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寧國府
夜色低垂,掉光了樹葉的梧桐樹後,一輪大如玉盤的明月爬上樹梢,月光皎潔如銀,灑下無盡清輝,照耀在皚皚白雪之上,雪色與月色融爲一體,交相輝映。
賈珩不由看向一旁溢的滿是水地毯上,凝眸沿着雪白看向元春頸邊兒秀髮微溼的螓首,而麗人雙手抓住木桶邊緣,嬌軀軟趴趴,輕聲道:“好了,咱們先起來吧,彆着涼了。”
說着,伴隨着“嘩啦啦”的水聲,賈珩起得身來,拿過一旁木架之上懸掛的毛巾,擦了擦身子,原本如蘊紅光的面色,漸漸如玄水一般平靜無波。
元春柳葉細眉之下的美眸瑩潤如水,嗔羞地看了一眼賈珩,同樣起得身來,嗔惱說道:“你…你就會胡鬧。”
兩個人差不多早已是老夫老妻,但這般還是頭一次,讓元春大感吃不消。
賈珩見着那膚如凝脂,空谷幽蘭的麗人,輕聲說道:“剛纔大姐姐也沒拒絕不是?”
元春原本玫紅的臉頰羞紅一團,膩哼一聲,羞嗔道:“你就會欺負我。”
“好了,水都快涼了來,大姐姐起來了。”賈珩說話間扶着元春,幫着麗人擦淨身子,穿上裡衣,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元春抱至繡榻上,給麗人蓋上被,防止着涼。
元春玉顏酡紅醺然,粉潤脣瓣微啓,聲音中漸漸帶着幾分嬌弱無力,問道:“珩弟今個兒去了李宅,李伯父那邊兒說了什麼?”
“李世伯應允了,我這次全力幫着舉薦爲安徽巡撫,等我將三司官員考察完畢,年後還得去一趟安慶府。”賈珩提起小几上的茶壺,倒了兩杯酥酪茶,遞將過去道:“大姐姐,喝茶。”
元春清麗玉顏玫紅氣暈團團現出,分明在爲少年的輕柔動作心頭甜蜜,訝異問道:“珩弟去安慶?”
賈珩掀開被子,也躺下暫做休息,輕輕攬過元春的香肩,嗅着麗人身上的香氣,說道:“嗯,三司官衙都會設在安慶府,此外,崇明沙那邊兒,等過了小年,還得去一趟。”
元春道:“珩弟來趟江南也不輕快,忙前忙後的。”
賈珩笑了笑,道:“日子就是這般過着,也沒有別的法子。”
說着,湊到麗人臉頰,道:“大姐姐,咱們睡了。”
元春羞道:“我等會兒陪着歆歆去了,她晚上挺粘人的。”
也真是的,剛纔不是才折騰過,再這般折騰下去,她就真成紅顏禍水了。
賈珩抱着麗人,如抱着一隻大白鵝,輕笑道:“她在江南這邊兒可歡實了,比在京裡時越發古靈精怪了。”
元春臉頰微紅,輕聲道:“小丫頭嘛,天性活潑,在這邊兒高興得不得了,聽歆歆說,她在家裡時候,老太妃對她娘時常惡言惡語的。”
賈珩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此事我隱隱聽說過,說是北靜太妃想要一個男孩兒。”
雪兒想要個男孩兒的心思,這就是緣由了。
元春玉容恬然,美眸中不由現出思索,柔聲道:“北靜郡王的爵位,總要有人繼承,有個男丁傳承香火也是不可少的。”
麗人說着,忽而凝起水潤盈盈的美眸看向賈珩,似是無意隨口說道:“珩弟,兩位甄妃說來也奇,竟都在江南有了孩子。”
她越想越覺得有些古怪,不說兩人怎麼有着孩子,就說兩人每次過來,都一呆大半天,什麼機密之事需要談這麼久?
賈珩面色平常,輕聲道:“江南氣候溼潤,水汽豐沛,有着孩子也不是奇事。”
元春妍美玉頰微微泛起紅暈,稍稍觀察着自家情郎的神色變化,尋思其中關要。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這想法實在驚世駭俗,怎麼可能,甄家兩位王妃肚子裡的孩子,難道還是珩弟的不成?
