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辰依言把她放下來,讓她靠在一棵樹上,去尋了兩個火石點了個火把,到她面前蹲下,“上來,這裡不能休息,我們必須得找個更隱秘的地方。”
夏沫看着他小小的背樑,慢慢爬了上去,顧星辰重新揹着她往深山尋去。
“其實,你剛剛應該放下我的,你一個人的話,一定可以跑得掉。”夏沫對着他的後腦勺說。
顧星辰依舊是那麼一句話:“我既然救了你,也說過不會讓你隨便死掉,又怎麼能食言。我沒有那麼沒品,況且,我媽咪教我,男生要照顧‘女’生。”
夏沫沉默了一會兒,環視了下黑漆漆的四野,纔開口:“龍文彪既然把我們‘逼’進這深山,肯定對這裡很熟悉,我們逃得了一時,逃不過長久。”
“你不是不怕?”顧星辰聽她說得這麼絕望,想起她之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態度,忍不住奇怪。
“我不怕。可你,不值!”
顧星辰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說,他救她,還搭進去自己,不值得。
能不能說得更直白一點!要不是他天才,還真不知道如何能跟她‘交’流下去,他得感謝他媽咪讓他擁有了一個引以爲傲的頭腦。
“你身上傷沒好,就去殺他,不是更不值得。”顧星辰不想說得那麼直白,免得傷她自尊,可事實上,這種做法真的有種自取滅亡的感覺。
夏沫斂眸道:“我不想繼續打擾你。”
顧星辰嘴角一‘抽’,想起之前惹她生氣的事情,不淡定了,“就因爲今晚的事情?我說了不是針對你,只是因爲我經歷的事情讓我很難輕易相信人。你就爲了這個,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
身後沒說話,顧星辰眉頭打結,分外彆扭道:“我可是從不跟人道歉的。看在你這麼介意的份上,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夏沫眼中染起很複雜的流光,閃過一絲意外,怔怔盯着他看,好似很難相信,顧星辰被她看得更加不自在,臉上一熱,佯裝鎮定道:“我都救了你兩次了,你能答應我件事情麼?”
“什麼?”
“以後你有事情能直接說出來嗎?”雖然他很聰明,但她太令人費解了,比他媽咪難搞多了。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再來一次,他還要不要活了?
夏沫分外不解,又有一點好奇問:“爲什麼?”
她好像不懂人情世故一樣,顧星辰耐心解釋,“你不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沒人能懂你心裡在想什麼,像今天這樣,你不高興你說出來,我當時跟你道歉,可能就沒有這個事了。”
夏沫又沉默了,顧星辰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女’孩子,怎麼這麼難懂?他解釋道:“我沒想責備你,我的意思是說,你把你心裡的想法說給別人懂,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誤會發生。”
“知道了。”
知道了。這也就是聽進去了?!聽進去了就好。
雖然她‘挺’難懂,但不討厭,可能是她身上的那股韌‘性’和掘強,讓他很喜歡。
顧星辰揹着她找了個隱蔽的山‘洞’坐下,拾了些乾柴生了火,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額頭都是汗,視線落在她‘腿’上,眸光一緊,“是不是很痛?”
夏沫抿着‘脣’,搖頭。
顧星辰蹙眉,出了山‘洞’外,過了好一會兒纔回來,手上抓着兩把不知名的草,他拿出身上的小刀走進她,說道:“看來,又只能我幫你取子彈了。”
夏沫點頭,顧星辰撕了她受傷的‘褲’‘腿’,因爲太緊了根本掀不起來,這裡沒有麻‘藥’,他只能撿了根木棍遞給她,“痛的話就咬着。”
她看了看木棍,握在手上,顧星辰第一刀下去的時候,她額頭的汗迅速滑下來,痛得,雖然沒開口叫過一聲,顧星辰也能感覺到她很痛,她的手丟開了木棍用力的抓住他的肩膀,力氣極大,可這痛他清楚遠遠不及她所受的三分之一,他穩住手,沒阻止她的動作,很快取出子彈,抓過剛摘來的草放進嘴裡嚼爛,吐出來覆在她受傷的位置。
夏沫偷偷嚐了下那草的味道,很苦、很澀、她嘗一口就反胃想吐,可他卻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她的心情很複雜。
“現在好些了吧?”顧星辰包紮完問她,那其中一味草‘藥’有麻痹神經的作用,也能緩解痛疼。
夏沫探究地看着他,標緻的臉上忖着疑‘惑’,顧星辰不解道:“怎麼了?”
