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好處,轉眼已是來年。
剛到春暖花開的季節,愛情已經結成果實,張晶打電話通知安泉參加他和王丹的婚禮,還要做伴郎。
安泉很想去,但是他也接到了另一個通知,他去不了了。
去年向有關部門提的幾份建議有了反饋,有關部門結合安泉的建議研究出新的方案,選擇成都、上海兩地作爲試點,挑選了安泉等近百名優秀退伍消防兵、解放軍和武警退役軍人並向他們發出邀請函,提出有意向的可以參加此次試點任務;在給安泉的邀請函中用了“務必”的請求,安泉毅然同意,並於張晶舉辦婚禮當天前往指定地點報道。
臨走前天晚上,張欣等快遞站和“紅門無界”的幾個哥們兒爲安泉踐行,喝酒唱歌一直到半夜才散場。
安泉告訴了張晶,沒打算告訴張燦和肖燕,否則她們還會不顧一切趕過來送他,只好先斬後奏。安泉相信她們變懂事了,不至於追出平海去。
小雅是他想告訴又不想告訴的人,他們很默契的相處了很久,身邊的人也都看好,但他倆從未捅破那層紙窗戶。
沒有談過對象的小雅以爲這就是愛情,雖然平淡,但只要彼此心照不宣就夠了;安泉以前跟王丹也很有默契,大家也都看好,可結果並不是想象的那樣,本來不自信的他更加不清楚什麼是愛情,所以他一直不敢觸碰那根神經,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權當是彼此的興趣愛好相同吧。
離開紅門時安泉牽掛犧牲了的那學,離開平海時安泉了無牽掛,現在要離開向寧了,安泉心裡一直有個人放不下。
凌晨兩點鐘,安泉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小雅告別,他想不出一個不跟小雅告別的理由。
安泉撥通小雅的電話,他想小雅肯定接不到,明天小雅起牀回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在路上,到那時安泉便可以有理由解釋。
一通電話小雅沒接到,安泉心安理得,可以睡覺了。
“大半夜打電話誰能接到,打兩遍都不一定能接到。”安泉替小雅想着埋怨他的話。
“打兩遍不接就不能怪我了哦,我盡力了。”安泉自我解釋道——其實他想打通這個電話。
小雅嘟嘟囔囔接起電話,聽起來脾氣不小:“誰呀?這麼晚打電話,還讓不讓人活?誰呀?”
張欣喝多了一個人睡在臥室,安泉睡沙發。
雖然吵不到張欣,但畢竟已是凌晨兩點多,安泉說悄悄話似的小聲道:“小雅,是我。”
聽到安泉的聲音小雅醒了大半,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然後閉着眼睛說:“哦,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安泉坐起來靠着沙發:“我……明天要走了,跟你說一聲,算是道別。”
大半夜說這是不是做夢的話?可安泉沒有重要的事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打電話,小雅瞭解他,不必懷疑他是在惡作劇。
小雅坐起來:“走?去哪兒呀?”
安泉:“先去北京,隨後聽分配,最後去哪兒還不知道。”
小雅:“什麼時候走呢?”
“明天一大早,去平海坐高鐵走……”安泉突然想哭,“就跟你說一聲。打擾你睡覺了,我先掛了啊,你睡吧。”
小雅怎麼睡得着。
小雅不說話,安泉要等她答應了再掛——此情此景讓安泉想起王丹向他提出分手的時候。
小雅哭了,哽咽的說:“我跟你一起去。我現在就買票。”
安泉沒想到小雅會這麼說,她的表現讓安泉又想起張燦和肖燕:“你……不是……我……”
“我去了是找組織,我們有任務的,你跟着我怎麼辦?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也不知道最後要去哪兒。”安泉跟小雅解釋,急切的、溫柔的、語無倫次的,既無奈又沒有理由生氣。
小雅:”不管你去哪兒,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安泉無話可說,他捫心自問:自己何德何能讓一個人爲他這樣付出。小雅也沉默。
兩人通着電話卻彼此不說話,電話中傳出的呼吸聲讓整個世界變得安靜,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到讓他們覺得對方就在自己的枕邊,一伸手就能碰到——兩人在這種狀態下漸漸入眠、進入夢鄉。
電話通了四五個小時安泉的手機沒電了,若不是張欣起來上廁所,安泉顯些要錯過坐高鐵的時間。
“到了打電話啊,路上記得吃點兒正餐。”平海高鐵站候車廳,張欣最後送別安泉,看着安泉走進站臺後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張欣還有別的任務,安泉安排張欣等他上車後去找張燦和肖燕當面帶安泉向她們道別;向張晶和王丹送上祝福,並帶上一株仙人球。
安泉在站臺上仔細尋找,沒有看到小雅——他既不想看到,也想看到。
安泉掏出最後一支從火場裡刨出來的煙點上,心裡默唸着對那學說:“兄弟啊,你都知道了吧,我接到任務了,我要離開平海了。咱們約定的社會救助目標我應該算是完成了吧?就這大半年裡,“紅門無界”完成的和參與參加的社會救助最起碼三百起……你要是還在那該多好,你要是在的話我們一定是一起去北京。不,我們還一起留在消防救援隊伍裡幹……”
車到了,煙還沒抽完。安泉等到菸灰落燼,站臺上只剩他一人的時候上了車,然後徑直走進自己的車廂。
不,他不是最後一個上的車,後面應該還有一個,雖然看不到人,但是乘務員不停地在催喊“快點兒快點兒,車馬上就要開了”。
安泉在終點站北京西高鐵站下車,下車後按照邀請函上所述正在人羣中尋找接他的人。
“安泉……”有人喊安泉的名字,好熟悉的聲音,絕不可能是她。
安泉回頭,看見的人讓他很驚訝,然後很開心,最後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