賈珩對上元春思量的目光,如何不知這位秀外慧中的解語花心底起了疑,其實他也沒有想過瞞着元春,只是這不是三兩句話可以說清的事兒。
賈珩想了想,岔開了話題,溫聲說道:“就是大姐姐這般下去也該有着孩子了。”
說着,輕輕捉了捉麗人綿軟的小肚子,打趣說道。
元春頓時羞不自抑,捉着賈珩的手,說道:“珩弟胡鬧什麼呢。”
“珩弟你是不是嫌我胖呀?”麗人忽而凝眸看向那少年,感受到少年對自己身子的稀罕,心頭涌起陣陣羞喜和甜蜜。
每次都摸着她的小肚子,她也沒有贅肉呀。
賈珩親了一下那豐豔的臉蛋兒,說道:“大姐姐覺得我什麼時候嫌你胖了,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說着,抱着豐腴款款的元春,肌膚溫軟凝脂,酥膩鮮嫩,讓人想埋進去,被徹底包裹。
賈珩笑了笑,說道:“說來你與甄晴和甄雪也是同齡人,如果早早嫁人,現在孩子……也有歆歆這般大了。”
元春聞言,那張豐麗臉頰上,眉眼籠着一抹羞喜之色,嗔怪說道:“你…你渾說什麼呢。”
其實,她也想給眼前的情郎生孩子,但不知有了孩子以後,會不會又有其他風波。
賈珩抱着麗人,湊到耳畔,低聲說道:“生孩子早晚的事兒,難道大姐姐不願給我生孩子了?”
“誰…誰不願意了。”元春玉容微紅,輕聲嗔怪說着,將螓首依偎在少年懷裡,輕聲說道:“我就是怕,怕妨礙着珩弟。”
沒有孩子還好說,縱然私情敗露,她以死維護着珩弟的名聲就是,但有了孩子,她擔心放不下孩子。
賈珩看向那宛如牡丹花瓣的麗人,在那脣瓣上啄了一下,說道:“大姐姐放心,我不會讓大姐姐和孩子受得一點兒傷害的。”
元春彎彎秀眉之下,明眸瑩潤如水地看向少年,心頭感動,顫聲道:“珩弟。”
賈珩湊到麗人耳畔,堆着豐盈的雪人,低聲道:“要不,咱們繼續生孩子吧?”
元春:“……”
元春臉頰微紅,終究沒有拗過賈珩,由着賈珩又胡鬧了一回,一直癡纏到了戌時,去陪着歆歆一事,自然休提。
賈珩摟着元春,親了一下那汗津津的豐膩、紅潤臉蛋兒,輕笑道:“大姐姐,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嗯。”元春也緊緊摟着賈珩,檀口微微應着,秀麗細眉之下,水潤杏眸秋波盈盈,目中滿是癡癡之色。
一夜再無話。
……
……
翌日,晨光照耀在整個庭院中,在琉璃瓦上反射出晶瑩光芒,南國的雪花融化,沿着溼漉漉的檐瓦落在青磚縫裡,因爲嚴寒而枯萎的小草正在爲第二年的春天孕育着昂然生機。
崇平十五年的臘月二十三,小年是祭竈神的日子,金陵城中家家戶戶開始拿着拂塵去着門樑上的蜘蛛網和灰塵,迎接新年。
今天不僅是南京的諸司衙門休沐,就連江南大營也放了一天假,除卻少量軍校士卒值營外,都回家與親人團聚。
賈珩也沒有穿着蟒服,而是換了一身直裰青衫,頭戴士子方巾,坐在書房中繼續翻閱着南京吏部和江南總督衙門謄錄而來的花名冊,以及吏部方面和錦衣府經歷司遞送而來的意見。
江南官員雖多,但從資歷以及品階適合調入安徽三司的也就這麼多人,安徽新立,不可能完全不讓江南官員進去,那樣割裂之勢尤爲明顯,但同樣也不能任由江南官員佔據三司,否則這“分省而治以少其力”的頂層設計,也就成了換湯不換藥。
不大一會兒,外面的丫鬟進來稟告着:“楚王妃和北靜王妃前來拜訪。”
賈珩將手中的花名冊放置一旁的小几上,起身向外行去。
此刻,軒敞、典雅的廳堂之中,珠輝玉麗,香氣馥郁。
元春這會兒坐在一張梨花木椅上,手中抱着穿着粉紅衣裙的歆歆,正在與到來的甄晴和甄雪敘話。
甄晴今日換了一身大紅衣裙,烏青秀髮綰成雍美、大氣的雲髻,這並沒有讓麗人變得溫婉、柔美幾分,反而更多了幾分凜然難侵的豔媚。
而不遠處的甄雪則是一身月白色底色的裙裳,秀髮挽成朝仙髻,麗人膚色白膩,鵝蛋臉線條兒婉美。
這時,伴隨着外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甄雪擡起螓首,看向來人,淺淺一笑說道:“子鈺,你來了?”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掠向甄晴和甄雪二人,哪怕對兩姐妹每一寸肌膚都十分熟悉,但此刻看去,心頭也有幾許驚豔,晴雪二人的身段兒、氣韻的確比較能打,相比之下,青春版的蘭溪,配置就有些低了一些。
賈珩問道:“兩位王妃怎麼來的這般早?”