“沒有。”夏沫搖頭,別過臉去。
顧星辰起身撥開茂盛的草叢看向黑漆漆的四周,轉身,用厚厚的野草蓋住山‘洞’‘門’口,回頭衝她說道:“他們暫時應該找不到這裡來,你先睡一下吧。”
“你呢?”
“我等下睡。”
夏沫點頭,靠着牆壁閉上眼睛,不知爲何,顧星辰能感覺她沒睡着,忍不住開口喚她:“你睡不着嗎?”
夏沫睜開眼睛,輕輕點了下頭。
“因爲這環境?”
夏沫搖頭,“不是。”
顧星辰明白了,看着她包紮好的‘腿’傷,說道:“傷口疼。”
她沒說話,顧星辰轉移話題道:“你對這樣的事情好像‘挺’熟悉的。”
“我從小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夏沫靜靜說:“爲了讓我能夠獨當一面,保護自己,爸媽專‘門’請了人訓練我,還很小的時候,他們就把我和獅子老虎關在一起,,或者把我丟進荒山野林,長大一點,他們就帶着我去看幫派之間的血拼廝殺,從我懂事起,我就一直在接觸這些,早就習慣了。”
她說得很平淡,自始至終,臉上都很平靜,沒有一絲變化,顧星辰卻聽得很心驚,難怪她給他的感覺那麼強烈,原來他們都是在一種非人類生態的劣質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人。
她所說的話,聯想到那些畫面,不言而喻,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她卻說得這麼平淡,平靜,真是經歷得太多,便習以爲常了。
aop的訓練很變態,但再變態,也只是把他們丟進有毒蛇猛獸的深山中,不曾把他們直接和獅子老虎關在一起,她所經歷的事情,遠要比他的經歷還黑暗恐怖得多,正常人只怕都要瘋了,可她卻活了下來,且這麼淡靜,彷彿當初的濃墨重彩,不過是隨手輕輕一筆勾勒。
難怪她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沉靜感覺,身上總是散發着一股超然脫俗的悠遠淡靜,彷彿看破世間一切,饒是誰經歷了這些,活下來,定也如她一樣,看破生死,習以爲常,淡然處之,泰然自若吧。
顧星辰的眸光微微一緊,竟有些憐惜她的遭遇。
“已經很晚了,你早點睡吧。”他勸道,心裡也有些自責,他早該知道她所經歷的不美好,卻還是勾起了她的黑暗記憶,令她難過。
靜靜的說出自己經歷的事,夏沫並無多大變化,淡淡擡眸看向他,問:“你不想知道我父母是誰嗎?”
這感覺,怎麼那麼讓人覺得不舒服……
他瞬間想起晚上的誤會,立馬錶明態度道:“我沒有要窺探你‘私’事的意思,只是因爲看你痛得睡不着,想換個話題讓你轉移下注意力。你別誤會。我沒有懷疑你什麼。”
“我知道。”夏沫說:“不然,你也不會不顧一切救我,陪我被‘逼’進這深山。”
“你知道就好。”顧星辰鬆了一口氣,他剛纔真緊張,真擔心她又誤會他不相信她。
“我只是想告訴你。”她說:“我爸是賀聯幫的老大夏寧宇,我媽是政要白練,賀聯幫在道上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幫派,但因爲我媽的緣故,所以黑白兩道都還算‘混’得開,龍文彪想找我媽幫他疏通白道關係讓他的毒品流進市,我媽沒同意,原後,他就殺了我全家。”
夏沫說到這裡,語調突然極冷,似是恨極了龍文彪。
她白皙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依舊沉靜,顧星辰靜靜看着,彷彿能感覺到她沉靜低下壓抑着的深仇大恨,恐懼害怕,眸‘色’微眯,心裡掠過一抹心痛……