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一覺睡醒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夢,只有着一日的疲憊,當值的夏耘喊了幾聲不見對方迴應,便自顧自地替他穿了衣服,洗了臉,又拿過杯子喊着賈環張口漱牙。
“咱們少爺也就這會最不精明瞭,讓做什麼做什麼。”夏耘一邊替着賈環繫上腰帶,跟着一旁正挑香囊的秋收說話。
“昨日聽聞是走了咱們出去的這條小街,今日恐怕要走遠些,你去讓着將馬車收拾出來,”秋收挑好了玉佩香囊給賈環繫上,一邊吩咐外頭看門的原巖先去馬房看看馬匹。
“不用了,今日不出門。”這被夏耘喂着蜂蜜水的賈環忽然就開口了,外頭的原巖應了一聲,又乖乖地站在院門不動。
“少爺怎麼今日不出去了?”秋收整理好了賈環的折領,小聲問道。
“本想今日去梅花山的,可是昨日既然下雨,道路溼滑還不如在家呆一天,對了,我師傅呢?”昨天出門的時候便跟沐坤打過招呼,對方也同意了,今天既然不出去,索性就去師傅那邊唸書。
“沐先生應當在屋子裡休憩,聽聞昨日在園中畫了一天的畫。”如今人手也夠,消息自然比在賈府靈通一些。
賈環點點頭,擡腳便去了沐坤的院子。原本就沒有聽說過做妾的能單獨出門,可賈政硬是做了,只是爲了封住衆人的嘴,他有派了三四個嬤嬤前後腳地來了金陵,院子裡上下伺候的皆是賈府家生子,有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也不過是求個旁人閉嘴罷了。
沐坤的院子在外頭,是原本府裡招呼清客的地方,如今沐坤住着倒也舒坦,反正前後伺候的皆有人,他原本在賈府伺候的並沒有跟來,路上撿了個劫道的小子,不過七八歲卻拿着柴刀目露兇光,沐坤便起了性子收到底下□□。
賈環到了地方,便見着沐坤正拿着棍子,指着那小子蹲馬步。
“怎麼纔跟了十幾日便白胖了許多,莫非是我看錯了?”賈環湊了過去,上下瞅了瞅,回頭看着沐坤:“師傅,你這是一日幾頓的米飯呢。”
沐坤一笑:“哪是我喂的,這小子若是端着飯碗就甭管旁邊是不是有人了,第一日來還吃到吐了都不停,一邊蹲在門口吐,一邊抹着眼淚說浪費,呵呵。”
“好漢不提當年勇,你能不能不說俺的那些子屁事。”蹲着的人便不幹了,唬着臉就對着沐坤抗議。
賈環見着自己師傅忽然就笑得傾城傾國,閃瞎了衆人的眼,還沒等明白過來呢那兇殘的棍子就一棒搭在了那孩子身上,只見那孩子嗷得一聲,蹦得三尺高,正想跑呢,那棍子就如影隨形的來了,一下砸在腳腕裡,小孩一頭扎進了草裡,啃得滿嘴的泥。
沐坤上前一腳踩在小孩背上:“你若再動,下次便不是這個力道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拿着棍子指着,“起來!”
小孩也乖覺,大約是打慣了,也不哭,只一抹自己臉上的汗蹲回了原位,撅着屁股,鼓着臉。
“這仔細一看,幸虧這小孩黑,這臉上都挨着了,師傅你對我是真好,這下手也太黑了點吧。”賈環走到小孩身邊,低頭看了看,也不過是六七歲的樣子,尤其是那一頭的短毛讓他看着稀罕。
“怎麼頭髮都沒了,不過如今天氣熱,短的舒服。”他伸手想要揉,結果那小孩對着他呲牙。一旁跟着來的秋收笑眯眯地亮出了手裡的針,亮閃閃的,看得小孩的臉都白了。
“昨日我吩咐他將身上的蝨子理理乾淨,他嫌棄那藥粉的味道留在頭髮上難受,做個晚上自己全剪掉了,不過那頭雜毛也確實留着沒啥用,剪了便剪了吧,只是這留頭髮的幾個月便不能出門了。”沐坤將自己手裡的棍子遞給秋收,自己則帶着賈環到了一旁的涼亭。
“不是放了你半個月的假麼,怎麼今日不出門,好好的看看秦淮河畔,順便去夫子廟拜拜,讓你這腦袋開開竅,只要對着詩詞歌賦長上一分天賦,我便謝天謝地了。”雖說如今賈環對着文章多有進益,可是那是對着古經文章,一旦涉及詩詞便裝死。如今文人多騷客,哪個不是隨口便一兩首的詩詞,那些行酒令的,幸好如今他還小,等着再大些出門應酬,恐怕能被旁人笑死。
“雨天路滑懶得走,不如明日一道出門?”賈環託着腮,看着亭子外頭的流水,發着呆。
“既然無聊,爲師也不好耽誤了你,我的案頭有個論題,你先去做了吧。”沐坤對着新收的小子出手狠辣,對着賈環也向來不留情面,他趕了賈環去了書房,自己又對着小孩□□。
趙國基前日興匆匆地跑回家,跟着老父母說了妹妹的情況,第二日便見着了面,抹着眼淚送了老父母出門,第三日趙國基帶着侄子便上門了,只是如今老嬤嬤已在,當初他說的給少爺多個伺候的下人這些話便被老嬤嬤回了去:“原本便是孃家舅舅的孩子,旁的不說,若是等着少爺日後進益,若是有些小人指着少爺罵他耽誤了自家親戚的前程,怕是不好。”