甄晴豔麗玉容上笑意繁盛,聲音柔軟嬌俏,說道:“這不是今個兒是小年了,就過來接着歆歆。”
這人不是明知故問嗎?她和妹妹過來,自是想陪着他團聚團聚。
甄雪道:“子鈺,歆歆在這兒沒給你添什麼亂罷?”
“歆歆挺懂事的。”賈珩擡眸看向那麗人,點了點頭,落座下來,輕聲道:“兩位王妃,廚房中午包了餃子,兩位王妃可以留下一同用些。”
甄晴笑了笑,打量着青衫直裰的少年,嗯,這個混蛋縱是布衣也有着一股出塵、灑脫的氣韻,
說道:“子鈺,我方纔想着咱們可以自己包點餃子吃呢,以往在閨閣之時,我和妹妹還有元春在一塊兒包過餃子。”
說着,狹長、清冽的鳳眸投向元春,輕笑道:“元春妹妹還記得罷?大約是在七八年前,我和妹妹在京城,到你閨閣中,我們一塊兒包了一頓餃子。”
元春目中也有幾許回憶之色,芙蓉玉面上笑意嫣然,說道:“王妃,當初是有這麼一遭兒,說來,好像是有許多年了。”
甄賈兩家原爲通家之好,在甄晴還在閨閣之時,也就是十三四歲之時,曾經隨着甄雪在京城住過一段時間,和元春也有過一段閨蜜時光。
水歆忽而糯軟說道:“爹爹,我也要包餃子。”
甄雪:“???”
爹爹?歆歆怎麼都喊着子鈺爲爹爹了?
賈珩拉過小蘿莉的小手,輕笑道:“等會兒讓後廚準備一些餃子皮,歆歆也包着,不過你包的,你來吃。”
元春說着,吩咐着丫鬟去準備各種餃子餡以及餃子皮。
這時,甄晴忽而擡眸問着那蟒服少年,柔潤眸光之中現出關切,柔聲道:“珩兄弟,有些關於父親的事兒想問問你。”
自從甄家被內務府和錦衣府抄家,甄應嘉四兄弟俱被流放於外,甄晴心頭也有一些擔憂。
賈珩看了一眼甄晴,輕聲道:“兩位王妃隨我到書房敘話。”
應該不是磨盤又來了癮頭,可能是的確有着關於甄應嘉的事兒想要問他。
元春抱過水歆,輕聲說道:“歆歆,咱們兩個等一會兒。”
水歆噘了噘嘴,輕哼一聲,怏怏不樂。
每次大姨和孃親一來,就和爹爹單獨去書房敘話,說是來找她的,但沒有一個將她放在心上。
小孩兒其實在某些事情上比大人還要感知敏銳。
賈珩領着甄晴與甄雪來到書房,雙方分賓主落座。
甄晴卻主動坐將過來,拉過賈珩的手,輕聲道:“子鈺,父親他流放也有許久了,這會兒應該到了流放之地,子鈺,你說我能不能上疏給父皇,以孝感之,求得恩典。”
其實,這個操作是可以的。
賈珩想了想,思忖道:“此事得等等,起碼現在時機不合適,甄家才流放多久?而且,最好是逢着國有大喜,再上疏求情爲好,那時候聖上憐心一起,才能降下恩典來。”
甄晴道:“那等你明年大勝女真,我再上疏?”
