到王熙鳳嘴邊,王熙鳳就勢便張嘴吃了進去。
喜婆便在旁邊笑呵呵的問道:“生不生?”
王熙鳳早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含羞帶怯的低着頭小聲回答道:“生。”
如此,討口彩這事便完了,接下來便是喝合巹酒,喜婆斟了兩杯酒遞給二人,在一旁道:“夫妻一體,富貴同享,永不分離。”許燁之和王熙鳳便互挽着胳膊將酒喂到對方嘴裡。近距離的接觸,王熙鳳聞着許燁之身上男性的氣息,不禁又微紅了臉。許燁之似乎眼神閃了閃,再多餘的表情就沒有了。
合巹酒喝過,喜婆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剪子,分別從王熙鳳和許燁之的頭上剪下一縷頭髮,均分成兩份,又各打了一個結,然後放在了兩個荷包裡,分別掛在兩個人的身上,說了聲“永結同心”,便算程序走完了。
喜婆跟着許燁之退出了新房,許燁之繼續去前院陪酒招待賓客,喜婆似乎是下去休息了,獨留王熙鳳一人在紅燭閃爍中靜靜坐立着。
房間很靜,只偶爾能聽到紅燭嗶嗶啵啵的聲音。再就是前院衆人喝酒划拳的聲音。
鼎沸的人聲順着門縫滲了進來,王熙鳳傾耳細聽着,彷彿是要從這嘈雜中聽出許燁之的聲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