老嬤嬤又對趙姨娘解釋道:“如今姨奶奶雖到了金陵,可跟都中還是彷彿的,昨日是因着養育之恩見得一面,以後不敢再做如此輕浮之事了,旁的不說,此事沒有都中太太的允許,若是真有心追求,恐怕對姨奶奶的名聲不大好。”
趙姨娘自己也羞紅了臉,於是便聽着老嬤嬤的話緊鎖了大門,每日只同在賈府中一般提着賈環坐着鞋襪,跟着幾個媳婦婆子磕牙,若是覺得悶了便去院子中賞花,若是手癢便關門刷些大錢。每日不用站在門口打簾子,不用站着伺候太太吃飯等事,過得也是相當順心。
不提趙國基回去後被懷孕的媳婦抱怨到如何,兩口子又被家中老父以耽誤了孫子進學一齊罵了一頓,總算消停了。趙國基不再起旁的心思,老嬤嬤又指點了趙姨娘,給自家哥哥安排了個採買的差事,一時之間親情更甚。
賈環好不容易從一堆的書本里擡出頭,十月,十一月眨眼便過了,當初收養的小子如今也多了幾分的不同,賈環看着他便覺得難怪上輩子怎麼都不好,連做個混混都不如這個古代混混能幹,於是越發得埋頭苦讀,總算多了一輩子,怎麼也要比旁人見着多那麼一點的資質。
沐坤只道是賈環年紀大了懂事了,心中讚許,臨了快過年便吩咐他收拾起了書本,出門去玩玩,自己則帶着小孩一道去都中。臨了過年世子府裡出來的,到底要到池爺那邊報道。
十二月十二日夜晚,不知道哪路神仙想起了今冬的雪,稀稀落落地下了一陣,隔了兩天又是劈頭蓋臉的下了一場大的,原本便豪氣的碧瓦朱檐,飛檐反宇蓋上一層的蜜雪,賈環披了件紫貂披風站在屋檐下看着滿目的雪景。
一旁伺候的春耕將一隻湯婆子塞進了賈環手裡,看了看屋頂便道:“今日恐怕不會再下,若是少爺有出遊的興致,不如去那梅林,如今臘梅應當盛開了。”
“可是這麼冷的天,出門該多冷啊。”冬藏也在一旁,他比春耕怕冷些,站着都跺了跺腳。
賈環也沒說什麼,只是擡腳去了趙姨娘那處請安,趙姨娘嫌冷,如今只呆在屋子裡並不出門,連着吃飯都是送到了屋子裡的。賈環在趙姨娘跟前坐下,一旁伺候的丫鬟便端着紅棗梨花釀小心地放到了桌子上,當初趙姨娘隨口取的小黃,小綠到底讓老嬤嬤給板了過來,如今叫綠衣,黃曆,玉指,蘭心,還有一個洗衣處理事的常青。
“自從咱倆出了那個門,便就此斷了府裡的消息了,這不你周姨娘好不容易來了一口信,大抵是府裡養着的戲子班解散了,年紀大的都送了出去,只留下幾個年紀小的,每個主子那處都得了一個,只是這些什麼官的也都厲害,鬧得府裡熱鬧了許多,又說那薛家的大姑娘過了年便要進宮了。”趙姨娘嗤笑。
周姨娘不光帶了口信還給賈環寫了一封書信,不過都是口頭上說的那些,要說多,便只多了些雜事,便是那大老爺居然看中了賈母前頭伺候的鴛鴦,便要討了去。只是那鴛鴦道這輩子只伺候老太太,一輩子不再嫁人了。
賈環隱約想起了那鴛鴦的樣子,一時只抿着嘴不說話,眼神有些飄,又想起了如今依然在府裡的探春,擡頭便看着趙姨娘,趙姨娘自然也是想起了自家女兒,她只當自己女兒養在太太底下便是正經的小姐了,又怎麼想到太太會如此糟踐自家女兒。當初府裡沒個對比還好說,如今有了,便顯出了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紅樓夢科普第二發。
曹雪芹的始祖:根據記載相關,曹家本身是漢族人,而且應該是讀書人家,在萬曆四十七年前後被金俘虜,成爲奴隸,就是包衣,屬於多爾袞的正白旗,所謂包衣就是滿語包衣爾哈的音譯,意思是家庭奴隸,這種身份是世代不變的,及時後來曹家飛黃騰達了,也不能改變包衣的性質
所以……包衣其實是貶義詞,不要覺得身爲包衣就很光榮。
曹雪芹家族之所以能夠達到極盛是曾祖父曹璽這一輩,因爲軍功被提拔到內廷,他的妻子孫氏做過康熙皇帝保姆【跟原著中賈母的身份設定是相似的……所以說賈府更多的是跟曹雪芹的身世有關係的,只是因爲虛擬設定跟事實交錯,連着作者大人自己都會偶爾搞不清楚,比如元春的年紀……- -】
再普及一個江寧織造,其實級別不是很高,清初在江寧,蘇州,杭州三處設置織造官,負責供應宮廷所需的各種衣料織物,但是這個位置同時是皇帝耳目,能對皇帝產生重大影響,因爲清朝的密摺制度,曹璽本身也擔任這種。【打小報告什麼的……真是一種兇殘的技能】
那啥,有妹子說正文不如有話說精彩……
我能說什麼呢,……t-t原諒作者一生不忿愛瞎扯……正文不能瞎扯啊!!!你造麼,你造麼,這麼活潑的作者寫這麼正的正劇,其實很不容易,你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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