賈珩:“……”
“等那時候看看,大勝這種事兒,誰也說不了。”賈珩輕聲說道。
甄雪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這般冷的天,也不知父親和二叔他們能不能受得住。”
賈珩道:“過冬的棉衣都送過去了嗎?”
“都送過去了,母親前段時間淚流滿面的,我和姐姐勸了好幾回,纔好了一些。”甄雪輕聲說道。
賈珩嘆了一口氣。
甄晴道:“蘭兒最近怎麼樣?你沒欺負她吧?”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說道:“我欺負她做什麼?蘭兒妹妹遭逢大變,能頂住的確不容易。”
“她有些像我,萬事要強,在你身邊兒,你多教教她,她心頭念你的好。”甄晴輕聲說着,觀察着那少年的臉色變化,柔聲道:“將來也收到身邊兒做着妾室吧。”
“嗯。”賈珩點了點頭,這一次倒是沒有拒絕。
甄晴:“……”
當初明明說着不要,現在……這是坦然受之?
也好,這下她們四姐妹都侍奉着這個混蛋,他將來敢不幫她,真就天理難容,人神共憤了。
暫且不提賈珩與甄晴和甄雪敘話,卻說兩江總督衙門,書房之中——
沈邡坐在書案之後,一張儒雅面容,臉色陰沉,凝眸看向通判盧朝雲,問道:“確有此事?”
盧朝雲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屬下的朋友與徐布政使的長隨是親戚,此消息確鑿無疑,徐大人的確是去了寧國府上。”
沈邡目光陰沉的可怕,過了一會兒,臉上的鐵青之色轉而消失不見,冷聲說道:“他有所急切也屬平常,擔心自己的位置被人頂掉。”
說來說去,還是見他失了勢,有些護不住徐世魁了,這才向賈珩小兒獻媚輸誠。
“那永寧侯最近在做什麼?”沈邡問道。
盧朝雲苦着臉,說道:“大人,下官不敢派人盯着。”
沈邡目光陰沉些許,一時無言。
白思行面上現出愁悶之色,低聲問道:“東翁,眼下該如何是好?”
沈邡道:“爲今之計,只能忍辱負重,靜觀其變,等韓閣老那邊兒有了消息,江南這邊兒的局面也能改觀。”
他現在被革職留用,應該想法子將身上的這層束縛給去除纔是,其他的來日方長。
白思行見此,心頭卻蒙上一股陰霾,總覺得事情不會這般風平浪靜。
沈邡默然片刻,再次將目光投向通判盧朝雲,問道:“章大人最近在忙着什麼?”
章永川與他政見頗有分歧,以往礙於大局,起碼能維持面上和睦,但現在正是多事之秋,難保不會心思有異。
盧朝雲搖了搖頭,說道:“卑職也不知,臨近過年,章大人過來南京稽覈錢糧、刑名的事兒。”
江南巡撫雖然位高權重,但在年底之時也要來南京與六部衙司交接一年的事宜。
沈邡皺了皺眉,低聲說道:“你讓人盯着他。”
盧朝雲心頭一凜,拱手稱是。
待盧朝雲離去,沈邡轉而看向白思行,說道:“這次江南分省,國子監的監生輿論如何?可有因春闈錄取名額變動有所集議?”
白思行道:“回大人,國子監監生最近都在議着江南分省的事兒,都在說如是划進北方,以彼等文采中進士手到擒來,但來年春闈,究竟是用爲北卷,還是用爲南卷?抑或是中卷?”
