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預料到今天會有一場大戲, 不過柳君蕙依然裝作沒事人一樣的在史老太君處,她雖不是插科打諢的性子,但她慣會在關鍵處畫龍點睛, 所以有她在, 史老太君的小花廳裡也是氣氛融洽, 笑語連連。
只該來的終究會來。
“老祖宗, 不好了!璉二爺讓順天府給帶走了!”
來報信的是二門上的趙婆子, 今日正趕上她當值,哪成想就碰見了這樣的糟心事,主家的賞賜沒有不說, 萬一報的晚了,還要吃掛落, 簡直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正跟兒媳婦、孫媳婦們說的興起的賈母尚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 “璉二小子怎麼了?”
“回老祖宗, 璉二爺讓順天府帶走了。”趙婆子提了提音量,讓史老太君聽得更真切些。
“二小子犯了什麼事?可是有什麼誤會?”對於賈璉這個孫兒, 賈母還是放心的,所以對於賈璉被帶走的事情,賈母的第一反應是有什麼誤會。
被問及詳細始末,趙婆子有些難以啓齒,這一屋子的主子, 要麼是璉二爺的長輩, 要麼是璉二爺的弟妹, 要麼是璉二爺的晚輩, 他眠花宿柳被抓了的事實被誰知道了都是面上無光的事情, 自己決計是不能大喇喇的給抖落出來,否則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自己了。
心裡有了計較, 趙婆子含含糊糊的開口道:“老奴也不知道,想必是有什麼誤會罷。”
趙婆子不傻,賈母也是人精,作爲二門上傳話的婆子,賈母自然清楚趙婆子不是那渾的,些許傳話的事情焉有不問清楚來龍去脈的,她既這麼說,只能說明賈璉的事情不好宣之於口。
想通關竅,賈母不動聲色的叫鴛鴦道:“你且跟着趙順家的去二門上問問是怎麼回事?”
“是,老祖宗。”鴛鴦應了一聲,便隨着趙婆子出了花廳。
能在賈母身邊做大丫鬟的,自然也不是蠢人,鴛鴦直接帶着趙婆子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小聲開口道:“有什麼話趙媽媽與我說罷。”
趙婆子自然也知道鴛鴦是賈母身邊得力的大丫鬟,雖然璉二爺這事有些難以啓齒,但還是開口將璉二爺被順天府抓走的來龍去脈都說了。
而另一邊聽着的鴛鴦,雖然是賈母身邊得力的丫鬟,但畢竟還未出閣,驟然聽聞賈璉的桃色事件,卻也是羞的臉上蒙了一層薄婔。
一邊聽,鴛鴦一邊內心裡暗忖自家的這位璉二爺荒唐,當初可是他自己哭着喊着要求取二奶奶的,這人娶回來才半年多,竟又開始動起了花花腸子。動也就動了,誰成想竟把主意打到了那等腌臢之地!這還不算,尋歡作樂之時還被順天府給抓了個現形,這可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啊,連帶着整個榮國府跟着沒臉!
雖然內心裡一片吐槽,但鴛鴦也知這事情不能耽擱,立馬便不動聲色的回了賈母身邊,俯身耳語起來。
賈府裡的奶奶太太們也都不傻,見鴛鴦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跟賈母一番耳語後,賈母的臉色越發嚴肅起來,便知這事情不簡單,正待要聽聽原委,卻不想賈母送客了。
賈母已然送客,衆人也不好強留,便紛紛起身走了。
獨留下柳君蕙在座。
作爲犯事人賈璉的老婆,聽到他犯事的消息,柳君蕙自然要關心。開口問道:“老祖宗,可是璉二爺出了什麼事?”
看着柳君蕙一臉忐忑憂慮的模樣,賈母哪好意思將賈璉乾的混賬事跟她說,便道:“應不是什麼大事,你先回去罷。”
賈母都下了逐客令,柳君蕙自然也不會再坐,帶着一臉擔心的告退了。
只是畢竟紙包不住火,璉二爺被順天府帶走的事情不到晚上便隱約有風聲了,賈府上的頭面人物都知道了個大概。
看着坐在榻上,淡定喝茶的自家小姐,熟知前因後果的柳君蕙的貼身大丫鬟采薇,都猜不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以采薇來看,雖然璉二爺是不着調了些,但總歸是小姐的夫婿,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璉二爺日後沒了臉面前程,自家小姐又能得了什麼好去?就算自家小姐善妒了些,可也不能這麼不知輕重啊!
不過她畢竟只是丫鬟,在最初勸諫不被理睬過後,也只能按着柳君蕙的意思行事。
只是眼看着事情即將鬧得越來越大,采薇不得不再次向柳君蕙進言:“奶奶,您還是快稟了老爺把事情壓下去吧,不然等明天事情傳開了,就沒法收場了。二爺雖然混賬了些,可總歸是您的丈夫,您未來孩子的爹,就算您咽不下這口氣,可也要爲以後多想想啊,您總不希望以後被人指指點點吧。”
然而,淡定喝茶的柳君蕙依舊繼續淡定的喝茶,除了一句“我自由分寸”之外,再無更多的解釋。
其實柳君蕙敢這麼幹,自有她的倚仗。
其一,賈璉雖然不是個長進的,但他畢竟是榮國府賈赦一支的長子嫡孫,身份地位決定了他如果在外面丟了人,必定會連累整個賈家跟着一起丟人。爲了避免他丟賈家的臉,賈母和賈政一定會想辦法將這件事給壓下去。
其二,賈璉現在也算是有官身的人,未來雖不會出將入相,但總歸對賈府也有所助益,自然不能因此事而毀了前程。
其三,賈璉再混賬,總歸還是賈家的子孫,賈母和賈政怎麼也不會看着他被撤職查問。
綜上,柳君蕙相信,這件事最終一定會被壓下來,不過,經此一事,賈璉再想動花花腸子的時候,也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至於說有沒有可能事情向壞的方向發展,柳君蕙也考慮過的。
張唯嶽雖然跟賈府有嫌隙,但他卻與柳君蕙老爹柳尚書交情不淺,所以,即便抓了賈璉,也會賣柳尚書的人情,不至於真的壞了賈璉的前程,最多就是難爲難爲賈府託關係。
所以,柳君蕙非常樂意就此事給賈璉一個慘痛的教訓,免得他狗改不了吃屎。
事實證明,柳君蕙的算計非常成功,夜幕降臨還沒多久,賈璉便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賈政以及柳君蕙她爹柳尚書。
柳尚書並沒有呆多久便走了,甚至都沒有給柳君蕙遞信兒。
接下來,前院便傳出賈璉被打了板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