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已過,戌時尚且過了兩刻鐘,王熙鳳很餓。認真算來,她這一天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飯。早晨平兒給她塞的兩塊糕點早被她坐在轎子上就吃了,此時只能乾熬着。
一邊天色已經晚了,困頓之意染上了王熙鳳原本清亮的眸子,一邊腹飢難忍,王熙鳳偷偷的伸手揉了揉絞痛的胃,卻不敢有更大的動作了。她此時身上還穿着鳳冠霞帔呢,弄歪了多丟人。
就在王熙鳳糾結痛苦之際,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向着她這個方向而來。
來人是兩個人,一個腳步聲輕靈若貓,若不是周圍太靜,王熙鳳傾耳細聽,都聽不出此人的存在。另一個腳步聲則有些散亂,但還算穩重。
兩人行至門前,便有對話道:“陳哥,來見見弟妹吧。也算認個親,讓她也知道我還有你這麼個義兄。”
被叫做陳哥的聲音清冷的道:“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我見弟妹於理不合,我就送你到這裡,你進去吧,莫叫弟妹等的心急。”
外邊傳來一陣衣袖摩擦聲,好像是許燁之拉着那個陳哥道:“陳哥,你我親如兄弟,那還有那麼多講究,見見弟妹也是讓她認你這個親。”
雖然許燁之如此說,但陳哥依舊堅持原則道:“阿弟既然如此有心,那過幾日便帶着弟妹來我府上敘舊吧,我必盛情款待你二人。”
許燁之似乎是見說不動他的陳哥,便嚷嚷着:“陳哥,等我登門那天你可要準備好見面禮,莫小氣了。”
陳哥回答道:“好,我把倚天劍送給你,可滿意?”
許燁之似乎很開心道:“好,我已經心儀那口劍好久了,就等着陳哥你開口說送我呢。”
陳哥似乎拍了拍許燁之的肩膀,笑罵了一聲“臭小子,竟算計到我頭上了。”
許燁之也跟着笑。
如此這般之後,陳哥依舊腳步輕靈的走了,獨留下許燁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推開房門進了來。
許燁之一進來,王熙鳳便明顯的感覺到他醉了。雖然他並沒有醉酒之人常見的臉色酡紅,口乾舌燥,醉言醉語。
事實上許燁之確實醉了,他酒量並不多好,又趕上他原本在軍隊中的朋友灌他酒,哪還有不醉的道理。
醉酒的許燁之眼神清亮,抿着脣靠近了王熙鳳,不過腳步確實有些散亂。
見他這樣,王熙鳳有意去扶他一把,不過王熙鳳卻還記得坐帳的新婦是不能起身的,故而也只能看着許燁之繼續凌亂的走到帳邊,眼眸深沉的看着自己。
王熙鳳知道醉酒的人不可理喻,也沒得道理可講,且聽他剛纔跟陳哥的對話便知道再牛逼的人遇着醉酒也得歇菜。故而只嬌羞的任許燁之打量着。
許燁之也沒打量多久,轉而一屁股坐在了王熙鳳旁邊,呼了一口氣道:“剛纔我跟陳哥的對話你也都聽到了吧,陳哥在戰場上爲了救我毀了容,眼睛差點就瞎了,所以我拿他當親大哥對待,你以後也比照這個例敬重他。”
王熙鳳聽他這麼說,知道這是許燁之把自己當做自己人了,才能說這些體己話,故而忙不迭的應道:“陳哥爲人端方,人品值得敬重,又能爲夫君捨生忘死,這份情誼,妾必當銘記於心。”
王熙鳳的回答似乎讓許燁之很滿意,他眼裡帶了點溫柔的道:“你是個明白人,以後家裡的事情還很多,我又不能幫着你,你多勞些心力吧,我記得你的好。”說完,許燁之朝王熙鳳這邊靠了靠,順勢握住了王熙鳳的素手,輕輕的摩挲着。
王熙鳳被許燁之這系列動作羞紅了臉,有些支支吾吾的應道:“妾自當盡全力,還望爺能垂憐。”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燁之自然不再磨蹭。
王熙鳳彷彿一葉飄搖的小舟,無從靠岸,只能緊緊依附在身上人強壯的手臂上。
如此這般,一場情事便在紅燭的見證下愈演愈烈······
第二天要認親,王熙鳳早早的便醒了,身邊已經沒有了許燁之的身影,王熙鳳摸了一把被子,已經沒了溫度,想來是早早的就起牀了。
就在王熙鳳犯懶之際,平兒和喜兒端着臉盆進了來。
看到平兒和喜兒,王熙鳳的眼睛亮了亮,沒辦法,人生地不熟的,能見到熟悉的人怎麼都是讓人高興的事。
平兒和喜兒見王熙鳳正躺在牀上看着自己,不禁福了福身道:“恭喜奶奶得覓好郎君。”
王熙鳳心情不錯,免了兩人的禮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平兒回答道:“現在是卯時一刻,奶奶該起身梳洗打扮見家翁了。”
聽得時間不早,王熙鳳便也不再躲懶,起了牀,由着兩人服侍自己穿衣打扮。
不過在梳髮髻的空檔,王熙鳳有些疑問的問道:“是誰讓你二人過來的?杏兒和翠兒呢?”
平兒溫順的回答道 :“是二爺叫奴婢二人進來的,至於杏兒和翠兒,二爺沒提,不過那意思似乎是讓奶奶您自己做主。”
原本正閉目養神的王熙鳳聽了平兒的話,皺了皺眉,杏兒和翠兒是趙夫人給自己的通房,兩人也知道,故而行止之間就有些輕狂,昨個兒隨她過來時穿着打扮就有些妖嬈。王熙鳳雖然有些不滿意,不過礙着趙夫人的面子,也不好當下就發作起來,正準備慢慢收拾這兩個小蹄子呢,許燁之便就做了這麼一出。什麼意思呢?
難道他是看出杏兒和翠兒的的意思了?推拒了是向自己示好嗎?還是在考驗自己是否賢惠大度呢?
思索不出個頭緒,王熙鳳決定晚上拿這事試探一下許燁之的態度,若他真有意納了那兩個小蹄子,自己爲了站穩腳跟,免不了遂了他的意,若他不是這個意思,自己順勢就把那兩個小蹄子打發了,省的沒事給自己找事。至於趙夫人那邊,她改日回王府跟趙夫人溝通一下,想必自己嬸子也不會惱自己。
如此想着,王熙鳳便緩和了眉頭,任由平兒擺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