大漢開科取士,汲取明制教訓,仍分南北中三卷,定額三百人,南卷取四,北卷取五,中卷取一。
一旦發至中卷,雖然地域少,但錄取名額也少,競爭就更爲激烈,而大漢對科舉移民也有嚴格的限制。
沈邡面色幽沉,眸光閃了閃,瞬間有了主意,看向白思行,低聲說道:“讓人傳揚出去,就說安徽爲南北交界之所,可能會用中卷。”
白思行聞言,皺了皺眉說道:“東翁,如此一來,出身安慶、徽州、太平、寧國等地的監生、士子,勢必要在金陵聚衆鬧事,如是鬧將起來,朝廷臉面上只怕不大好看啊。”
這幾乎是必然之事,不說監生是否圍堵衙門,就說如扣闕當年隆治朝一廢太子之時,就已發出過一次,而崇平帝即位以來,也有一兩次。
沈邡面色沉靜,目光閃了閃,幽聲說道:“科舉劃域之事,朝廷總歸要解決,如今就看那位永寧侯的手段。”
一介武夫肯定沒有見過這等陣仗,勢必手足失措,如果悍然以血腥手段震懾,那就是中外震驚,天下口誅筆伐。
白思行想了想,沉吟說道:“此事,東翁萬萬不能插手,否則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聖上龍顏震怒,降以雷霆。”
沈邡冷聲道:“那時候老夫身爲兩江總督,出面勸說鬧事兒的士子,平息輿論,自是應爲之事。”
白思行聞言,眼前一亮,一下子明白沈邡的真正盤算,脫口讚道:“東翁此策妙不可言。”
是了,如果出了這樣的事兒,那位永寧侯肯定無所適從,那時候東翁親自去見那些監生,出言撫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叫什麼?這叫捨我其誰的擔當!這叫顧全大局的封疆,說不得宮裡將革職留用的處罰,自此一筆勾銷。
這的確是一次露臉表現的機會。
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表現,但究竟是不是,想要露臉,結果把屁股給露出來,猶未可知。
此刻就在大漢南省爲分省而治一事暗流涌動之時,遠在數千裡之外的蒙古汗帳——
此地是察哈爾蒙古的汗帳所在,蒙古孛兒只斤黃金家族的三十六任大汗額哲此刻坐在虎皮帥椅上,面容陰沉如鐵,目光冷厲地看向下方不遠處正是女真的使者。
周圍執刀警戒的蒙古護衛也都將青筋暴起的手掌,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面上殺氣騰騰地看向那女真使者。
“我家皇上遞送的國書已經遞送給大汗了,距離朝覲之期還有六七天,我家皇上念可以寬限至半月。”那女真使者說道。
額哲年歲三十出頭,面容骨架稍大,頜骨較寬,膚色呈古銅色,一雙目光炯炯有神,給一旁身形昂藏的大漢使了一個眼色。
這時,那身形魁梧的大漢沉喝說道:“努爾哈赤在時,相約兩汗共尊,不再朝覲,縱然是朝覲,我家大汗爲黃金家族後人,你女真不過偏僻之地的夷人,朝覲也該是爾女真一族向我家大汗朝覲!”
“再敢在這兒撒野,宰了你,滾!”那蒙古大漢叱罵一聲,然後手中的馬刀已經了鞘,面上殺機籠罩。
女真使者臉色卻怡然不懼,冷笑一聲,拱手道:“那我就如實稟告我家皇上。”
說着,轉身離去。
待女真使者離去,額哲眉頭緊皺,看向不遠處站着的一個穿着草原薩滿服飾的老者說道:“烏勒吉,女真想要使我們臣服,可我不想讓手下的兒郎供女真驅馳,該如何?”
那名喚烏勒吉的老者,說道:“大汗,女真之所以想要使我們臣服,是爲了征服南邊兒漢人,大汗如想保住黃金家族的榮耀,還需尋漢人幫忙纔是。”
當年林丹汗敗亡之時,大漢的有識之士或者說名將如周王、趙王就提出扶持蒙古對抗女真,使其成爲屏藩,正是在大漢的支援下,額哲纔沒有如平行時空的大明一樣,向皇太極臣服。
“漢人這些年因爲帝位,內鬥不斷,趙王和周王都相繼病逝,留下的都是一些鼠目寸光的無膽之輩,邊關的鎮將更是一頭頭貪得無厭的豺狼,想要讓漢人下場幫忙,也不大容易。”額哲眉頭皺着,憂心忡忡道。
這位蒙古大汗當年因爲受得大漢的扶持,對漢人文化也有着深入瞭解,幾乎出口成章。
烏勒吉道:“大汗,漢人的永寧侯在南邊兒打敗了女真族裡最爲驍勇善戰的多鐸,漢人比之以往大爲不同了。”
額哲看向烏勒吉,目光緊緊盯着,靜待下文。
果然,烏勒吉壓低了聲音,說道:“大汗,漢人的永寧侯派來的探子已經潛入了城中,來到我府上,想要與大汗見上一面,敘說緊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